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四章：第三节

三

第二天的早饭后，在宽大的岩洞内，韩大海开始给全连布置任务：

“戴云飞，你带一排的弟兄们在我们这个洞口的底部看看能不能顺着缝隙再找到一条出口，如果主洞找不到，从左右两侧的七个岔道找到一条也行。万一都没有，你从这些个洞里面顺着自然的走向找个合适的位置人工凿出一条也行。这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一定要在半个月后完成。第二条出口掏通后，再在主洞外面的四周掏出几个储藏物资的小洞。

王志刚，你因有伤在身，只可指挥士兵们干活，你不必动手。你们二排的任务是到附近的树林里砍些直径碗口粗到胳膊粗的树干，细的你们用来建马圈，粗的交给炊事班盖伙房。我们的马很多，用的木杆子也很多，限你们三天完成砍树干和建马圈的任务。四班长孙喜提为三排副，协助你工作。

李小山，在一会儿一排长确认岩洞内的几个岔洞不能再掏出口的可能后，你带三排的弟兄将我们所有的物资分类先搬到哪个岔洞存好并做好标记。刘司务长同时登记造册、妥善管理发放使用。

孙守田，你带你的四排立即在洞口前所面对的树林两侧利用自然的地形地物掏出两个重机枪地下工事，要尽量隐蔽，不易被人发现。该工事的射界在前、左、右三个方向三百米的范围内要把一切的障碍物清除掉。完成后，你们再返回在这个岩洞的两边前出50米修建两座同样是隐蔽的轻机枪工事，用来封锁树林到岩洞这一距离100多米范围的空间。你们要按一定的规范来掏，能够隐藏四到五人以及部分弹药。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

刘刚，你立即同姜大岭化装下山到王家滩或五莲山地区找到王生福、王守义父子俩和刘元生，把吴长官写的亲笔信交给他们。我们要招兵扩大队伍，姜大岭要是有熟悉、知根底儿的同乡也可以一起带来。具体的要求吴长官都写在上面了。来回200多里，限你们四天内赶回来。你走后，射击队的一小队帮助二排建马圈，二小队帮一排掏洞，三小队帮三排储藏物资。

杜生彪，你带炊事班在岩洞的左前方、小坡的顶上盖一个做饭的伙房和全连弟兄吃饭的饭厅，所用木料由你们和二排一起解决。记住：一定要修好烧火时散烟的烟道，以免被人从远出看见炊烟，更要防备小鬼子的飞机从上空掠过时发现烟气从而发现我们的踪迹。连部的王大水、李宝亮到你们班帮忙。这项工作你们尽量在三天内完成。”

韩大海说到这里又看看分坐在各班里的伤员问道：“前几天救乡亲们时受伤的17个弟兄，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问题，好多了。”有人大声喊到。

“好利索了，韩长官，有什么吩咐只管下令吧！”

“皮肉小伤，算不上什么。”仍被绷带缠着肩膀的王志飞大声道：“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还没问题。建设新家园吗，我们都得出把力是不是？否则以后住到里面心里也不是滋味对不对啊弟兄们？”

“对！”

“是这么个理儿”这是十几个伤员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韩大海难得的笑笑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虽然没伤着筋骨，但皮肉之伤没有个十天半月也是好不利索的，我受过枪伤和弹片伤，心里明白。这样吧，既然你们不愿意呆着，想为咱们的新家建设出点力，我给你们16个人两相任务：一是你们到附近的树林里以及潮湿一些的草地上看看能不能采些蘑菇什么的，二是在到右边的河里寻个僻静所在钓点鱼，也给全连的弟兄们增加点山珍和水产好不好？”

“好！”这个叫好却是伤员的全部，包括满心欢喜、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事的王志刚。

