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此时正值午后三时，丛林里静的可怕，几片树叶无声的从一株树上落了下来，树上徐徐攀下一个人，这人是个络腮胡子，浓眉大眼，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正警惕的望着四周，另一边的灌木丛也钻出了一个人，这人弓着腰却比树下那人站着还要高，身材粗壮，也是一条大汉，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唇厚厚的，脸就像一个冬瓜，一副呆板的样子。

两人走到一处，从树上下来的汉子粗犷的声音低低道：“他奶奶的怎么还没发现敌人？”那个灌木丛中出来的汉子嘶哑着嗓子道：“没有，俺从灌木丛西头直钻到东头，一个人影也没见，这三道关竟然一个越南鬼子都没有。”两人面面相觑，这时几十米外又出现两个青年人，缓缓走到他们这边，四人一色的解放军军装，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把冲锋枪，那个从树上爬下的汉子身形有些矮，一把匕首已插在腰带上，两个青年人，一个瓜子脸，面貌英俊，身材匀称；另一个面色略黑，个头很高。

那个冬瓜脸的汉子是个大块头，比三人都要高大，呆板的脸上始终一副表情，矮小身材的汉子望着他道：“诸金刚是不是你没看清楚，真的没有他娘的一个越军？”诸金刚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平静道：“俺没看错，等李指导员他们回来了就清楚了！”

这两个汉子都是山东的军团的，曾在一个军营中，是一对铁搭档，冬瓜脸叫诸金刚，矮汉子叫曹昆；另两个青年人也是一对搭档，都来自广西军团，瓜子脸叫唐维，黑脸庞的叫高中乔。四人分成两组勘察这一片的地形看有没有越军的存在，结果一无所获。

他们聚集在一处灌木丛中等候指导员等回来，指导员李涵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英男子，79自卫反击战中就是个特种兵的战斗英雄，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指导员，叫陈芝，二十九岁，也是自卫反击战中的战斗女英雄。

这些人都是分散又聚集在一起的中国游击队员或侦察兵，属于不同的军团，都是从老山战区调到这里来执行任务的，个个都是精英人物。

曹昆，三十一岁，79自卫反击战的幸存者，虽没立下什么战功，但在反击战中屡次救我方的高级军官，其中就有中国军队攻越的主要负责人贾政委，很受领导的器重，这次参加老山区战争，孤身杀敌50多人，算是立了一功，被调到丛林任务中来。

诸金刚，三十岁，和曹昆一样是79自卫反击战中的过来人，倒是在反击战中杀死过70多个敌人，立下战功，被评为孤胆英雄，这次老山区战役又孤身杀了70多人，被调到丛林任务中来。

唐维，二十四岁，初次参加老山战役，表现出色，与同志配合良好，枪法很准，是难得的年轻英雄，孤身杀敌也有20人以上，主动申请到丛林执行任务。

高中乔，二十三岁，初次参加老山战役，与唐维的经历差不多，两人是黄金搭档，孤身杀敌17人，其中有一个是越军的团长，因此在军队很是出名，跟好友唐维一起申请加入丛林任务。

四人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李指导员他们回来，李指导员和陈指导员带着几个同志到了前面的丛林勘察敌形，曾经吩咐他们在这里会合不许胡乱走动。蹲在灌木丛内的曹昆是个急汉子，见指导员还未来早已等不住了，不住发牢骚道：“奶奶雄的，越南鬼子不出现，指导员他们难道也走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时候了！”他身旁蹲着的诸金刚一声不吭，始终眼睛呆板的望着灌木丛四周。唐维和高中乔一人点燃一只广西的特产烟，抽了起来，丛林内的空气极不好，但两人仍吸的津津有味。高中乔咂咂嘴道：“不错，我们这烟算是整个军团最好的。”

唐维深深的吸了一口，将浓浓的烟雾吐在灌木丛下，似乎很舒服，喃喃道：“说得好，一个广西，一个云南，这两个地方的烟是最好的。”他们身旁的曹昆一脸的不服，他烟瘾其实更大，一路上自己的烟抽光了，向两人借烟已七八次，但两人似乎对他很反感就是不借烟给他，这时又故意在急他，果然曹昆忍不住道：“你们两人光说好有屁用，让俺吸抽一口才知道，俺不抽怎知道这烟好不好？”

高中乔故意道：“去去去，我们抽我们的，你干嘛插嘴，前几天向你借烟的时候你怎么不给？”唐维也道：“是啊，老曹你这人不给我们吸却问我们要，你好意思？”曹昆一脸的尴尬，他已不止一次的挨拒，心里很是不舒服，见唐维和高中乔不住的吐着烟圈，暗暗嘀咕道：“抽，抽，抽死你们两个痨病鬼！”

这时高中乔突然嘘的一声，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唐维低声道：“还不只一个。”曹昆竖起了耳朵，静静的听着。沙，沙沙，沙沙沙，诸金刚目不转睛望着灌木丛南边的丛林，一声不吭。曹昆突然道：“妈拉巴子的，果然有三人，我们一人一个，做掉他！”唐维嘘声道：“先看清敌人再说。”

只见丛林的南边，也就是灌木丛的后位置缓缓走过来三个人，三人的脚步声很细碎，走的很小心，只见几株大树挡住的视线露出一个人来，这人打扮很奇怪，并且是个很好看的女人，长头发，她在前面好象是引路，后面又跟上一个人，竟还是女人，手中托着狙击枪，再后面又是一人，却是男子，前面那个女子分不清敌我，但后面的那两个，女的穿着一身解放军装，没有带帽子，披着一头长发，男的上身是解放军单衣，下身却是条越南军装裤子，手上也托着一把狙击枪，三人小心警惕的向这边走来。

曹昆压低身子，诸金刚直直趴在灌木丛底，唐维和高中乔掐灭了烟头，挺起了各自的冲锋枪，四个枪口对准那三个人。他们料不准这三人是不是越南人伪装的，尤其是那个男子，上身是自己人，下身却是敌人。

这时前面的女子开口道：“不远处就是第三道关的那处兵蓬，估计现在还是空的，在东北位置丛林的深处就是我躲身的灌木丛，你们先跟我到那里去，多少补充些食物和水。”后面的一男一女点头答应，面带喜色。

这三人正是红蜘蛛、黎明梅和田胜利，他们从那处蜘蛛林走到这里，此时已有十几分钟，林子里的蜘蛛都退光了，这一带蜘蛛经过的也少，所以比较安全。

正当他们走到一处灌木丛时，田胜利突然住了脚，侧耳倾听，猛的一摇手，黎明梅和红蜘蛛已向两株树后躲去，他自己也跃进另一边的灌木丛，那处丛林正是曹昆等四人藏身的地方，本来想突法制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察觉。刚才他们听到那最前面的女子说的是越南话，认定三人是越军的人，这时灌木丛一阵松动，里面的四人已分散开来，暗中各自找到新隐蔽位置。

这时丛林里又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灰巴鸟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