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秦世龙

两天后，二狗子带回了消息，他们大当家的已经听说了军粮被劫的事儿，也听说了刘司令打算剿灭野狐岭余孽的事儿，他们大当家的非常愿意与官军合作，一起抓住那条狐狸，但是呢，大当家的却不知道该怎样帮忙，那野岭艳狐神出鬼没，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他们大当家的实在是爱莫能助。

刘锦山暗想，他们在城里也有眼线，要不然能知道这些事儿？刘锦山便给二狗子交代说：“我很想和你们秦大当家的见一面，坐下来好好谋划谋划这件事情，见面地点可以由秦大当家的来定，你重新上山去说一声。”

二狗子又折返跑了一趟，回来说秦世龙不愿下山，但盛情欢迎刘司令来牛角山一趟。

刘锦山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再让二狗子回去传话，择日将备上礼品上山拜会。

众人听说刘锦山要去牛角山拜会秦世龙，张凉、钟伟光等人最先反对，县长王保文再次来到司令部劝说刘锦山不要联络秦世龙。刘锦山均置之不理。

王保文刚刚离开，吕景文又来反对与秦世龙联合，吕景文甚至要挟刘锦山，如果发现刘锦山有投日嫌疑，**军会采取行动的。

刘锦山根本不屑，说，**军算个屁！

吕景文说，秦世龙与日伪军勾结，你刘锦山与秦世龙勾结，就是间接与日伪军勾结！

刘锦山说，那你让袁特务上报好了！

吕景文气得脸色发紫，考虑再三，终于还是没有上报。

过了两日，刘锦山选了天气晴好的日子，仅带了徐云、张凉二人，备了一些果蔬礼品，骑马前往牛角山。牛角山在守泉正西偏北，距离县城不远，骑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刘锦山三人在山下下马，二狗子早得到消息已在山脚候着，有土匪将马牵入山下密林中，二狗子则接过礼品，走在前面带着三人步行上山。

刚上山时地势还算平缓，越往上走山势越陡峭，有些地方几乎是直上直下，上台阶得手脚并用，加上山里冰雪堆积，更是需谨慎小心，一脚踩滑滚下山去，后果不堪设想。如若现在有人从上面滚下一块巨石，下面人恐怕无一幸免。

半山腰紧要处有一个小寨门，用砖石搭建而成，十几个土匪扛着枪把守。二狗子通报之后，土匪们开了寨门放锦山通过。再往上大约走二里路，在两山之间建有高大寨墙拦住了去路，中间是一个木头建成的大寨门，二狗子说这是二寨门。寨门之上架着一挺重机枪，这是其他土匪比不了的。

过了二寨门，地势重新趋于平坦，远远便能望见山林之中的山寨了。土匪在山林间扎了一座庞大的寨子，正门是大竹门，两旁有寨楼，寨子里房屋参差，哨楼林立。在正门后面一个土包上架着两挺轻机枪，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可以看得出，秦世龙还是有些军事常识的。土匪盘踞此处时间长，山寨也确实险峻，但也有弊端，这里一旦被人封住出口，山上之人不被饿死就被渴死。怪不得秦世龙时常与官军勾结，这也是他必然要走的生存之道。

寨门前站着一人，大脑壳，大个子，剃着光头，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大皮袍子，外戴着一条金链子。

二狗子介绍说，这就是大当家的秦世龙。刘锦山立刻脸上挂了笑，大步向前，握紧秦世龙双手说道：“有劳秦大哥远迎，听说秦大哥也曾是戎马之人，是军界的老大哥，后来迫不得已逼上梁山。兄弟自打来守泉，一直仰慕秦大哥，只是无缘相见，今日终于一睹尊容了，哈哈……”

几句话把秦世龙恭维得笑不拢嘴，露出两颗大金牙，拉着锦山说：“兄弟客气了，快快请进！”

张凉、徐云二人面无表情。张凉心想，团长一向刚正不阿，今日怎么变得这样市侩。

刘锦山与秦世龙走在前面，刘锦山对秦世龙说道：“秦大哥，兄弟听说，你被那个野岭艳狐害苦了。”

秦世龙恶狠狠骂道：“他妈的，谁说不是，弄得老子这几年都不敢下山了。”

刘锦山叹口气说道：“哎，咱都一样，兄弟来守泉就没睡过安稳觉，前几任官员都死于非命，你说兄弟心里能踏实嘛？不满大哥说，前些时我从老家回来，差点折在野狐岭，要不是老子……哦，要不是兄弟还会点手脚，现在也成他妈的无头鬼了！”

秦世龙说道：“这件事大哥我也听说了！”

刘锦山很是惊讶，“哦，这事儿秦大哥也听说了？嗨，说来惭愧，老子的军粮前几天在野狐岭又被劫了，大哥你说，这他妈的我不整死她，她就得整死我啊！老子捉住她，非得抽筋剥皮，给死去的前几任官员报仇！”

秦世龙突然淫笑着说道：“听说这个苏狐狸长得不错，如果活捉了，可不可以先让给大哥……”