“至于钓鱼用的钩和线以及鱼饵等等你们自己想办法。王志刚是排长，有大事要做，你就别跟着起哄叫好了，象这个不务正业的事情会浪费你的才华的。”韩大海笑着说。

“谁说的不务正业？为了给全连改善生活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正事和苦差事。”王志刚赶忙陪着笑脸央求韩大海：“你还是把这个不容易的苦差事交给我指挥吧，我保证完成的让你老人家满意。”

全连一百多人皆开怀大笑起来。韩大海在海岛上听说王志刚以前在天津上学时常常在海河边上钓鱼，故意钓钓他的胃口。

“你去钓鱼摸虾，能放心你的二排把活干好？”韩大海问。

“你放心，副连长，四班长孙喜的能力不必比我差。“王只刚忙道。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带队采蘑菇、钓鱼吧。“韩大海又正色道：”限你们17人每天交给炊事班鲜蘑50斤、各类鲜鱼50斤，多了可以算第二天的，交不够的话第二天要补齐，如果完不成任务，三次以后将你们解散下到各班去干活。”韩大海板着面孔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你们钓到了大鱼抬不回来，可以回来喊弟兄们帮忙，我也可以派几匹马帮你们拽回来。”

看着王志刚目瞪口呆、一副愁眉苦脸而又十分勉强地答了声“是”之后，全连的上上下下除韩大海和王志刚二人莫不捧腹大笑起来！

待笑声停止后，韩大海又正色道：“如没有别的问题，各排班以及领到任务的个人立即行动。记住：在每天吃完晚饭后的排以上军官会议时，各排要将你们每天的工作进展向吴长官和我汇报。散会！”

此后，全连上下从排到班、到个人，一百多人都各负其职、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工作。仅仅一天多的时间，连队的伙房建成了，炊事班开始了正常的埋锅做饭，每到要开饭的点儿，在附近干活的士兵们均可以闻到香气诱人的饭菜味道。

二排的马圈也初见雏形。这可以喂养200匹马、驴的大圈占地约30多亩，其中又分一大两小共三个圈，可以把138匹军马、10匹普通庄稼马和29头驴分别栏养。

在没进栏圈前，买来的庄稼马和驴在树林的附近觅食时，常常会让这些趾高气扬的东洋军马又踢又咬地把它们赶到一边的角落去吃草，尤其这十匹老实耐劳的庄稼马，不仅被东洋马欺负，甚至还让抱成一团的驴子踢咬得遍体鳞伤！这29头毛驴虽然体态小、跑得不快，但天生的倔性和欺负弱小的本质在近几天不同类的混居中得到了充分地体现。

久不出征又被围在树林子里从而显得难受的这一大群东洋战马初始只是成群地在一起吃草或嬉戏，看见在旁边觅食的庄稼马以及这些驴子只是在眼角睨上一眼外，还没曾发生过什么冲突。但时间一长，耐不住清闲和平淡的军马开始挑起事端，它们先是一匹马以奔跑溜步为幌子，跑几个来回后猛地冲向驴群对着某头驴的脖子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大板牙就咬下去！或奔跑间猛地一个急停、掉转屁股就是一个蹶子！

一开始这些非同类的驴子常常被军马踢咬得惊慌失措，边叫边逃！但时间久了次数一多，总是被欺负的驴子们似乎有了种默契———在觅食间，一旦发现东洋马群逐渐接近，它们个个逐竖起耳朵斜楞着眼睛吃草并相互间暗中明确了分工，如果东洋马群中的一匹向它们冲来，便会有好几匹驴子同时“恩———昂、恩———昂”地扬头大叫，于是29匹驴子站成一排，均张开大嘴头向上仰呲出比东洋马毫不逊色的大牙！一旦东洋马逼近，排成一列的驴子们突然从两侧向中间合拢，中间与之对恃的驴调过屁股边倒退着向军马逼近边尥着蹶子，除了大群的东洋马赶过来解围，否则这群同仇敌忾的驴子常常会将一、两匹挑起事端的军马踢咬得惨叫不绝！

