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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小说:沉默的枪刺 作者:真的是落后 更新时间:2006/12/9 12:32:52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终于踏上了大山脚下的土地。偏远的小镇很少能见到穿军装的人,因此,我刚一下车,便立刻有许多的目光汇聚到了我身上。那是善意而又好奇的目光。 在一路不断窥视或大胆直视的目光里,我拎着大包小包走上了那条崎岖的山道。这条足足走了18年的路,如今,还是没有一点儿改变。那山外的繁华与车水马龙,恐怕永远都不会伸展到这贫瘠的山岭来。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山村。那村子里的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那熟悉的泥土的气息,让我的眼睛禁不住有些潮湿,可是我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在冷锋牺牲后,我便已发誓,从此绝不再流泪。 我的回家在那个宁静的山村里引起了一阵轰动。邻居们都争先恐后地跑来看我这个穿着一身军装回家的孩子。 母亲抱着我黑瘦的脸哭个不停,一个劲儿地呢喃着,娃儿,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我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母亲已然斑白的头发,把那眼鼻泛酸的感觉压制在心底,微笑着对她说:“妈,哭什么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可比以前壮实多了呢。” 母亲还是不停地哭,哭得周围的婶婶、姨姨们也跟着一个劲儿地抹泪。 这让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独的个体,可我忘了,在这个偏僻的山村,还有两位老人,在每一个日夜里为我担心和牵挂。而我,却是如此的不孝,竟然没有给他们多寄来只言片语。 那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为闲暇的一段日子。记得以前跟林默开玩笑说,等回家了,一定要把这几年的懒觉都补回来。可真回到家了,没有了每天早上的起床号,我仍然是在那个时候醒过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而且,只要晚上有个细微的风吹草动,我都会被惊醒。 我终于发现,我似乎已不能适应这舒适平淡的生活了。我的精神、包括我的身体,都已被那莽莽丛林中的一场场战斗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可我没办法改变这一切,我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在父母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来,以免他们为我担心。 为了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的精力,我跟父亲抢着干活。挑水、挑粪、砍树……只要是脏活、累活、重活,我都从父亲手里抢了过来。邻居们都夸我孝顺,可我自己清楚我这到底是是为了什么。我那适应了紧张与忙碌的肌体,已经闲不下来了。 俗话说知儿莫过父母,我虽然竭力表现着正常,可他们知道我的心里肯定藏着事。但是,素来不善言辞的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跟我沟通。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含着担忧,我愧疚不已,可我又不能告诉他们原因。我只能拼力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尽力将那些噩梦般的记忆藏得更深,让它们不要来打扰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姐姐的到来,让我这种糟糕的状态解脱了少许。腊月二十七那天,母亲让我去接我给他们说的那个姐姐。对于这个尚未见面便给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是他们儿子的老师的姑娘,两位老人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这还是我回家后第一次出门。山外的世界还是那么的繁华与喧嚣,再加上临近春节,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更加的繁忙与热闹。 没有闲逛的兴趣,我径直向她家走去,谁知道她去没在家。在门口站了小半天,我才想起她给过我她手机号的,我可以打电话给她。 在路边的公用电话厅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我,她现在正在新世纪百货商场买东西呢,正好想给我这当弟弟的买套衣服,省得我成天穿着身军装到处走,扎眼得很。我笑笑没答话,她说,墨尘你赶紧过来,试试衣服合不合身,姐姐在门口等你啊! 挂了电话,挤上了一辆公交车往新世纪赶。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过年的原因,车上的人多得都快挤不下了。 仗着自己的优势开辟出了一小块立足之地,正打算松口气时,却看见前面有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将手伸向了一个面朝着窗户站着的女子的坤包。 猛然间,心里涌起了一种危险的感觉,那是种被敌意窥视的感觉,迅速的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我发现了那令我的肢体下意识进入戒备状态的源头——两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虽然打扮得派头十足,可眉宇之间闪烁的却是狡诈阴厉的凶光。看来,是我的军装让这两个扒手的同伙把我列入了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行列。 想跟我玩儿?我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在那个扒手拈着两根手指夹着刀片就要划开坤包的一瞬间,我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扭,那张锋利的刮胡刀片就从他的手指间跌落下来,我左脚向前进了一步,用右手的两根指头夹住了刀片,然后右臂顺势划向后方,刚好停在了右侧逼过来的男子的颈动脉上。而这时,他手里的匕首离我的腰还有一尺远。 另一个男子挥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向我扑来,在车上引起一阵骚乱和尖叫,那来势汹汹的一扑落在我眼里,却是破绽百出,我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如果是在空地上,他至少能飞出七米,可这车上挤满了人。所以他没能倒飞出去,倒是撞倒了不少乘客。 他挣扎着爬起来,抓起匕首又想扑过来。可立刻又双手捂着肚子歪了下去,开始“哇哇”地呕吐。那样子,似乎要将胃也一起吐出来。幸亏我那一脚是踹在他肚子上而不是胸口,而且,我只用了三分劲,不然,他这会儿就不是呕吐那么简单了,恐怕胸骨、肋骨都剩不下几根好的。 “当兵的,你最好别管闲事。” 被我右手两指间的刀片逼得不敢动弹的男子恐吓我。扭过头去,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刀片轻轻地动了动。 他立刻闭了嘴,眼里方才还色厉内荏的凶光散去,被惊慌和害怕取代。 被我扣住手腕的男子以为我没注意他,左手掏出匕首想要偷袭我。冷冷一笑,我左手用劲儿一扭,同时左脚离地,踹在了他的膝关节外侧。 他“啊啊”地惨叫起来,整个身子都委顿了下去。我有点后悔了,刚才那一脚重了点儿,他的膝关节肯定脱臼了。 我说,是要我踹你们下去,还是自己下去。 那个还唯一完好的男子叫了声停车,搀着他的两个同伴艰难地下了车。而这期间,他们一直用一种恐惧和怨毒的目光看着我。 “当兵的,你给我记住了,我们会找你的。” 车门关上的瞬间,那个男子凶狠地指着我,仿佛誓要把我碎尸万段,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我冷笑,右手的两根手指轻轻一弹,那张尚在指间的刀片,“嗖”地从快要关上的车门间射了出去,扎在了他茂密的头发上。 一缕血丝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那张刀片让他知趣地闭上了嘴。 “垃圾!”我轻轻吐出两个字,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站着。 周围的人都在压低声音对着我指指点点,而且尽可能地把身体挪得离我远一点儿。 终于有人好心地提醒我,“解放军同志,你要当心点儿啊,那群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这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心里没来又升起一股厌恶与悲凉。我不是为我的见义勇为却没得到表扬而悲哀,我悲哀的是人性。这些、那些,现代的、后现代的文明人的人性。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天生孤独的人,可现在我才发现,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不是我。我孤独,可我至少还有能生死与共的战友,还有伴着我的大山,可他们呢?除了自己,他们还有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缓缓地摇头。“知道他们为什么敢这样嚣张吗?是因为你们的懦弱和自私。” 在整车人的沉默与愕然中,我下了车。那车里的空气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打算步行到“新世纪”去。反正只剩下两站路的距离,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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