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失之交臂

“你醒来了？”天色将晚的时候，冯真儿终于醒了过来，她本不会饮酒，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喝下了一大碗酒，虽然也吐出了一些，但剩余的那些随着她奔跑而渐渐酒劲冲头，她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幸好巧遇宋一牙，宋一牙将她扶到树林中休息。此时，她睁开眼睛，正看到宋一牙关切地望着她，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流过心田，又想起伤心往事，不由得双泪纵横。

“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张逵欺负你了？”听着宋一牙关切的问话，冯真儿再也忍不住，坐起身，扑入宋一牙的怀抱，嚎啕痛哭起来。

温香软玉入怀，宋一牙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只好任由冯真儿在怀中痛哭，冯真儿哭过一会，渐渐觉得心头的闷气消了，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轻声道，“对不起，宋少帮主。”说着，对宋一牙展颜一笑，真是个梨花带雨，看得宋一牙竟然痴了。

冯真儿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下垫着宋一牙的衣服，忙道，“宋少帮主，你的衣服。”宋一牙一笑，道，“没关系，总不能让你直接躺在地上吧？对了，在榜山发生了什么事？”

冯真儿自从在史士绅府上见过宋一牙后，就始终认为宋一牙并非坏人，特别是上次与武强到菜刀帮见面，宋一牙镇静自若、谈笑大度，更是让冯真儿的头脑中深印了宋一牙的影子，此时，又躺在宋一牙的衣服上睡去，而且伏在他的肩头上痛哭，心中更是认定了宋一牙，她知道宋一牙也张逵的关系，便想借助宋一牙来促成张逵真心抗日，便将榜山发生的事情向宋一牙一一讲明，只是隐去了娃子一节。

宋一牙听完冯真儿讲述，呵呵一笑，道，“冯司令有些过虑了，张逵却是个率性男儿，他必然是会奋起抗日，只不知将军岭贵山寨为何与日本人如此深仇大恨？”

这个却问到冯真儿的难题上，虽然冯真儿认定宋一牙并非坏人，但却是城里与马志国相交甚厚之人，组织机密是无论如何难以向他明说的，便道，“那么宋帮主又是为何与之周旋呢？”

宋一牙呵呵一笑，张了嘴，道，“冯司令，看到这颗牙了吗？这是当年俺和俺爹从关里逃难出来时，被小日本鬼子用枪托打掉了!”

冯真儿看到宋一牙天真的样子，不觉扑哧一笑，宋一牙接着道，“那时，俺还小，但那时俺就发誓，不把小日本鬼子打回到他们那个鸟岛上，俺就不把这颗牙补上!”

冯真儿闻言顿时觉得大慰，不觉道，“你有如此誓愿，那就不枉俺们兄弟拚死救了你了!”

宋一牙听得真切，忙问道，“你们兄弟救了俺？难道？难道满脸笑那帮子土匪是你们打退的？”宋一牙想起了数日前押枪到榜山遇伏的事。

冯真儿默不作声。宋一牙此时的脑海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如果真是将军岭冯真儿的部下救了他，那么冯真儿就极可能是当地组织领导下的武装，此时，陈五在张逵山洞中所言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不禁脱口问道，“冯司令？你们是这个？”

冯真儿并未回答，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宋一牙，但有一点她知道，这宋一牙却是城里菜刀帮的少帮主，虽然菜刀帮未听到有什么劣迹，但她却知道宋一牙平素与城里的那些劣绅、恶霸走往甚密，而且还是马志国府上的常客，那马志国却是**反出了名的，否则榔桥县城的地下党组织也不会损失那么大，想到此，心下便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把地下党组织的秘密告诉宋一牙，也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地下党。

宋一牙看到冯真儿的表情越来越严肃，顿时觉得找到了组织，嗖的一声站起身，立正站直，道，“俺是根据地独立营三连连长宋一牙!”

“什么，就你，还连长，说说，你多大了？”冯真儿笑着问道，心里却道，“你以为八路军部队的连长那么好当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谁象菜刀帮啊，有一个当帮主的爹，就能当上少帮主”。

“俺，俺已经十八岁了!”宋一牙严肃地道。

“十八岁？就是八路军的连长，你骗谁啊？”冯真儿站起身来道，“告诉你吧，你别费心思了，俺也不是什么八路，那天看你让满脸笑那帮子土匪围着，便出手救了你一命，少帮主，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倒打俺们将军岭一耙啊？”

“可你，可你也不大啊？你不一样当上了司令？”宋一牙口不择言，忙反驳道。

“俺？”冯真儿一笑，问道，“那你说俺多大？”

宋一牙仔细地看着冯真儿，直觉上觉得她还没有自己大，便道，“你十七？”

冯真儿摇了摇头，宋一牙忙又道，“那就十八!”

冯真儿又摇了摇头，宋一牙忙改口道，“反正超不过二十!”

冯真儿呵呵一笑，道，“少帮主，你别费心思了，实话告诉你吧，俺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怕告诉你，俺之所以要非打鬼子不可，就是因为俺爹、俺娘都让鬼子杀了，俺哥也走散了，俺为了寻找俺哥，才从河南一路走过来的，实在找不到俺哥了，俺才到那史剥皮家干活，后来，那老不死真的死了，俺又没了活路，才上的将军岭!”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想起伤心的往事，想起了日本鬼子进村时的疯狂烧杀，想起了身上中了五枪的爹拉着她的手，让她去找娃子，也想起了她碾转来到根据地，却被告知根本没有娃子这个人，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加入了党，被党派到榔桥县委工作，还想起了她以为娃子或许已经牺牲，没想到却当了土匪，想着想着，两行泪水又淌了下来。

宋一牙却不知道此时冯真儿想起这许多往事，他还真以为她想起了父母的深仇大恨，伸手擦了一把脸，坚定地道，“既然咱们都抗日，你要是信得过俺的话，那咱们就一起抗日，管他什么八路，还是土匪，还是菜刀帮!”

冯真儿听得宋一牙如此说，一想倒也符合党的抗日方针，便道，“好，那咱们就一起抗日!”

昨天到将军岭传达根据地首长的交通员又到附近的几个村子和几个党组织进行了联络，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进的榔桥县城，一进榔桥县城，就觉得气氛有些不一样，满街的保安团的士兵，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便忙一拉毡帽沿，快步向客栈走去，谁知刚走出两步，便听得一声大喝，“前边那戴毡帽的？站住!干什么的？”

交通员下意识地觉得引起保安团的注意了，他知道马志国平素**的行为，忙向旁边的胡同一拐，快跑起来，随后，便听到后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还有枪栓拉动的声音，“站住，不要让他跑了，**跑了，快抓**啊!”喊声中，越来越多的保安团的士兵追了上来。

交通员慌不择路，只知拚命地向前跑，却没有注意到已经跑到一个死胡同里，四面都是高墙，只一边有一角门，交通员连忙上前打响了门，此时脚步声已经快追到了胡同口。

那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交通员也没有仔细向里面看，一头便冲了进去，门在其身后又关闭上了，交通员抬头一看，不由得魂飞魄散，只见满院子居然全是身着屎黄色军装的日本兵，日本鬼子什么时候进的榔桥？这个问题根本不容交通员细想，几个日本兵端着三八大盖冲了上来，交通员情急之下，从衣襟下抽出驱壳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一用力，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