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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小说:零号特工 作者:晓龙 更新时间:2007/7/27 9:41:27 上海市郊。一片荒凉的郊野和零落破败的房子。 湖蓝和他的人站在郊野和房屋之间。橙黄在望远镜里张望着四面八方,军统在水塔顶,在废楼的窗口,在树林里,在路埂边,在事先分配好的每一个监视点携带着长枪和观瞄用具。橙黄放下望远镜奔向靛青身边,这样大的阵仗让他安心。靛青站在湖蓝不远处,他们是在劫谋到来的时候必须第一个上前迎接的人,但他们现在面对的只是一条空空荡荡的路,风卷着树叶,在那片萧瑟中似乎永远不会有车前来。 橙黄靠近靛青嘀咕:“先生来对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近出的事太多了。而咱们这行当,什么事都可以叫做祸事。”靛青一脸怔忡地答非所问,他几近羡慕地看了看戳在公路正中的湖蓝,“只对他来说是好事吧。你信不信?他这两天连眼都没有合过。” 橙黄评论:“精神头很好。” 靛青忽然古怪地笑了笑:“有人说他是先生的私生子。这话叫他听见,居然没把说话的人杀了。大概他自个也很希望是先生的儿子吧。” 橙黄说:“纯银说他杀了老**卅四后就再没睡过。” 湖蓝忽然回头,两个大舌头连忙低低头,友好地微笑。湖蓝不再看他们,又眺望路端和用手杖戳自己的假腿,然后看看军统停在明处的几辆车。刘仲达那个灰孙子无所事事地在车后晃荡,拿块布毫无必要地擦车。湖蓝皱了皱眉,他向纯银问到:“带那条蛆虫来干什么?” “你知道的,先生如果问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好所有相关的人都在场。那个据说是零的家伙也带着,后备箱里。” 湖蓝看一眼刘仲达正擦着的后备箱:“别捂死了。” 纯银指了指一片废弃的房子:“不在这。预备组看着。” 湖蓝不再关心这些事情,继续他的眺望和拿手杖戳腿。 湖蓝看表,两点。 靛青和橙黄已经站得腰板都弯了下去,在湖蓝的注目中又直了起来。 “先生可能不会准时准点来,甚至可能不来,但是先生说了,他要来,就是说我们必须做好预备。” 靛青哈了哈腰,他能听得懂这种古怪的逻辑:“那是。先生一向是神鬼莫测的。” 湖蓝不大满意,他注意到靛青说完话之后看了眼表, “等五个小时是不是久了点?”湖蓝说。 靛青说:“不久不久。哪怕是五天呢?” 湖蓝靠近他,小声地说:“如果我是你,就趁着这五个小时为最近做错的事想个解释。”靛青像是被个巨大的巴掌扇了一记,湖蓝转开身时也很明白一件事情——靛青不会嫌时间过得太慢了。 水塔上的军统在挥手,那是全盘最高的制高点。 湖蓝往路边退了一步,压抑着,不是狂喜,而是一种就要喷涌而出的尊崇和情感:“先生到了。” 路的尽头,开始出现几个小黑点。 那几辆车静静地驶来,没有任何的铺张浪厉,只是每一辆车里都拉着帘子。 车停下,湖蓝和靛青都站着没动,对着几辆一模一样的车,没有人知道正主在哪一辆车上。车门开了,几个黑衣下车,他们在一辆车边聚成一个可以屏护四面八方的人墙。现在湖蓝们至少知道该迎接哪辆车了。 车门开启,一个冷峻的家伙下车——劫谋。 轰然的一声枪响在郊野里远远传开,准得叹为观止,从人墙的唯一破隙击中了劫谋的头颅,将那个湖蓝们等了五小时的人打得撞在车上。 湖蓝回头,他立刻判定了枪弹射来的方向——百米外一个光秃秃的小山丘。湖蓝开始飞奔,他的蓝队是较靛青们更为精干的人,他们一起向那里扑去。 靛青扑向那具已不需要保护的躯体,又觉得有点茫然,因为连车上下来的黑衣都是往四周警戒,而没人去关心那具躯体。他转身追赶湖蓝,仍觉得有点茫然,湖蓝扑向的山丘光秃秃的,连一只耗子都看得清。 湖蓝站住,更像一个人面对一座山丘。这座由城里运出的废弃垃圾和土料堆成的小丘寸草不生,土质松散。蓝队在他身周布成了散兵线,两个人在他身前挡住可能射来的子弹。 一片寂静。