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郁闷的战斗（一）

天晃晃的太阳，居然一点风也没有。

汗像水一样的淌下。军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喉咙里火烧一样。

人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天上的飞机一会儿后就不去管它了。那是高机兵的工作。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去管他的。

小鬼子现在占据着第一道战壕。

现在争夺在第二道战壕里展开。

就兵力而言，小鬼子是一个半中队，现在投进战壕进行作战的已达一个中队。和毛连兵力相当。

但就火器配置的合理性而言，毛连要强于小鬼子。

毛连的两门九二步兵炮与连属四门八二迫击炮的炮弹不时落在第一道战壕里。日军重机枪，班用轻机枪根本架不起来。

因为要防空，毛连的炮火不能进行连续射击。要不小鬼子早就完完了。

同时因为受到炮击，从第二道战壕向后退却的日军，得不到休整，就被迫再次投入战斗。

但日军还是在进攻。因为他们在空中有飞机助战。

这里离徐州机场太近了，日机临空后，可以保持近半小进的作战时间。但由于其航空机枪中只装有一个二百发子弹的弹链，所以真正的作战时间要短些，最多十来分钟。而日军就利用这十分钟，不断对毛连发起进攻。

日军的进攻是有可能不断前进的，他们最远的地方打到了第三条战壕。也就是说，日军前进了近一百米。

但此时日机滞空时间没有了，回航了。毛连从两翼对日军发起了反攻。同时炮火不断地覆盖日军所控制的阵地。

在这种宽正面，大纵深的阵地里，日军不适应，不知道该如何布置兵力火器。展开了，火力就单薄，集中了，侧翼就会受到攻击。

日军只好退却了。于是战线又回到第二道战壕那里。

中日双方的士兵，在相对只有三十米的距离上互掷手雷和手榴弹。双手牛X的士兵，居然将对方扔过来还没有炸的手雷或手榴弹拣了扔回去。

如此中日双方的士兵伤亡都很重，但日军略为重一点，因为他的队形要密于毛连。第二道战壕是半弧形包着第一道战壕，这本是毛连在挖战壕时，有意识布的一个局。

日军对密集队形比较熟悉，而毛连则善于松散队形。

日机走后，毛连的炮火变成了连续炮火，即使日军是藏身于战壕里，也没多大用处。因为毛连的炮火全是曲射炮。专打战壕里的敌人。

如此日军的伤亡也就更大了。

他们只能熬，在炮火里熬，现在他们是可以撤出去，但可撤出去的只限于轻伤以上的，许多官兵受伤很重，想在毛连的炮火下顺利撤出是不可能的。他们即使要撤，也要等到飞机再次前来助战的时候。

而当日机一个小时后再次凌空的时候，日军就会再次活跃起来。但他们的活跃也仅限于把伤较重的，且能抢救的官兵，向运河对岸的出发阵地运。

后运伤员同时进攻毛连已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的事了。

日军有些奇怪，在日机未来之前，中国军队为什么到第二道战壕就停止进攻了。难道是他们也筋疲力尽了？

也有可能。对空对地同时作战，而队形不乱，进退有序，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一支强军。即使是帝国的精英部队也不过如此。

能和这样的军队作战，是一种荣幸。江田看着运送回来的伤兵，不禁这样想。就是败在这样的军队手里，也是一种光荣。而将其击败，则可以说是毕生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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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方排现在伤亡很大。他的排承受了日军的主要进攻力量。

也就是说，日军一直在进行着正面进攻。

十一个战士阵亡，八个战士重伤。重伤的战士已被保安团的战友们转移到后面去了。也就是说朱方排已减员达三分之一。减员三分之一，对于宁国出来的这支部队已是极限，也是单个作战单位的最高战损率了。

宁国出来的第二十四集团军有一条军规，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某个作战单位的战损率不得超过三分之一，因为战损过大，重组或补充后的该作战单位的战力将会大不如前。

朱方排在第二次日军轻型轰炸机临空前，与连预备队金磊排换防。在进行战场交接的时候，朱方边跟金排长讲当面的日军情况，边说哪个战士是在哪块阵地，哪段壕沟里牺牲的。

朱方的言语很冷，像冰。

也说他们排歼灭了多少日军。这不是表功，而是让金磊对当前之战，有一个全面的认识，这些数字是参考。

阵地换防时，前一任指挥官有职任对前期战斗作详细的讲解，供负责接防的指挥官参考。讲解得起详细越好。

当然作为接防的指挥官也有权对前任指挥官提问。但金磊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是跟着朱方弯着腰在战壕里走动。