刘锦山说道：“放心吧秦大哥，只要抓住了她，先送给大哥处理，怎么样？”

秦世龙眉开眼笑，说：“好，好！”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大厅，秦世龙命摆宴席，上好酒，他要与刘司令一醉方归。牛角山三当家的李吉坤一旁陪坐，徐云、张凉也都入席坐下。

刘锦山似乎对桌上的山珍海味更感兴趣，大吃大喝，绝口不再提剿匪一事。秦世龙着急了半天，最后终于憋不住，问道：“兄弟啊，这个野狐岭怎么个剿法？”

锦山边吃边说道：“这有什么，你我联合出兵，一鼓作气，荡平野狐岭，老子杀得她片甲不留！”

秦世龙心想，敢情这位说得好听，实际就是个酒囊饭袋。秦世龙语重心长地说道：“锦山老弟啊，野狐岭不好打，你可要做好充足准备。”

锦山拿着一根野猪腿，边嚼边嘟囔道：“这肉滋味真他妈不错……嗯，哦，现在我啊就是不知道上山的路，要是知道路，那个小山坡早就攻上去了。兄弟听说大哥这里有原来野狐岭上的兄弟，到时候让这些兄弟带个路，只要能冲上山顶那就完活儿。”说着，大口喝了半碗酒。

秦世龙忙说道：“派人带路这好说。”

刘锦山问道：“秦大哥，等到攻打野狐岭时，秦大哥能否下山，咱一块儿去？让秦大哥出出心中的闷气！兄弟的部队都由秦大哥指挥！”

秦世龙犹豫片刻，说道：“兄弟的队伍我哪能指挥，锦山兄弟太客气了。到时候再说吧，看我这身体允不允许，如果允许，我就下山。”

刘锦山心里明白，他这是不想去。又说道：“到时秦大哥即便不去，也一定要多派些兄弟帮忙啊！”

秦世龙说：“这没问题！大哥能帮的地方一定尽全力。当年剿杀苏定海，大哥我也是出了大力的。”

刘锦山说：“那是那是。”然后又神秘地往秦世龙身前靠了靠，问，“你知道这野岭艳狐是谁吗？”

秦世龙很是奇怪，道：“还能是谁，苏定海的闺女呗！”

刘锦山有些醉意，摆摆手说：“秦大哥，我不是指这个。据我判断，这个野岭艳狐就是嫁到丁家的大少奶奶！”

秦世龙有些不敢相信，说道：“是吗？不过我早就听说这个丁少奶奶有问题。”

刘锦山醉眼惺忪地问道：“秦大哥，你听谁说的？”

秦世龙和刘锦山聊得高兴，酒也喝了不少，说话少了顾忌，便说道：“不瞒老弟，丁家那边有我线头！”

刘锦山哈哈大笑，说：“那女的我见过，长得确实不错，等抓住了她，兄弟我一定亲自给大哥送上山！”

秦世龙更是高兴，说道：“好，大哥就等兄弟的好消息。这事儿办成了，日后兄弟有需要大哥帮忙的地儿，只管找大哥我！”

刘锦山举起大碗，说道：“大哥，干！”

一桌人吃饱喝足，事情谈得也差不多了，刘锦山起身道：“兄弟今儿喝得多了，是真不能再喝了，兄弟出去一下，放放水。”

秦世龙哈哈一笑，招呼二狗子给锦山带路。刘锦山起身略有些摇晃，站稳后跟随二狗子走出了大厅，两只醉眼四处张望。刘锦山说话有些打卷，抬着手指着近处几间房问干啥的，二狗子说是秧子房，关押人质的地方；刘锦山指着远处几间房问干啥的，二狗子说是放粮食的。刘锦山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在茅房小便后，刘锦山问二狗子悬崖离这儿远不远，二狗子回答说，寨后穿过一片林子就到了。刘锦山不再多问。

回到大厅坐定，刘锦山对秦世龙说道：“多谢秦大哥款待，兄弟不能再喝了，该回去了，具体什么时候打野狐岭，兄弟找个算卦的好好算一算，找个黄道吉日是不是。到时通知秦大哥你，秦大哥最好下山帮兄弟一把。”

秦世龙满口应承着。

刘锦山辞别了秦世龙，和张凉、徐云出了山寨，下山而去。

秦世龙将锦山送出寨门后返回大厅，却听到了屏风后的说话声。

“龙八爷，你怎么能脚踩两只船，既然与我们东北军合作在前，为何现在还要与西北军合作？”

“你是不知道那苏狐狸的厉害，老子可是领教过。谁能替老子除掉心头这根刺，老子就跟谁合作！你们能帮我除掉苏狐狸吗？不能！”

那人气急败坏，说道：“你可不要忘了，你用的那些弹药是谁给你弄来的。”

“那也不是你给的，是皇军给的，你顶多就是个拉梁子的。再说了，刘锦山要剿野狐岭，我只是帮帮忙。事成之后，老子想办法把他拉到咱一条船上，岂不更合皇军的心意？”

那人不再说话，愤愤然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