风掠过山丘,湖蓝在判断。 “那里!”湖蓝扑向一堆和别处没什么样的砖瓦。 军统们用惊人的速度将那堆砖瓦刨开,当他们从砖瓦下扳起一块一人多高的波纹铁皮时,尘土里枪响了一声。蓝队丢开铁板,他们已没必要用枪指着那名多半在昨天已藏在此处的狙击手了。他在这光秃秃的地方刨了个小坑,然后盖上铁板和土质便在里边趴了不知多久,如果他不开枪,恐怕湖蓝踩在他头顶上也发现不了他。现在他已经死了,配着瞄准镜的步枪扔在一边,手枪对着自己的头顶。 纯银揪起那具尸体看了一眼:“中统最好的狙击手喻成杰,军人,应该是从抗战前线上调过来的。” “这么好的枪法,干嘛不在战场上打鬼子呢。”湖蓝说。那不表示看法,甚至连惋惜都算不上。尸体,即使是卅四的尸体,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一具尸体。 清完场的蓝队走向劫谋的车队。 跟在身后的靛青小心地问:“先生……?” 湖蓝没有表情:“先生是杀不死的。” 湖蓝走向车队中的另一辆车,护卫的黑衣没有动过,那才是他们护卫的目标。湖蓝向着紧闭的车门鞠躬:“先生。现在干净了。” 车门没开,甚至连帘子都没有落下。只有一个声音:“湖蓝,上车。” 湖蓝走向另一侧的车门,开门,消失在军统们的视线里。 黑衣们上车,护住头尾,形成一支戒备森严的车队。 他们离开这片萧瑟的郊野。 上海的街头,零骑着他的脚踏车。 下车,进门,步子像在跳跃。上车,离开。趾高气扬地踩着踏板,毫无必要地按着车铃和耍着嘴皮:“让哪!让哪!开水!开水!” 乐极生悲,脚踏车掉了链子。零空蹬了几下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他下车,把车架在一辆带篷的汽车旁边,修车。 车队驶来,森严,无声,并不快。 行人稀少,路尽头停了一辆带篷的汽车,一个人将脚踏车倚在汽车旁边修车——那家伙是零。 靛青不安地看着后边的车,橙黄在电台里接收着信息:“让咱们把帘子拉上。” 靛青拉上了车帘,他们看起来就像殡仪车队。 零终于让脚踏车的链条归轴,他抓着踏板空转了几下,现在他的世界又完美了。零心满意足地微笑,突然,他倚着的那辆汽车开始发动。“喂?喂!”他抢在脚踏车倒地之前抓住了。开车的没有看他,但是零看着开车的。脸熟,是阿手的那名货郎手下,曾在黄亭追捕过他的。零怔住,让零怔住的是货郎决死的平静神情。 那辆车从零身边驶过。 货郎点了根烟,用余下的火点上身边的导火索。他根本是坐在一堆炸药里。他没有加速,为了避免对面驶来的车队怀疑,他吸着烟慢慢悠悠驶向对面的车队。 零瞪着驾驶室里冒着不正常的烟气,那不是一枝烟能燃出的烟气。 导火索烧着。货郎的神情很平静。货郎开始加速。 靛青的车反应极快地开始打弯,顶在了路边。 货郎踩紧油门。导火索燃烧。 车边不知所措的路人在闪避。 货郎在苦笑,他笑得比阿手还要苦涩。 爆炸。 在第一阵震波过去后,货车和货郎撞上的车已经成了一团抵死燃烧的火球。 一个人声撕裂了街道的空气:“杀劫谋!杀了劫谋!” 零瞪着眼前忽然变样的世界,枪声是能撕裂一切的声音,包括人的嘶吼和惨叫。袭击者是本来就分布在路人和街边的建筑中的,他们的发难没给目标和路人留下任何余地。 燃烧和血光,扫射。 人声在喊:“杀劫谋!杀了劫谋!” 零瞪大了眼睛。“杀劫谋!杀了劫谋!”年青的零在爆炸中冲向与眼前一模一样的黑车,十三年前的零试图杀掉这同一个人,并且在今后的一生中他再也无法忘却这场刺杀。 记忆里的黑衣队开枪阻射。 现时中的黑衣队开枪阻射。 在现时和记忆中不知所措,零不知闪避也不知逃跑,他被逃跑的人们推撞摔倒。 年青的零冲向那辆黑车,子弹在他身上划出血痕。年青的零用车门狠撞着那个酷似湖蓝家伙的脑袋。黑色的劫谋在车里挣动,似乎想从那边的车门离开,零清晰地看见他的裤腿和鞋底,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现时的零看着一个黑衣从烟雾和火焰中跳出来,端枪向他射击。当然,烧成灰他也认识,那是湖蓝。 