朱方的讲解很详细，是太详细了，可见朱方现在的脑中很兴奋，转得很快，在高速运转。这个时候打断他的话头，会打乱他的思路了。

同时金磊心中对这个老战友，对他们的兄弟排，充满了敬意。他们的心中充满着对日军的仇恨，但仇恨没有蒙了他们的双眼，没有蒙了他们智慧的大脑。他们将仇恨化为力量，化为智慧，去消灭敌人，而不是被敌人消灭。

朱方说完后，金磊代表全排向兄弟排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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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机走后，在保安团的协助下，毛连长对阵地及对阵地的伪装进行修复。

在战斗间隙对阵地及阵地的伪装进行修复是条令所规定的。

良好的阵地是保存自己打击敌人重要保障。这是部队，尤其是部队主官的最主要的职责之一。

如果战场指挥官不能命令部下，利用战斗间隙，对工事进行整修、恢复，那他就是失职，是会受到军法审判的。因为他使士兵失去了必要的保护。

现在两个主力排紧贴着日军布防。而朱方排伤亡很重，同时因为与日军进行胶作战，部队伤亡很大，急需修整，现在修整工事的任务只能交给配合毛连作战的二个保安团连。

四百公斤航弹炸出的大坑，直径达十五米，深要有五米多。周围方圆二十米内不可能有生命存在。炸出的泥土堆成小山。

这八个巨大的弹坑，相对集中于阵地的中部，而这也在毛连的预料之中，毛连的阵地中部只有警戒兵力，上千平方的地方，才布置了一个班。所以部队伤亡并不大。

但对于这个班而言，却是不能承受的，阵亡五个，轻伤四个。重伤一个没有。这是防炮洞起的作用。阵亡的是因为差不多被日机的航空炸弹直接击中的。也就是说那个防炮洞的位置在航弹落点的六七米范围内。士兵或直接被炸成碎片，或被掩埋在防炮洞内，活活滞息而死。

打仗就是要动脑子，谁的部队动的脑子越多，谁的部队的战果就会越大，而战损率则会越小。

这是宁国出来的这支部队从一开始训练时就被灌输的基本思想。战争中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但这些困难并不是不可克服的，即使不能全部克服也可以部份克服。

毛连这次作战的任务，主要是诱敌，诱敌说穿了就是团在那里挨打，如何提高自己部队的抗打击能力，毛连的官兵，可以说是动空了脑筋，并作了数次沙盘推演。

大纵深，宽正面。假目标。空出中部，加强于日军接触的位置的兵力，预备队布置在两翼，坚持对空游击战等等。

但毛连的总体减员已达四分之一。毛连长心情很是沉重。这是自宁国出兵以来，他所在的连队最大的一次减员。而现在时间还只是四点十八分，日机至少还能临空两次。日军的步兵进行，毛连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但对于日机的战机，毛连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无奈。

但差距与无奈不是不抗日的借口。抗日是无条件的。只要日本没有投降，那就要一直战斗下去。哪怕所有的中国军人全部战死，哪怕全中国人全部战死。

日机所炸出来的巨大的弹坑改造后，正好可以成为深坑工事，要挖这样一个大的深坑，还真不容易。日机虽然下一批次轰炸的重点，还将是中心区域，但有了这些大坑，布置在其中的警戒班的生存率将得到极大的提高。

两颗航弹同时命中同一弹坑的机率估计不会太大的。修整个，挖出上下进出的台阶，并与原来的战壕相连接，再拉上伪装网，将是很好的工事。

现在其中一个弹坑正被改成连部指挥所。通讯兵正在辅设电话线。

一个半小时后，日机再次凌空。但这次日机已不敢俯冲轰炸，而是进行水平轰炸。因为令日机头疼的高机是不是还在，是个不能定的问题。他们已为轻敌而付出了一架战机的代价。

日机的轰炸也不是同于第一次，他们一是架架轰炸，他们有可能是想诱出那几门讨厌的高机，然后用航空炸弹将其歼灭。

高机排无从选择只能奋起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