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四章：第十七节

十七

“我觉得不仅仅是对他们，也包括咱们部队。”韩大海接过话道：“你想：鬼子的大部队集结、大批军用物资囤积及调运，什么时候能离开铁路的运输？小鬼子在铁路上有了动静，就说明他们要准备进行军事行动，无论是不是对着咱们来的，咱们以后都可以主动地寻找目标找他们的痛处和薄弱处下刀子！

这个副站长毕竟是个日本人，让他主动提供情况给你们绝对不可能，所以，还得林兄你们多给他施加点压力，用他的招供词不断地吊他的胃口，时时刻刻让他觉得他所需要的东西就在他的面前晃动，可他就差一点够不着。这样就会让他主动地给咱们提供一个又一个的情报从而来换取他在你们手中的把柄。当然这里面要细细地甄别其真假、重要或不重要的、有价值的和没价值的等等。

我在军校里受训时，有个湖南的同学给我讲述了他们山区用驴子载货赶路的方法。他们用一根小棍绑上一根胡萝卜悬挂在驴头上，让驴总觉得再走一步就能啃到这只胡萝卜。所以它为了吃上这口好吃的便不停的走啊走的，什么时候到了目的地，驴的主人在驴后头把木棍一掀让驴子吃到始终就在嘴上面的胡萝卜，让驴最终还是认为它是依靠自己不断的行走而吃到了这口点心，这样下次的赶路它仍然卖力气。

我觉得林兄利用这个鬼子副站长也可以参考这样的方法，多多少少给他点甜头，否则他会觉得他的希望遥遥无期、又看出你们在吊他的胃口而不像是真的兑现承诺，很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先将家属秘密送回国，再告密给鬼子对你们设下什么圈套进行逮捕或袭击。这一点并不是不可能的。”

“韩老弟说的很有道理。”林如水沉思片刻又问：“请问韩老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韩大海道：“在诱惑他给我们提供了这次鬼子运文物的消息，又提供了发车的时间并帮助你们的几个弟兄上了火车，如果咱们顺利地把文物截了下来，你可以把这次他提供的情报让他用书面写下来，并签字画押留在你的手里而把上次他的招供词还给他，让他觉得咱们言而有信并从而减轻他心里的压力。你留下的这份文字情报仍然可以起到让他用下一次的情报来换取这个仍可以要他命的东西，因而其分量还是对等的。

所以我觉得只有这样，他在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胡萝卜’之后，才不会认为你们是在空调他的胃口，他才会在越陷越深的情况下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三两次下来，他就是想反悔也不敢了，几次而不是仅仅‘被逼’的一次叛变他再想‘戴罪立功’也会让他死得很惨，所以他有可能会一直走下去，直到你把他所期盼的最后一根胡萝卜给他吃进去。至于具体的做法和方式吗，林兄是行家，小弟则是班门弄斧，还是不说的好。”

“哪里！”韩老弟真乃高才，一番精辟之言让我茅塞顿开。”林如水笑道：“假如韩老弟屈尊到临沂接替我的位置，一定会比愚兄现在搞得有声有色！”

韩大海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林兄乃一堂堂热血汉子，为国为民屈身敌沦陷区内带领着一群热血男儿与小鬼子进行着斗智斗勇的战斗，其凶险及残酷比我们在战场上同鬼子真刀真枪相搏杀更甚！绝非一群草莽之辈能做得出来。同是打鬼子，但你们这些深入虎穴与敌周旋的勇士们更加让人敬佩！”说到这里韩大海话题一转又道：“林兄，如果坂本朗告诉了李志纯他们货车的发车时间、并把李志纯三人带到车上，你们是什么打算？”

“这是我们在无奈中一起想出的办法。”林如水道：“我不得不提前出来找你们帮忙，所以就无法得知坂本朗送来的货车发运的确切时间，不得已，才让李志纯三人上车。至于行动的地点嘛。我事先选了两个地方。”

