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六章：第十九节

十八

佐野贤一的联队在火拼结束后重新整理了主攻以及内线合围的数千人马，在仔细地搜寻了吴志伟连队原来的营地以及周边范围、并且确认他们已经乘马向西北方向溜走并立即采取了循迹追踪的行动后，已经是又过了一个小时的事情了。所以这边罗汉民的第六大队不得不在疑惑以及寒冷的夜色中等待着。

然而，追击的日军大队人马在一股子忿恨以及恼羞成怒、不追上该支那溃兵不狠狠地咬上一口绝不甘休的心态驱使下，追击的速度在前面三名特意从济南军部请来的跟踪专家的引导中还是要比前面逃命的被追击者快得多！也就是在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日军搜索部队的一些手电筒光亮就晃来晃去地映到了罗汉民大队几个侦察士兵的视线中。

当佐野联队前后集结合拢了近两个半大队、约两千六百多人分成三支队伍各自相距不到一千米向同一个方向追击着。待中路循迹跟踪的一千多人由佐野贤一亲自带队距离罗汉民的大队不足一百米的时候，忽听前面一个黑暗的所在响起了一声低沉的暴喝！随即就是火光突起、轻重机枪的爆射、迫击炮和掷弹筒的发射和众多步枪的齐射顿时如狂风暴雨般地打了过来！

佐野联队这一千多人是排成四列纵队走着便步运动的，黑暗中在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下，最前面的一个中队在猝不及防的状况下一下子被打倒了四、五十人！但正因为该日军呈纵队运动，罗汉民六大队600多人的火力布置一起向这支日军部队展开，虽然火力密集，但是射界却因为日军的队形而无法拓宽与展开，只是把前面不时用手电筒寻找痕迹的先头部队打倒一片！

在多半个小队和一名痕迹专家躺倒在地上的同时，前面的这个日军中队一下子就势散开伏地，很快地用步枪、轻机枪和掷弹筒进行了还击！于是，在仅仅一百米的距离上，日军士兵们在黑暗中不顾自己这面的陆续伤亡而用准确的射击在很快的时间内就给前面不远高坡阵地上罗汉民的士兵造成了伤亡！与此同时，在对方炮火并无具体目标的移动轰击以及自己这边士兵们用轻武器射击来争取的短暂间隙中，日军部队的步兵炮和重机枪也迅速地支了起来准备射击！

第一轮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急速射和长短枪的发射在猛然间消灭了四、五十名日军官兵！这种依靠突然袭击的打法也算是罗汉民的八路军大队取得了不俗的战果，只是这些在黑暗中的日军被突然痛打了一闷棍之后能够立即进行反击并给与了己方一定的杀伤，其反应之迅速、火力还击之准确和密集以及后续炮火打击的强大与猛烈也让罗汉民感到震惊！

当战斗也就是仅仅进行了两分钟，日军的所有重武器不断地给予阵地上的六大队士兵们连续的杀伤时，左右两侧的侦察士兵们从山坡后面爬了过来向罗汉民报告：左右两侧各有大队的日军部队正迅速地向这里运动，根据距离恐怕不到五分钟就可以造成一种全面合围的态势！

听到报告以及眼见到战场上的现实状况，罗汉民顿时感到了形势的严峻———仅仅从正面这股日军部队的火力来看，除了猛烈的火力还击，如果他们要展开兵力进行迂回包围的战场运动也游刃有余，只是现在自己这边依靠着不断减员也始终不敢减弱的火力才使对方暂时没有这样做。可是对方众多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分散在黑暗之中一起向一个阵地位置集中发射，自己这边的火力却没有相对集中的目标并在对方有效的压制下渐渐减弱，如果再不赶快撤出阵地，两边鬼子部队的动作再快点或者对面的鬼子开始进攻，那他的整个大队必定会全军覆没！

“司号员吹号撤退！”罗汉民扭头大声喊道。

“大队长，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恐怕撤不下去啊！”刘同启打了一枪后大声喊道。

“撤不下去也得撤！要不然就全死在阵地上了！”罗汉民喊道：“通讯员通知各连，让各连留下一个班带一挺轻机枪掩护大部队转移，然后他们再交替掩护撤下去追赶部队，快！”

又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六大队留下了五十多具阵亡士兵的尸体和四十多名留下掩护的官兵迅速趁黑夜从高坡后面撤走，余下的四十多名士兵们用步枪和一挺轻机枪冒着日军猛烈的火力顽强地阻击着开始趁夜色呈左中右三个方向冲锋进攻的日军部队！

当这些留下来掩护全大队转移的47名八路军官兵们抱着一种舍身为国的决心豁出了命冒着炮火坚持了仅仅两分钟不到的时候，忽听阵地两边百米处的黑暗中又响起了杀声震天呼喊声以及随后的射击声！再看看山坡下已经运动到五、六十米外的日军攻击士兵在不断爆炸闪烁的火光映照下闪动出幽绿光芒的一排排钢盔，带队的一连副连长黄伟大声喊道：“每人赶紧再投两颗手榴弹，然后一起从后面撤走！”

