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四章：第五节

五

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士兵问王志刚说：“排长，你怎么知道这水塘里有这么多的鱼？好象就等着咱们来抓似地。”

王志刚笑道：“一般来说有水就有鱼。这条河很宽，也比较深，大白天在河里捕鱼不容易。但顺着河找几处水大时冲出的泡子，就肯定会有鱼的。鲫鱼一般产卵期是半年，从五月就开始顶着水寻找水稳且温度适中的地方，所以春天开河时因水大冲出来的泡子就成了以鲫鱼为主、包括各种鱼聚群产卵的固定地方。这些二斤左右的鲶鱼是尾随着鲫鱼跟进来的，它们以小鲫鱼为食，也在夜晚捕食水草边上的青蛙和耗子，所以长的很快。至于泥鳅、螃蟹嘛，稳水、流水和河边的草地里是到处都爬，晚上你来看看，这些东西更多。另外象草鱼、胖头鱼等等也愿在稳水里活动，秋天后会很多的。

“排长，你说要是河水不再上涨，这些小泡子干了，这些鱼会不会死啊？”四排的一名士兵问。

“这到有可能，除了鲶鱼和泥鳅以及螃蟹等一类的能爬回大河，别的鱼都会旱死。但一般这些鱼天生就有一种本能，它们知道春天该在哪里产卵，也知道稳水的小泡子里食物丰富，什么时候是雨季小水泡子能够通大河而带着小鱼群游回去，哪的小泡子有在冬天可以过冬的水深之处。年年如此，它们也懂得了规律。”王志刚道。

“这些不会说话的动物还真聪明，真是了不得。”一个士兵赞道。

“是啊，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大到牛马，小至虫蚁，不仅是这些动物，甚至我们脚下的一棵小草，身边的一棵小树都是有灵性的。”王志刚道。

众人都不说话了，这些人默默品味着王志刚所讲述的似明白但又深奥的某种道理，更多的是他们对王志刚博学多才的欣佩。

王志刚带着他手下的副业兵抬着四篓鱼、蟹，在一些其他兄弟班排众官兵的惊讶和赞叹声中高挺着胸膛，目不斜视两眼看天地把他们的成果送到了伙房。放下鱼蟹后，王志刚喊了声“解散！”，就去找韩大海了。

“副连长，我找你有事。”王志刚开门见山地道。

韩大海示意他坐下，并递给了他一只烟。

“我想问问我们这个捕鱼和采蘑菇要到什么时候？”王志刚问道。

“什么时候？”韩大海笑笑道：“这怎么好规定时间呢？一是你们的伤势恢复了正常，完全痊愈了。二是半个月后，四排的重机枪阵地修筑好了，我们还要恢复进行正常的科目训练，半个月以后也就差不多了，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那好。”王志刚步步深入：“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我们每天按规定上交50斤鲜鱼和50斤蘑菇，如果交了———”他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比如说是100斤或者是100斤以上，能不能累计起来算后几天的？”

韩大海又笑了，他基本上明白了王志刚的来意，于是便说道：“好吧，我不抠你的字眼，不管你们是钓鱼还是捕鱼，每天必须交够50斤，如果多了算第二天的，如果你们一天上交了500斤，我给你算你们完成了十天的任务。以此类推。

“我们多出来的时间算什么呢？”王志刚又见缝插针。

韩大海顿时警觉了起来笑道：“时间只是个概念，并不代表什么，否则你们17个人不顾累得屁滚尿流而夜以继日，通过捞鱼攒了个三月、俩月的时间再他娘的集体请假回家看老娘，全连上下别的弟兄们还不和我玩儿命？我不比你傻多少，可别他娘的糊弄我！我只能把你们17个人的这些成绩让王大水一一记到功劳簿上，到时候晋级、领赏什么的，这些可都是资本。”

王志刚来找韩大海只是想让自己当天带士兵们捕的四百多斤鱼有个说法，否则把四百斤当五十斤不哼不哈地而不了了之，那西瓜和芝麻岂不是等同为一个概念？晋级、领赏什么的他却不在意———这年头军人是应该打日本人的，战功是靠打仗打出来的，如果靠捕鱼捉虾能获取点什么资本的话，自己受之不仅脸上无光不说，日后还不被别人笑话死？但此刻见韩大海对于他们的指标超额予以了认可，便就坡下驴地道：“好，既然副连长这样定了，我也好带话给弟兄们，让他们放心地多捞鱼。”

“放心地多捞鱼？”韩大海又笑道：“我看不放心的倒是你而不是那些弟兄是不是？你们今天肯定是弄上来了不止50斤的鱼是不是？”

“副连长怎么看出来了？”王志刚也不无得意地笑着问道。

“一般说你来找我不外有两种可能：一是鱼很少，让你们很难完成指标，无奈之下你来找我求情；二是鱼很多，你们一动手就是50斤以上，你不想让多出来的鱼得不到认可，现在大夏天的，多出来的明天再交就有可能变臭。第一种可能你来找我一是时间有些太快，二是不符合你、包括这些负伤弟兄们的个性，所以肯定是第二种了，对不对？”韩大海三言两语道破王志刚的心思后又问：“说说看，你们弄上来多少？”