林如水提过油灯对着一幅在大木桌展开的也是他上次送给吴志伟部队的临沂地图道：“一个是阎庄附近的浮莱山，一个是上次你们截击鬼子军车的枳沟。我让李志纯三人上了车在行驶中先确切地弄清文物在那一节车厢上，实际这个情况在我来之前坂本朗已经说的很清楚，他告知说文物车按照鬼子旅团的要求是编在整个列车的倒数第二节，倒数第一节车厢是鬼子一个小队的卫队，带一挺轻机枪和一具掷弹筒。平时押车的仅仅为一个班的鬼子士兵，这次为送文物特地加强了一个小队。

我估计从前天起经过三整天的抢修，明天一早鬼子肯定发车。从临沂到浮莱山的时间差不多是两个小时，如果早晨5点发车，七点钟肯定到，如果咱们把截火车的地点选在枳沟，那么火车的到达也不超过上午九点。”

“你是否知道鬼子每天发往青岛的货车有几列？”韩大海问道。

“我审讯坂本朗时他交代，每天有三列货车发往青岛，有五列由青岛发往临沂，票车各有两列。装有文物的列车应该是明天清晨所发的第一班次。但我怕万一有变化，所以安排李志纯三人藏在货车里，待到达浮莱山时，李志纯会在文物的车厢顶上挥动一面小红旗以告之位置，如果我们这边没有动作，他们会等到在枳沟重复同样的动作并接应我们行动。”

“如果这两个地点都没有反应，你是不是还给他们做了什么别的安排？”吴志伟问道。

林如水一愣，看看吴志伟，又看看一旁大睁着一双幽深黑亮眼睛的韩大海，不由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是。”

三人均没有说什么。不用问，在座的吴、韩俩人谁都可以想象出林如水给李志纯等三人下的另一道命令是什么，如果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真的这么做了，将会是多么悲壮而又让后人扼腕长叹的惋惜和遗憾啊！

“林兄，你讲讲你选择这两个地点的原因如何？”韩大海问。

“这两个地点的地理形式都差不多，属于两岭夹一沟，即两边是峭壁、中间横穿一条铁路的地形，有利于我们隐蔽以及行动。但这两处各有它的利弊，还请二位做最后定夺。”林如水道。

吴志伟及韩大海就着油灯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儿，吴志伟抬头对韩大海说道：“你决定吧，韩老弟。”

“好吧。” 韩大海指着地图道：“选择浮莱山，对我们的益处是距我们比较近，可以及时出兵及撤退，如果有鬼子的追兵，我们也可以依靠地形的熟悉而组织力量击退他们。但种种的不利也是显而易见的，二位老兄请看：

第一、浮莱山距临沂城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鬼子的机动兵力一旦得到消息就可以迅速地乘火车赶来。

第二、浮莱山距莒县也很近，鬼子的一个中队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沿铁路线追来。

第三、抢修阎庄桥梁的的鬼子警戒部队要是没撤走，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冲过来。

第四、我们从营地到浮莱山，要经过沂南县，据说目前在这一带有两个鬼子中队驻守，目的就是监视并伺机进攻我们。我们在向浮莱山运动的过程中再隐蔽也难免会被他们布下的密探所察觉，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仅在我们行动以及撤退时会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一旦让鬼子探知了我们的宿营地，以后我们将会陷于很被动、很危险的局面。”

第二、那里的鬼子增援部队比较少，五莲和诸城原来各有一个大队，近日不知什么原因仅各留一个中队。这两个中队就是来增援也是兵力有限，我们展开兵力再打一次以炮火为主的伏击战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第三、五莲地区的众乡亲们可以给我们提供相应地援助，最起码可以组织百姓并提供大车来搬运文物和组织武装来迟滞、骚扰鬼子的增援部队。下午咱们几个与王守义和刘元生商量一下，把情况讲给他们，让他们即刻回去做些有关的辅助事宜。我们清楚：几次大的军事行动，没有当地的民众百姓帮助，我们虽不说是束手无策、寸步难行，也往往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哦，对了，林兄，你还没有说咱们把这些文物截下来后怎么安置处理？”

