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死殇（一）

“你，你这是干什么？”

内倍尔没有直接回答顾明的问题，她瞥了一眼亚美利哥，“顾，帮我把他带回去……”

内倍尔所说的他该是亚美利哥，这话顾明怎么听的感觉内倍尔在说遗言，“你做了什么？赶紧放开我！”

内倍尔的确在向顾明了解东方对于气劲的理解，但这种了解很短暂，内倍尔在顾明向自己展示气劲运导方式的同时，封闭了顾明一条气脉……

“点血截脉？”顾明实在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内倍尔会用上这么古老的一个手法，但他更没有想明白内倍尔要干什么。

内倍尔没有给顾明答案，“你这封闭的血脉自己会解开……”

“这我知道，但你要干什么？你要一个人对付昔拉？你疯了吗？”

“她和我有相似的经历……”内倍尔摸了摸衣服口袋，口袋中的cavallo香烟，震碎的烟盒中有一根孤零零的幸存者，内倍尔摸出来试图给自己点上这香烟。

城寨外的战斗似乎白热化了，伊什塔尔和昔拉的战斗搅动着整个战局，昔拉的回归让一时陷入混乱的黑潮大军重新组织起来，而仓促组合的联军开始陷入被动。

内倍尔缓缓走入战场，她的举动和穿着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所有人注意，毕竟血肉和精神的搏斗已经让大家都不由绷紧了神经。

然而……

内倍尔闯进了战场，闯进了杀戮炼狱，闯进了炙热战团。

内倍尔的步伐是那么淡定和随意，宛如进入闹市闲逛。周围飞溅的血沫没有溅到她的身上，翻滚的刀光也被她闲庭漫步一般地避开。

战场漾起一圈不**的光晕……

内倍尔很久没有这般行走了，上一次这般行走是在凡尔登那血腥的黑影，交织的火网中内倍尔宛如杀神一般竭力带出来幸存的伙伴，现代的机枪和火炮没有能阻止她的步伐，但她那时候并不是可以走得闲情逸致，而是恶战之后自己的体能已经达到了极限，内倍尔不得不最大程度将仅有的力量发挥极致。

而现在，内倍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那一个自己不愿意想起的夜晚，那一晚是屠魔者们遭到背叛和屠杀的血夜，那一晚也是血殇之夜。

看似漫步，然而高度集中精神集中力让在场的战士和黑魅终于都感到了异常。

昔拉率先感到了这种气场，这气场并不强，但昔拉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孤独……凄凉……绝望……懊悔……

悬浮在半空，昔拉停止了攻势，在她体内原本翻腾的怒火此时不由漾起莫名的伤感……

血腥……绝望……

这自己也经历过，但那一晚昔拉没有能救出任何一个战友，亦或者是自己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昔拉感应到这缓步走向自己的内倍尔，这个自己才战斗过的对手，但此时眼前这个对手给她一种莫名的感受……

昔拉豁然感觉自己无法再维持攻击，这种感觉在从一丝气息向一种莫名的气氛搅乱了自己的攻击呼吸……

“是呼吸？她干扰了我的呼吸？可这怎么可能？”

天空簌簌降下了细雨，这雨有些不一样……

这雨没有浇灭燃烧的火焰，却让战场的热火停歇下来。

喘着气……深深喘着气，前期占据主动的人类联军此时感受到了疲惫，无论是远程奔袭赶来支援的骑兵，还是坚守城寨弓箭手战士都不由感到疲惫。

黑潮还在蠢蠢欲动，他们没有疲惫，他们大多数没有自我意识，他们只有等待进攻的意念讯号。

呼吸……

俨然大家都听到了呼吸，是自己的？是伙伴的？还是这个战场有了一个统一的呼吸……

内倍尔依然缓步走进战场，但此时她已经不是一个走错场子，闲逛战场的女子，而是牵扯整个战场呼吸的主导者。

三万多人的联军，数千处于半寐醒状态的平民，还有涌来的黑魅大军……

雨……

雨滴中透着哀怨，透着绝望，透着黑魅们熟悉的各种气息，但有一种黑魅没有，昔拉也没有，那就是坚持，死守着那一份坚持。

“你到底是谁？”昔拉抽剑逼视走进战圈的内倍尔……

“没有放弃希望的战斗者……”

