第4章 谋杀与仇杀

龙城上空一碧如洗，几缕白云流动！

许府路上，一辆警车肆无忌惮的飞速疾驰，卷起漫天枯叶。

墨白一边安静的看着手机中的照片，一边听着秦璐的叙述，眉头时而凝成一个川字时而舒展，最后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此案果然很有意思。

发现死者的是张家的一个佣人，他像往常一样去叫少爷起床用餐，却看见张茗然凄惨的死在床上，六神无主的佣人连滚带爬的跑上楼叫张魁，却不料张魁与张茗然一样离奇死在床上。

从照片上看，两具尸体有很强的共性，全身浮肿，皮肤上像长了天花，不同的是里面全是血泡，手臂和前额上的皮肤发黑化脓，放大后甚至能能清楚的看到烂肉上露出的筋肉和脉管，洁白的床单鲜血淋淋的一片。

离奇的是，两个死者表情都很安详，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就像睡着了一样，给扑朔迷离的案情披上一层神秘的轻纱。

看完照片，墨白才明白秦璐口中所说的诡异，因为警方在录口供的时候，所有张家的下人都能证明张茗然父子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在一起聚餐，有说有笑，一家让其乐融融，仅仅一夜，二人的尸体就像经过一星期一样，高度腐烂。

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然而，这就是事实。

困扰秦璐的是尸体腐烂速度与真实情况的严重不一致，她倒不是怀疑张家下人串供，只是一切似乎很难用科学解释的通。

任凭她查阅所有资料，绞尽脑汁的思考也想不出什么头绪，一夜之间尸体变成这样，直到现在连她还难以置信。

对于尸体的腐烂过程，秦璐了然于胸，人死之后，由于血液循环停止，受重力影响，血液将沉积在底下部位的血管中，形成尸斑。

尸斑通常是在死亡后2至4小时出现，经过24至36小时固定下来后，身体呈现青紫色的斑痕，一直持续到尸体**发臭，这是微生物漫长的分解过程。

然而，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两个大活人直接跳过了所有的自然演变环节，化作两团烂肉，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不弄明白其中的原因，就无法真正推导出凶手行凶的整个过程，这会对案情的判断推演产生误导，如果连人怎么死的都没有弄明白，更遑论杀人动机？

即便发现嫌疑人，他们也照样能理直气壮的否认。

墨白皱眉倒不是因为尸体腐烂程度，因为他有一百种不同的方法能在短时间内使尸体腐烂，而是他发现了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分别放至在张茗然父子的床头柜前。

照片上是亲密三个人，左右两边穿着西装的是张魁父子，中间椅子上优雅的侧身坐着的女人，正是新闻上热议的那个林如玉，只可惜照片太模糊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不难猜出他们三人的感情很好，否则就不会把照片放在那个位置了。

“我怀疑……。”墨白欲言又止，皱了皱眉，苦笑道：“算了，等到了现场确认下在跟你说吧。”

虽然心里有七层的把握，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想言之过早。

秦璐眉毛一挑，心想带这个家伙过来果然是明智的选择，看他自信满满的表情，必有发现，只是这家伙老爱卖关子让她很是挠心。

秦璐用力一踩油门，警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绝尘而去。

作为龙城首屈一指的大财团，张家的府邸坐落在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沿途种植的树木被修剪成造型各异的动物，十分奢华，从欣赏角度上看，有种走进植物园的视觉冲击。

从大门驱车到真正居住的别墅就有十分钟的车程，由于死的是名人，上头很重视，因此门口此时聚集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和警力，可想而知，经手这个案子的秦璐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进入别墅后，墨白没有废话直接来到案发中心，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正在现场取证，技术人员围着尸体拍照，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茫然疑惑的表情。

作为经验老道的法医，他们见过很多死状凄惨的被害者尸体，往往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大致的判断方向。

然而，对于张茗然父子二人的死亡原因，始终一筹莫展，这是他们从事法医工作以来遇上的最诡异的尸体。

通常尸体腐烂到这种程度，尸体内部一定长满了各种蛆虫，可是张茗然父子身上却没有发现任何一只，这个现象和案情一样令人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