于是，尚活着的33名官兵们一起把第一轮手榴弹甩向坡下爆炸的同时，他们借着微弱的火光又拼尽全身的力量投出了第二颗，当第二颗手榴弹尚且在半空中滑动的瞬间，黄伟大喊一声“撤！”然后抱起轻机枪就势一滚滚出了战壕！紧跟着黄伟滚出战壕的士兵们又有几名因为姿势稍高，被不断落下的炮弹炸倒，余下的30名伏在地上爬行滚动借着黑暗中坡顶上的沟坎滚爬到了坡的背面然后向下面的正西方隐去。

“副连长，大队是向西北方向转移了，咱们是不是走错了？”一连一班长问黄伟。

“咱们不能去追赶大队。”黄伟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道：“咱们的任务是掩护整个大队转移，如果我们追赶大队，鬼子们还会顺着咱们的路线跟上来，这会儿的功夫他们最多能撤出两里地，还不是很容易让鬼子们追上？”

曾在红军里任过排长的黄伟停住脚步接着道：“咱们不走了，如果鬼子一会来追咱们，咱们打几枪把鬼子引过来再撤，如果他们去追击大队，咱们就从他们的旁边或者后面再袭击他们一下然后引着这些狗日的鬼子趁黑夜在大山里转悠。现在给负伤的同志们包扎一下伤口，各班长统计一下人数和子弹。”

不到半分钟，统计数字就报了上来：打掩护的四个班一共47人现在只剩下了30人，其中包括6名伤员！轻机枪子弹340发，步枪子弹303发，手榴弹26颗。

黄伟听完汇报后，面色凝重地道：“我们整个大队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牺牲了五、六十名同志，咱们这四个班打掩护不到三分钟就牺牲了17名战友。大队的任务不能算是完成了，而我们的任务更是谈不上结束！一会咱们要相机行事，先弄清楚鬼子的运动方向，然后在他们的侧翼找个高地在这个高地上用步枪和轻机枪打他一下子！现在把子弹分成三份，打完一份马上顺下坡撤退，我估计用不了打三次。如果大家还活着，天亮之前必须要离这伙鬼子远远地，咱们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这个当兵时在**指挥的红二军团在鄂豫皖打过多年游击战的六大队副连长的确在后来带着余下的29人又打了佐野联队两千多人的两次袭击，尽管他们又付出牺牲了8人的代价，但也成功地把这三股汇成一股的日军部队牵制、骚扰了将近半个小时，更让该日军向西方偏移了半公里！然后他们在几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寻了个僻静所在休息了两个小时后，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又向西北方向寻找他们的第六大队去了------

罗汉民带大队撤出阵地后仍奔着吴志伟连队转移的方向运动。一路上他皱着眉头不断地沉思———他觉得他们这个大队刚才在正面阻击日军部队的时间不够长、给友军的撤退所创造的安全保障并不怎么有力，而且这一仗打

得非常窝囊！由于黑夜视线不清、又时间仓促，兵力展开得不充分，不应该迎头打这场硬碰硬的阻击而是应该在侧面打一场能够充分展开火力的侧击！

“娘的，我怎么不让部队迅速向两侧运动展开一个横向的伏击圈来袭击鬼子呢？从友军通过到鬼子来到跟前明明还有几十分钟的时间来展开行动，可当时自己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就知道正面伏击？自己的一点失误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造成了那么多优秀士兵们的阵亡，而且，为了全大队的转移，还不得不留下黄伟等优秀的官兵们做出最后的牺牲------”一路上罗汉民不断地做着痛苦地自责着。虽然多半个小时后他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他们的左后方响起了一阵子激烈的枪响而揣知他的这四个班尚且存在并仍然坚持着他所交给的战斗任务，但四十多名经过了两个多月刻苦训练的优秀官兵们始终没有回来归建这个不明确现实的阴影也在一路上笼罩着他的心：“四十多个人，可是一个加强排的生力军啊！”

实际上这位八路军六大队的大队长是过于追求完美了，而且他在大脑中所构成的战斗想法在当时是绝对做不到的！却不说当时他们所面临的是两千多装备精良的日军部队、即使是用了他所设计的战场布置也无法打好，而且这种阵势恐怕韩大海用他们自己的部队也不敢打这样的一仗！

阻击是必须要打的，但在当时的时间和条件等情况下让罗汉民布置了简单而实用的阵地来打出了这一仗，实际上是得到了最不错的结局！如果真像他在路上所构思的那样把部队展开而布置阵地、把他的整个大队在日军经过之处两边设伏，三路搜索前进的日军部队完全就可以把他们反包围而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全军覆灭！

为了支援吴志伟联队的安全转移，也为了报答上次吴志伟连的解围之恩，山东八路军第六大队这一仗损失了98人！消灭了日军126人，其中包括了打掩护的四个班先后依靠阵地阻击、骚扰和袭击手段共打死的日军官兵48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