“嘿嘿，”王志刚道：“在一个小水塘里，我们也就是捞了那么一捞，四百多斤鲜鱼就装进了鱼篓子里现在正摆在伙房的正中间！”

“四百多斤！好家伙，”韩大海称赞道：“接受任务的第一天你们就完成了八天的任务量，还仅仅是‘捞了那么一捞’！了不起，了不起！一开始我还怕给你们出了难题。让你们采蘑菇钓鱼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好好养伤，一百斤副食品的任务只是为了堵上连里其他弟兄们的嘴，怕说我对你们这些轻伤员太偏向。你王志刚果然是足智多谋、多才多艺。不过你们既然想了办法，做到了尽职尽力并且有了意外的收获，那我们就当回事来做怎么样？”

“当回事来做？”王志刚一听也来了精神，又向韩大海要了只烟点上。

“你们能不能编一个大的鱼囤，把每天多出来的鱼放在里面养起来，这样的话咱们全连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活鱼。我再让吴长官给你们批20斤食盐，你们把一些小杂鱼收拾干净腌咸晒干，攒多了以后冬天里也可以给连里的弟兄当下饭的小菜是不是？蘑菇要是多了也晒干，以后有了值得庆贺的好事也可以拿出来做成一盘好菜。”

“这事儿行，只要连里在各方面都支持我们，我们保证在这一段时间多弄就是！”王志刚兴奋地道。

“先别把时间限制得太死。”韩大海又道：“全连的弟兄们别的活完了后，趁河水上冻之前并且鱼很多，连里很有可能让更多的弟兄来和你们一起多弄些鱼以备部分给养。我们身处深山，几乎所有的物资全要靠自己解决，最起码目前是这样。一百多口人啊，还有一百多匹战马，不是个小数目。根据一排巴图的建议，下个月，我们还要组织人手割青草晒干垛成垛，以备冬天战马的吃草问题。”

晚饭时，全连的官兵吃着离开海岛以来的第一顿高粱米饭炖鱼、炒蘑菇，吴志伟特地批准每班可以喝一小瓶日本米酒助兴。

在一排的戴云飞正同几个班长蹲在地上吱吱啦啦地嗦啦着一块鲶鱼尾巴时，王志刚和几个轻伤员端着饭盒凑了过来：“一排长，这鱼吃着还行吧？”

“噢，二排长，还行，不！太香了，太好吃了！”戴云飞忙吐出一块鱼骨头道：“这边凑凑？”

“不用了，”王志刚边说边揉着左肩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道：“唉，膀子上的伤总不见好，钻心地痛，呆不住啊！一排长，老祖宗有句话是怎么说得来着？”

“老祖宗？”戴云飞不禁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地楞着神儿问了一句：“老祖宗说什么了？”

“好象是———”王志刚拉着长声阴阳怪气地说到这时，他后边的五班长李盼富拉着同样阴阳怪气的语调喊道：“吃水不忘———”

“噢———”心里哭笑不得的戴运飞连忙也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并装腔作势地拉长了声调道：“对、对、对！”然后忙不迭地站起身、一把拉住有要走样子的王志刚在几个班长让出的一块空位蹲了下来：“来、来、来，喝口酒，这可真是，二排长能来咱们一排------”他边说边一把抢过二班长手里的酒瓶子骂道：“娘的，就你嘴急！没看到这是扛着铁锹挖井的人来了么？以后还想不想吃水了？”

戴云飞一边说着一边拎过酒瓶子用油腻腻的手掌抹了一下瓶口道：“来，二排长，这整个二班的多半瓶酒你就全喝了吧，真是托你老人家的福，咱才能吃上这么香的鲜鱼。来呀，一排的弟兄们起立，咱们一起敬二排长一杯以表示咱们的谢意！”

戴云飞扯开嗓门一喊，呼啦啦一排的近20名士兵一起站起了身子七嘴八舌地嚷嚷道：“敬二排长一杯！”

“太感谢了，二排长，你就是我们的灶王爷啊！”

“二排长的好处，我们是吃在嘴里，记在心里呀！”

王志刚举起戴云飞递过来的酒瓶和附近的几位班长们碰了碰，举到眼前细瞅，心里暗骂：“娘的，这连一满口都不到，还他奶奶地蒙我说‘多半瓶酒’呢！”但众人一致的赞誉之辞有些让他飘飘然，于是他忙道：“好说、哈哈，好说，客气、客气。”然后一仰脖将那“多半瓶”洋酒灌进了他的肚里！

这边一起哄，那边同样蹲坐在地上吃饭的吴志伟和韩大海等人也站起了身，吴志伟向刘飞特地多要了两小瓶酒和韩大海走了过来并对全连官兵大声道：“弟兄们接着吃饭，不要起身。现在，我和韩副连长代表全连弟兄感谢二排长和负伤的众位弟兄们，因为有你们带着伤痛而付出艰辛的努力，全连的弟兄才有今天这样的美餐！为此，我代表连部，特地再额外奖励你们17人两瓶东洋酒。

弟兄们，为了以后我们能经常有这样的好日子，我们举杯喝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