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源

上次她试图努力走进患者内心世界，却不可得，此次对方主动敞开心扉，赵冰自然求之不得，她打开录音笔，开始倾听患者的故事。

“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病人，不过没关系，也许等哪天你跟我的处境一样的时候，就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了。”张晓阳望着赵冰神色黯然地说道，瞳孔深处流露着一抹无奈与绝望。

张晓阳对赵冰讲述了那个噩梦的开端。

他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旅行爱好者，铁杆的唯物主义者，平日里喜欢健身，拍摄，由于他时常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偏远山区探险，所走的路线都是没有经过开发的，微博中有一大批粉丝。

一个月前，他如往常一样在网络上收集资料，发现了一个富有特色的古镇，目前已经荒废，相传清末曾经无比繁华，是往来南北的补给要道，还有军队驻扎。

清朝灭亡后，不知何故，这个小镇也随之荒废了。

这种背景引起了张晓阳的兴趣，于是在微博发帖广邀驴友，不过这次却惨遭滑铁卢，只有两名好友报名，表示出兴趣。

光明镇坐落在群山之中，偏僻幽静，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张晓阳才知道为何那些酷爱旅行的家伙不愿意来这里。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渺无人烟，沿途布满荆棘，蒿草丛生，放眼望去皆是茂密的原始森林，且分布着诡异的磁场，现代的电子设备带进去根本没用，很容易迷路。

凭借着坚韧的意志，三人最终还是抵达了光明古镇，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化作残垣断壁，只有墙头上的砖瓦似乎诉说着人类文明的痕迹，抛开土层依稀可以看到一层细细的木炭碎屑，这表明这座古镇当初毁于一场大火。

结合历史资料，赵晓阳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座古镇恐怕是因为一场大被付之一炬。

两位好友在附近拍了几张照片，作为到此一游的证据，望着一片荒芜的凄凉景色，顿觉索然无味。

千辛万苦才抵达光明古镇，在这片废墟上没待一个小时便集体撤离，赵晓阳感觉未免有些惋惜。一路上，他总是想起小镇发生瘟疫的原因，那么多的人难道就那样野蛮粗暴的屠杀毁尸灭迹了吗？

祸不单行，他们进入丛林的第三天，就迷失了方向。众人用尽办法，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食物和水很快就用完了，在大山中滞留了七天，三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就在张晓阳认为他们必死无疑的似乎，他听到了涓涓细流的声音，三人一路搜寻，终于发现了一汪泉水。

两位好友如饥似渴的喝饱了水，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张晓阳留意到泉水是从一个山洞里流出来的，清澈见底，不过一般的水是不能直接饮用的，里面可能有有害的微生物，必须高温杀菌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两位同伴早已经装了一肚子，张晓阳喉咙冒烟，也顾不上许多，捧起一把水一饮而尽，才感觉舒服了一点，最后用空矿泉水瓶装了一瓶。

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怔怔望着水底，目光有些复杂，水底赫然有一颗人类的牙齿。

水底怎么会有牙齿呢？

水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难道那山洞有什么古怪？

念头及此，好奇的张晓阳拉着同伴进入了山洞。顺着泉水逆流而而上，他们来到了巨大的山洞，利用手机光照发现了一个无比深邃的坑洞，里面蓄满清水，一团头发漂浮在上方，当看到坑洞边缘的东西，三人同时弯腰呕吐起来。

山洞深处层层叠叠都是骸骨，而那个深坑赫然是丢弃人类骸骨的大坑，恰好有一道水流从尸骨上流淌而过，他们刚刚在外饮下的水赫然是浸泡着骸骨的水。

根据文献资料，当年的光明镇发生瘟疫，尸骸遍野，却没有明确纪录最后那些尸体如何处理，如今看来，那些得瘟疫而死的人恐怕全部被人丢进这个深坑中。

至此，三人回到龙城后，便噩梦不断。

起初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梦，后来发现梦中受伤后现实中同样位置也会出现伤口，才感觉悚然一惊，拼命保持清醒，不敢入眠。