“这个------”林如水迟疑了片刻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据坂本朗交待说这些文物装满了10个小型集装箱，分量是不重，但一乘一米半的铁皮集装箱也不是小物件，我只想截下来留在咱们的国家，你们能暂先保管吗？”

吴志伟道：“枳沟离这里太远，又是爬山涉水的也无法带回来。这样吧，让王守义组织乡亲们搬运到山里找个秘密山洞藏好，我们派一个排掩护搬运并入洞封口。等什么时候打跑了小鬼子，全国光复后，咱们再一起搬出来交给政府，你俩看怎么样？”

林、韩二人想了想均表示甚好之后，整个的行动计划也就大概定了下来。韩大海看看手表道：“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叫醒新兵们吃饭了，我出去转转。吃完饭后开个军官会议布置一下行动分工，力争在天黑前启程。林兄，我刚才没说，现在补充一下：我们现在虽然不是骑兵，但却是有近200匹东洋军马装备的骡马化快速部队了！

下午三点半吃完午饭后，韩大海一人来到了同王守义、刘元生及姜大岭等围坐在一起的新兵中间。

“敬礼！”人群中的田万忠率先站起了身喊了一句然后举手在脑边向韩大海敬了个军礼。其他人包括姜大岭等十几个新兵也敬了礼，其余多数全站起了身但显然还没学会这个惯常的礼节性动作，个个都以一种尊敬的眼光看着韩大海。

“韩长官，刚才大岭老弟正和弟兄们讲述你和吴长官指挥部队打临沂鬼子救乡亲们的事情呢！弟兄们对你好生佩服。”王守义道。

“都一样，”韩大海笑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弟兄们都坐下、坐下。其实在部队里时间长了，多掌握点经验，多动动脑子，谁都能打好仗，也能指挥部队打好仗。只要你不怕死，能带头冲锋，弟兄们就服你，就听你的。”

韩大海又向田万忠、鲁汉民和刘海生等打了招呼后在人群中坐了下来说道：“弟兄们，我想知道你们中间有没有在火车上行驶的时候能敏捷地爬上火车并在车厢顶上行走自如，还会摘掉车厢连接处的挂钩什么的？如果有，自己站出来报一下名字。”

韩大海问完，大伙尚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弟兄们不要紧张，因为爬火车也属于一项技能，不是谁都会的。”韩大海又补充了一句：“不会的不要报名，因为这是一项很危险的事情。”

韩大海的最后的一句补充让一些人眼睛一亮———看来是有事情要做！刚来到部队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是每个新兵的惯常心态，于是，人群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报告长官，俺会！”

韩大海闻声望去，只见斜对面有一个黑瘦的青年站起身道：“小时候家里穷，俺和俺二哥经常爬火车偷点东西。这活俺差不多干了七、八年，不瞒长官说，多快的火车俺也能上去，摘挂钩也轻松得很。”

“好。”韩大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里的人？”

“回长官的话，”黑瘦青年大声道：“俺叫孟有贵，是牛家院西村人。”

“很好。”韩大海点点头又问：“还有谁会孟兄弟这样的本事？”

“报告长官，俺也会！”又一青年举起了手。

“报告长官，俺也行。”

“报告长官，还有俺.”

孟有贵一带头，马上就有十余人举起手大声说着自己的本事。有人说自己能从树上或者山崖上跳到火车顶上稳如泰山，有人说自己在高速疾驶的火车从身边掠过时自己的身形一闪如飞燕抢食般跃至车上，更有人说在货车疾驶时自己仅凭单手单脚即可稳住身体而腾出另一只手脚撬开锁往下扔东西------

待这些人在韩大海的挥手下恢复了安静，韩大海让他们一一报上姓名及村名，发现其中居然有三个人是孟有贵的同村乡亲———牛家院西村的人！

韩大海思忖了一下道：“孟有贵、李盼来、李生才、刘德龙、林文祥、肖万金你们6人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到连部找我。”

韩大海说完后又小声地把王守义和刘元生叫到一边告知二人立即到连部准备开会，又到一排找到了巴图和他商量了一些有关的事情，然后急忙回到了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