之后，东洋军马对这些矮小的异类轻易不敢再挑衅，然而心积郁怨的驴子们却不甘心，除了不明目张胆地主动向军马寻事外，往往在漫不经心地觅草时偶而两群相距较近，先是驴子们呲牙咧嘴昂天大叫表示**，继而是东洋马们后退一步让出地盘。久之，自尊心和优越感均得到了充分满足的驴子们又开始将霸主的气势逐渐地向10匹庄稼马的弱小群体显示了出来！于是，在这仙境般地绿草地上，这三群同宗不同类的奇蹄牲畜们在尚未统一被关进圈里时、便在不长的十几天内就分出了上、中、下三个等级！

连队里，所有的班排都井然有序地按韩大海的吩咐进行着努力的工作，然后再每天按一定的进度来汇报工作的进展。惟独二排长王志刚带领的16名伤病员要做的事可并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

每天采摘50斤蘑菇，倒不是什么难事。按时季来看，此时正是江南梅雨北移之际，再过些日子肯定是连绵阴雨的天气。雨水一大，这一带宽广的草地上也定会冒出连成一片片的蘑菇，就是目前平常的天气里，在浓密的树阴下想采些树蘑、草蘑之类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志刚等十几人还从内心里感谢韩大海，因为他给他们17个人的任务量是每天50斤而不是100斤，是鲜蘑而不是干蘑。尽管他没有明确规定他们采蘑菇、钓鱼的这一期限有多长，但他们心里有数———这个期限不会超过他们的伤痊愈之后，而且这些从事副业捎带养伤的伤员们大多都是全连的精英，其中除了一个中尉排长外，还有两个正班长、两个副班长。

王志刚入伍前在天津的一所中学刚读完高中，要不是“九、一八”日军侵占了东北三省，他也不会毅然地投笔从戎而放弃报考南开大学的机会加入了当时**的东北军。

在东北军里，一个高中毕业生也算得上是个知识分子。因此，几年下来，他由连部的文书迅速升至班长、副排长、排长至副连长。他酷爱看书，善书法和绘画，闲时还能拉上一段二胡，可以说是多才多艺，而最难得的是他打仗善动脑子，常常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是个有勇有谋的战将。

他领着16名伤员接受了每天上交100斤山珍水产的差事后，当天就领着这些人到了河边附近的树林里，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杨树蘑和草蘑，仅在这一片树林里大伙就采摘了约30多斤。等后来又转了一片树林采够了数，大伙才明白了韩大海的苦心———他们刚到沂蒙山密林的第二天早晨，趴着不能动的韩大海就发现了树林里遍生菌类，因此给他们17人下达的任务指标真是很平常的了。

王志刚让几个士兵抬着刚用河边的柳条编好的几个箩筐把蘑菇送到了伙房，又让他们捎带从营房的背囊里取来一条5米长的绳索。完后他领着大伙沿河边边走边看。这一干士兵也不知道王志刚的肚子里揣的是些什么主意，只好盲目地跟着他顺河边的杂草矮树间走走瞧瞧。

前面引路的王志刚不时地停足察看，沙石河床之处他瞧也不瞧，待到了泥底以及河边上有陡崖子之处他便时不时地抓起河底的黑泥看看，或把那根绳子吊块石头投向水里探探深浅。待走出了五、六里地之后，他发现前面河面转弯处有几个河水大时溢出河床而灌满、河水小了撤走后留下的水塘时，眼睛顿时一亮！

王志刚到了水塘跟前他蹲下身子细细地查看了半天、又把绳子向里面扔了几下，最后他干脆脱光了衣服下到水里把头扎进水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笑嘻嘻地对大伙说：“今天的50斤鱼有着落了！我们现在回去做些准备，吃完午饭后下午来取鱼。”说完他不顾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疑惑表情，径直抓起他的衣服三两下穿上便向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