男人讲述到这里故事算是画上句号，望着赵冰关切的眼神，张晓阳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了，赵冰无法忘记那个充满绝望的眼神，也许是愧疚那天之后她就失眠了。

五天后，她在医院看到那个患者时，他已经转入特护病房，如他所述，他再也无法苏醒，成为了毫无自觉的植物人。

赵冰如遭雷击，她十分愧疚，如果那天自己表示原意相信他，并且试图找出问题的原因，也许他就不会这样了吧！

这一夜，赵冰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一个空旷而又没有尽头的地方，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转了半天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正缓缓地走来。

她兴奋的跑上前，突然她停住了步伐，这个向他靠拢而来的白衣人是飘着过来的，而且手中拿着一把死气沉沉的锁链，这形象怎么那么像张晓阳所描述的噩梦？

白衣人朝她诡异的一笑，手中的锁链猛的朝她手臂打来，锥心之痛传来，赵冰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她摸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那个梦境实在太真实了，甚至感觉全身酸痛，随即她揉了揉疼的厉害的手臂，惊讶的发现满手是血，自己的手臂有一条很长的伤口，此刻正往外流淌着鲜血。

那一瞬间，她被恐惧彻底吞没，心脏如同狂奔的猎豹跳个不停，她猛地想起张晓阳说的那句：“被他们抓住会永远无法苏醒的。”

一夜无眠，次日她上班的时候收到了张晓阳给她写的信：“赵医生，如果你还能着看到这封信，那么我祝愿你逃过一劫，我想此时你的心情跟我当初一样难以置信，梦境被杀现实中就会成为植物人。”

赵冰强忍着恐惧，颤抖的往下看：“说实话，在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无稽之谈时，跟你一样嗤之以鼻，可它确确实实的存在。他们都成为植物人了，据我了解，梦境是会传染的，在我第二次见到你时，从脖子上的血点中我便知道，你即将也深受其害，这不是瘟疫，而是诅咒，就像我们无法摆脱睡眠一样。”

时间恰好是他被送进医院的当天写的，赵冰震惊的无法言语，张晓阳所说的在她身上正在发生，这是一个会传染的噩梦。

赵冰看完双手有些发颤，她下意识的抚摸了下脖子上的血点，之前她还以为是蚊虫叮咬，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看来倒像是某种标记，就像被盯上的猎物，只等它享用完其他美味便会光顾自己一般。

这是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可回想起昨晚的梦以及手臂上的伤口，恐惧如影子般跟随着自己，难道她也会像张晓阳那样成为植物人去吗？

为此她发动人脉关系，做了一系列的调查后发现，在张晓阳之前已经有六个不明原因成为植物人的患者，更离奇的是，这些人当中有两名是那次前往光明镇的驴友。

他们三人就像一个病原体，正在感染与他们接触频繁的对象，究竟其中隐藏了什么规律，她暂时看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必然是下一个被噩梦困扰的倒霉蛋。

想到此处，赵冰吓的花容失色，她隐隐的感觉源头或许就是那一汪泉水，只可惜赵晓阳已经成为植物人，根本没有机会取到水的样本。

当即，她就决定自救，她一次性购买了大量提神药物，与睡眠对抗，在苦苦支撑了二十天之后她彻底的奔溃了，精神高度紧张，濒临崩溃，甚至还出现了幻觉，才在一个雨夜独自一人狂奔，这才有了后面事情的发生。

不过她是幸运的，她遇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直到现在为止，她仍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哪个泥潭深渊中逃过一劫，要不是这样男人，也许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吧。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赵冰神色坚定的说道。

不知为何，她感觉床上的男人有些与众不同，他睡的很安详，她突然好奇，这个男人的梦境中究竟会遇到何种恐怖的画面。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做梦，因为他的身体完好，没有出现伤痕，也没有流汗，表情自然，全然看不出做噩梦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