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野岭死尸

刘锦山边吃饭边听客栈老板讲这些陈年旧事，客栈老板讲得绘声绘色，刘锦山听得津津有味，当最后听说附近出了一个女土匪时，自然是大吃了一惊。

客栈老板讲完了，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刘锦山问老板饭钱多少，老板说啥也不要，刘锦山掏出两块银元放在了桌上。老板说只要个本钱吧，收起了一块银元。老板又说道：“这么多年官军来吃饭，从来没有付过账的，今儿个还真是头一次！”

刘锦山叹息一声，心想，当地百姓何止受土匪的祸害，那些官军恐怕比土匪还可恶，官匪一家，蛇鼠一窝，真是一点不假。

刘锦山等人辞别了客栈老板，上马前行，沿大路进了野狐岭。山间树木茂盛，比城里更为凉爽，众人加快速度，山风吹到脸上，畅快无比。可行了数里，却发现前面大路被山上滑下来的泥石封死了路，背包裹步行的行人倒是可以爬过去，但是牛车马车就无法通行了。刘锦山算了算日子，大概是五天前晚上的大雨所致，当时众人正在屋里吃羊肉喝酒。

锦山转头对钟伟光说道：“等过两天，有空的时候，你多带些人来，把这路给通开，后面咱们的给养还得从这条路运过来。”

钟伟光记下了。

刘锦山又说道：“既然大路堵了，那位丁大少爷很有可能会绕小路。在刚才路过的地方，我看有进山的小路，咱们折回去看看？”

锦山等人调转马头，折回去找到了一条小路，众人下了马，牵着上了山。

山中的小路错综复杂，有些看着是路，走过去却发现根本走不通，只好再折回。锦山尽量只沿较大的路走，沿途都让人做好记号，走了一段后却发现绕回去了，果然如同那客栈老板所说。

锦山骂道：“他妈了个巴子，这林子里分不清东西南北，等天一黑咱们都他妈别想走出去。那个姓朱的别说打上山了，连那个苏定海的屁股毛都摸不着，就得见阎王老子了！要老子来打，也得使调虎离山！”

钟伟光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北针，递给了锦山。刘锦山留下四个士兵看马，其余人根据指北针指出的方向，披荆斩棘向南继续前行。

众人走了一会儿，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徐云“呸”一声，问道：“什么味儿？”

刘锦山说道：“是腐尸味！当年打武昌，老子第一次闻到这味儿，一辈子忘不了。仔细找找！”

众人寻着气味来源，来到了另一条小路上，看见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挂着四具尸体，绳套套在脖子上，被山风吹得摇摇摆摆，周围全是苍蝇。

刘锦山掩着鼻子走近，见这四人全穿着粗布衣服，因是夏天，尸体早已经腐烂，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白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都有了蛆虫。刘锦山当年北伐参加武昌战役，见多了这样的尸体，现在倒没觉出恶心，徐云忍受不住，大口呕吐起来。

刘锦山脱掉军装，又把里面衬衣脱下，撕成布条，让大家捂住口鼻。徐云接过布条，刚捂嘴上，接着便拿开，说道：“你这身上的汗臭味比那尸臭味好不了多少！”

刘锦山在后脑勺系着扣，说道：“你爱戴不戴！”说完手脚并用爬上了树，这是刘锦山小时候的拿手绝技。

刘锦山爬到挂尸体的树枝上，仔细看这绳子。绳子很明显是被人系在树枝上的，并非预先设计的机关。刘锦山让钟伟光扔给他一把刺刀，用刺刀把四个尸体的绳子一一割断，然后跳下树来。

钟伟光问道：“看出什么来？”

刘锦山蹲下身子，用胳膊掩住口鼻靠近尸体脖颈看了看，然后站起来说道：“这四人中了埋伏！树上本来有人，至少是四个，用绳套套住四人脖子拉了上去，然后把绳子系在了树枝上。”

这时有士兵喊道：“团长，这边还有两具死尸！”

刘锦山、钟伟光走过去看，这两人死于林子里，尸体也已腐烂，但可以看出这二人脖子上均被砍了一刀。

又有人在前面林子发现了两具尸体，同样是被刀砍死。

徐云问道：“这该不是那狐狸精干的吧？”

刘锦山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

徐云道：“你咋知道？”

“你没听那客栈老板说吗，那女土匪只劫土豪劣绅，这八个人穿粗布衣服，如果是丁府的，也都是丁家的伙计，杀他们干什么？”

“哼哼，那老东西的话你也信？”

钟伟光插话道：“团长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丁家可也是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

刘锦山看了老钟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对，我倒把这茬子忘了，这么说来，倒是有可能了。看衣服穿着，丁家大少爷应该没有在这里面，应该是被土匪劫走了。”

钟伟光说道：“咱得把这些尸体弄回去，让丁府认一认。”

徐云说道：“要弄你弄，我可不碰！”

刘锦山对徐云说道：“你带两个人骑马再回客栈，去借一辆板车来，再要他八块破布裹尸体，快去！”

徐云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立刻带人走了。

刘锦山与钟伟光试图再往山上走走，但山上杂草丛生树木林立，上山之路实在难找，看来没有人带路是很难上山的。刘锦山无奈只好折返回来，等到天快黑时，徐云才弄来了板车。刘锦山等人用树枝木棍把尸体滚到大布里，卷起来搬到板车上，几个人把板车推回小路，然后套上一匹马拉着，众人也都上马，返回城里到司令部时也已经是深夜了。

刘锦山睡到近中午才起床，伙夫送来了早饭，刘锦山正吃着时，张凉敲门进屋，把一份电报递给了锦山。

刘锦山打开电报，只见上面写着：

闻团长段明死于非命，省警察处张处长曾质问此事，是否你部所为？是或不是，务及时报告，没有关系。

张凉说道：“这位张处长是原奉系的，在察哈尔任职已经近五年，有些根基。这次死的黄兆祥与段明都是东北派系的，所以张处长会过问此事。”

刘锦山冷笑一声，骂道：“妈了个巴子，有本事自己来守泉查啊，老子欢迎的很！”

张凉继续说道：“我已经给旅长回电，说不是我们干的了。不过，旅长这封电报中话里有话，最后四个字‘没有关系’意味深长啊。”

刘锦山重新看了看电报，根据电报内容，李寿岐认为段明就是刘锦山杀的，不过在李寿岐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字里行间还有颇合他心意的味道。

刘锦山点点头，说道：“不知李寿岐又犯什么神经！行了，我知道了。”

张凉刚出门，钟伟光便进屋了。钟伟光告诉锦山道：“今早上找来丁府的人看了，八具尸体都是丁府的伙计，没有丁家大少爷。尸体已经让丁家人拉回去了。”

刘锦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没看见正吃饭。”刘锦山吃了口馒头，又问，“老钟你吃了没？一块儿吃点？”

钟伟光笑了笑说道：“早上看他们搬尸体，现在还没胃口。”

“行了，你去叫警卫连的给我牵匹马，饭后我再去趟丁府，好好探探这个少奶奶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