“希望？哼哼！胡扯希望，都是骗人的！”昔拉再次擒起长剑，径直向内倍尔冲来。

“当心！”与昔拉恶战没有占到便宜，甚至感到十分吃力的伊什塔尔显然知道昔拉的力量，但伊什塔尔实在看不懂这个忽然走进战圈的人类……亦或者她并不是寻常人类。

她到底是谁？她怎么会……

巴比伦有个古老的传说，黑暗降临，众神绝望，但坚持的灯火将是唯一的曙光……

坚持，这坚持说得容易，伊什塔尔也想坚持，一直也在苦苦坚持，巴比伦帝国与埃及帝国原本是两个相互争霸的邻国，这次远征联盟伊什塔尔是顶着巨大压力和非议，而第一战遇上黑潮围攻，损失了不少战士，而现在竟然遇上了传说中的屠神怪物昔拉……

伊什塔尔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样的坚持到底有没有尽头。

“坚持……”内倍尔语言在场的人们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内倍尔的语言，但此时却听到了内倍尔所说的坚持。

呼吸，重重的呼吸……

紧握着手中武器，尽管手臂已经发麻发颤，尽管雨水或者血水已经让长矛，镰刀剑，甚至长弓都变得湿滑，大家其实到现在都在坚持，但这坚持能有用吗？眼前的黑潮似乎还在聚集，数量远远大于赶来增援的人类，尽管有了被唤醒的平民，然而再次变成黑魅和现场变成黑魅的战士却更加多。

烈火还在燃烧，跳动的火焰并不能持续太久，尽管附近有很多火油，然而现在战场上可以提供燃烧的火油却越来越少，这些火焰构成的火墙局限了黑潮攻击路径，让巴比伦战士能集中防御，但这淅沥落下的雨水会浇灭火焰，让黑潮再也没有限制涌向城寨，撕裂防线吗？

“希望？希望在哪里？”

“可笑？希望？你的希望在哪里？”

十字挥斩，斩向天地的十字挥砍，昔拉不愿意承认自己感受到眼前这个战士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一种倔强，一种无法放弃的倔强。

放弃……

昔拉何曾想过放弃，一场场恶战能幸存下来神殿精英战士都是炮灰中幸存的炮灰，如果放弃，昔拉都等不到那一晚背叛之夜，等不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那么一直私下教授神殿技能的长老。

但坚持又有什么用，坚持下去就是希望？

“胡扯！胡扯！胡扯！让你的坚持见鬼去吧！”

既然你还能坚信自己的坚持，我就亲手斩断！去死吧！

昔拉豁尽力量用力向内倍尔砸去……

这一击虽然并不是此时昔拉最强的攻击，毕竟此时昔拉的心其实以乱，她的攻势也不能真正达到她此时的巅峰，但她此时可以调动现在可用的最强攻击力量……

十字斩……简单的横劈、竖砍……

两次斩击几乎没有间隔，尽管攻击范围并不广，但却快、狠、准、昔拉做不到精准控制波纹类似的能量，但精准劈砍是一场场异常艰难的百人斩、千人屠、万人扫中磨炼积累出来的经验……

“快避开！”伊什塔尔十分清楚昔拉劈砍的威力，伊什塔尔无法想象人类能避开这样劈斩，但此时自己又能做什么？

“星辰之怒……”

伊什塔尔此时只能竭力轰出星辰之怒，这能量轰击不是去救援那个人类，而是直接瞄准昔拉……

昔拉会撤手吗？

不会……显然不会……

昔拉此时即自己要撤回攻击也做不到，伊什塔尔显然也没有打算和自信能阻止昔拉这劈砍出的一击，她这是打算直接趁机轰击昔拉……

既然这个人类给自己赢得了这样的机会，自己不能错过。

伊什塔尔只能这样想，这样做。

能避开吗？

凡尔登枪林弹雨中内倍尔竭力救出了幸存的伙伴，但那样的血肉绞肉机里，内倍尔能救出自己的战友并不是靠着变态的闪避本事，而是漫天飞舞的金属弹丸并不是全部砸向自己。

凡尔登绞肉机的弹雨撕裂着战场百万生命，内倍尔的逃脱是借助了混乱的战场。

此时能避开吗？

内倍尔自己也没有自信能避开昔拉的劈砍，在神殿空间依靠着水汽内倍尔和昔拉缠斗过，此时在空旷的战场上，天空尽管也飘着细雨，但这无法……至少无法完全避开……

鲜血喷溅……

内倍尔没有避开昔拉的剑风，尽管内倍尔的身体已经不是寻常人类的身体，尽管此时的昔拉还不是真正的杀戮天使。

但昔拉依然是个怪物，在战场恶战中幸存晋升的怪物……

内倍尔本已经大量失血了，原本撕开的肩膀也没有真正有效的缝合，此时右肩再次被拉开，肩胛骨被再次切出一个裂口……

手臂几乎被斩断，但所幸还没有被完全切断……

内倍尔摸出烟盒，揉碎了当中的断烟，全部塞到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