墨白如同局外人站在一旁认真的旁观，张府的佣人已经被请出案发现场，有警员在给她们录口供，现场的法衣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探讨着可能原因，不过在尸体没有解剖化验之前，任何原因都无法确定。

尸体自然不可能长虫子，因为没有一种生物能在这种剧毒的环境中生存，他从果盘中拿出一根牙签扎入尸体的人中，拔出后上面溢出了腥臭的黑血。

原本他这么做是不被允许的，由于秦璐默许的缘故，在场工作的警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墨白左手拖着下巴做出一副思索状。

秦璐本不想打扰墨白思考，但是这件案子干系重大，又诡异离奇，她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想验证什么？”

秦璐嗅觉很敏锐，这也是墨白对她欣赏的缘故，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想确定尸体是否在死后腐烂的。”

“废话，人没死会腐烂吗？”

一个正在取证的法医忍不住冷潮热讽一句，原本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连那些经验老道的警察都对他礼让三分，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秦璐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名多嘴的法医，墨白在思考的时候连她都不敢轻易打断，沉声问道：“两者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区别很大，如果死后腐烂那就意味着是谋杀，如果是死前则是仇杀。”

墨白斩钉截铁的说着，走上二楼，去检查另外一具尸体。

秦璐愣了两秒钟之后她顿时恍然大悟，从腐烂时间上看，若是谋杀凶手自然要伪装现场，弄乱死亡时间，总之尽一切可能干扰警方的判断，自然也包括让尸体加速腐烂。

倘若是后者，那只能说明有人跟张家有深仇大恨，用下毒之类的伎俩慢慢的害死他们父子俩，由于这种毒的缘故，人在死亡后会快速腐烂。

她隐约察觉自己摸到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了，岂能就此放过墨白，急忙跑上楼，刨根问底。

“老墨，再说明白一点。”

墨白同样在张魁人中位子扎了一针，那里同样流出一股黑血，腥臭扑鼻，这说明死者身体出现腐烂征兆的时候，供血系统还没有停止工作，血液依旧有在循环，墨白这才缓缓地说道：“仇杀！”

这个答案也在秦璐的猜测之内，她感觉有些头大：“张家叱咤商界多年，早年据说还是黑道起家，明里暗里得罪不少人，如果是仇杀，短时间之内也很难查出什么？”

毕竟范围太广，简直是大海捞针，因为任何竞争对手都有嫌疑。

墨白知道秦璐的疑虑，且不说目标太大，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有一些微末的证据也无法轻举妄动。

与张府打交道的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的达官贵人，在动他们之前，怎么也得掂量掂量,人类活的之所以累，顾虑太多就是一大因素。

“首先，我们用利益分析法推断一下，如果张家父子死了那么谁受益最大？”墨白黑眸闪过一丝光芒，好心的提醒道。

“当然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秦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看见墨白手中把玩的照片之后，随即眼神一亮，似乎一开始自己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扭头对着一个警员沉声问道：“张家少奶奶去那里了？你们谁看见林如玉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张家上上下下乱作一团，林如玉作为张家少奶奶的，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这实在有些反常。

“可能在来的路上吧！”一个警员回答道，但他看见秦璐那阴沉的脸很识相的立刻去联系。

秦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如果是正常案件她绝不会如此掉以轻心，只是从案发到现在，她围绕着尸体腐烂之谜，焦头烂额，却忽略本案的关键人物。

从关系上看，张茗然与林如玉新婚燕尔，他老公死了作为张家少奶奶的她却没有出现这是很奇怪吗？

从利益上说，张魁父子死后，林如玉就成了张家唯一的法定继承人，要说受益最大的谁能跟她相提并论？

综合以上两点，不管迟迟没有露面的林如玉有没有涉案嫌疑，例行调查已经不可避免了。

墨白轻轻地刮了一下秦璐小巧的鼻子，赞赏的笑道：“孺子可教！”

临走前，墨白交代秦璐通知尸检的兄弟不要直接接触尸体，这种尸毒可是会通过人的体液传播的，弄不好就会成为另一个张魁父子。

而他很识趣回去看店，以秦璐目前百废待兴的状态，等她腾出时间相约吃饭，估计会把人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