一个飞奔的身影压在零的身上,枪掉在地上,血溅了零满脸。那才是湖蓝要杀的目标。 湖蓝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他的杀戮。 零推开身上死去的中统,看着掉在地上的枪。 那个燃烧的躁动的车队如被惹怒的毒蜂一样在追赶,斩尽杀绝。 人声在喊:“杀了劫谋!杀劫谋!” 零茫然地将手伸向地上的枪,然后听见身后的异动。零回头,一个想跑得更远点更快点的路人骑上了他的车,正往离杀戮最远的方向驶去。 “站住!”参与这场杀戮和追回脚踏车都是零的本能,零不知道该服从哪个本能,零终于选择了后者——追着他的脚踏车:“站住!站住呀!” 骑车者以发狂的速度逃离。 零追着,跑着。他终于慢了下来,停住,喘气。爆炸声又遥远地响了一声。零回望,除了层叠的里弄和阴霾的天空什么都看不见。零在脸上擦了一把,下意识舔着溅了满头满脸的血,咸的,腥的,铁锈味,血的味道。零呆呆看着自己沾满了血的手,一幅幅画面掠过他的眼前。年青的零冲向成群的黑衣,冲向攒射的枪击。人声在喊:“杀劫谋!杀了劫谋!”卅四说:“零,你准备好为我死了吗?”二十说:“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垂死的零在爬向延安的方向。卅四问:“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零说:“愿意。” 零开始醒了,醒来的零开始痛哭,用沾血的手紧紧捂着溅血的脸,他像要把自己捂至窒息而死:“我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卅四?卅四?我跑了这么远是为了他妈一辆脚踏车吗?是为了哄我的妹妹高兴吗?……卅四?二十?该干什么?我求你们……告诉我!” 零身后遥远的街道,杀声已歇,烽烟初定,军统在尸骸中倒车预备撤退。 靛青惶惶然地奔向正站在车边沉吟的湖蓝:“湖蓝,先生他……?” 湖蓝冷冰冰地往车里看了一眼,车上多了很多枪眼,靛青能从打开的车门里看见一具倒在座位上的尸体。 湖蓝面无表情:“假的。可是靛青,你的上海很不干净。” “是,是的。可是先生他……” 湖蓝根本不在意靛青那有点夸张的关心:“我们不能给先生一个绝对干净的上海。你我一样该死。” 靛青吓至无声。 “今天只是想试试几次扫除是否有效,结果比原想的还要糟糕。”湖蓝也有些沮丧。 纯银过来,耳语。 “上车。”湖蓝上车,并且就手把劫谋的第二个替身从那边车门里推了出去。 靛青匆匆走向自己的车。 “带上刘仲达和你的那位零。你跟我走。”湖蓝说。 “去哪?” “跟我走。” 靛青在犹豫之后坐在湖蓝身边。 车队在短暂的打理后驶动,他们在拐弯,不是回靛青的据点,而是反向而驶。 车队径直驶向郊野,又从郊野驶过。 他们离开了上海。 零走在街头,失魂落魄一般。 上海的街道充满了岔道,零站在一个岔道口茫然,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几秒钟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什么。零看着被塞到他手上的东西,一份报纸,一份十多天前的报纸。报纸被叠了,以便拿着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希望被看到的那个版,那则消息上划了个圈,并且在几处关键词下边加了杠。零不用多看了,那是当他还在家卧病时看过的,那则消息是关于一个老人在一家咖啡馆里被几个年青人刺杀。画杠的是时间、地点、黑衣人这一类当时也让零嘀咕过的字眼。零回头,从他身边闪过的那个人已然消失。他看着阴气湿重的建筑、街道,**的上海,算是有了个去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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