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鸡鸣狗盗

章雨来找卡娜佳，并不是为了照顾她的生意。

刚一到卡娜佳的住处，他便挣脱卡娜佳紧靠的身子，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点燃一支香烟，顺手把烟盒扔在桌上，“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顺手递给卡娜佳一叠照片。

卡娜佳给这个男人的行为弄懵了，来这里的男人不都是为了找乐子吗？什么时候来了个正人君子，这男人怕是不行吧？如果好奇心还是促使她接过章雨手里的照片。

刚一看，卡娜佳的泪水就流了下来，照片上是她的女儿，她只奶过三个月的女儿。自从被那个家赶出来，她偷偷跑回去过几次，只敢在佣人的帮助下，远远地看女儿。女儿都2岁多了，而卡娜佳却不能抱抱孩子。

照片很多，让卡娜佳哭了又哭，白皙的脸，哭了个红肿。很久，她才醒过神来，这人是谁，拿女儿的照片来是什么目的？敲诈勒索?她可没什么钱啊。

待卡娜佳情绪稳定下来，章雨才悠悠地开口，“你想要回自己的女儿吗？”

“想，我当然想！可是先生，我现在这个境地，我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养活女儿了。”卡娜佳的神情有些尴尬，哪个做母亲的，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是出卖皮肉的。

“那么，我给你指条路！你按我给你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让人把你送到美国去，另外给你一大笔钱。”章雨给卡娜佳提了个非常诱惑人的条件。

这确实让处境艰难的卡娜佳心动，她有些亲戚在美国，如果真能有一大笔钱，带女儿过去投奔他们，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到了那里，至少可以重新开始。

现在的卡娜佳不像怀孕时，那样的水牛腰了，长期的饥饿，让她回复了少女时代的苗条，这让她完全符合独臂中将的特殊嗜好。更重要的是，她曾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这在当时混迹于中国的俄罗斯人中，算是少见的。

至于要卡娜佳具体做什么，章雨觉得暂时不说为好，他不忍心去利用一个人的弱点。但是，你不利用，不等于别人不会利用。既然要达到目的，同情心只有先暂时放在一边。

找到了计划中比较关键的两个人，那就可以执行计划了？还不能，还需要对独臂中将的家，进行行动前的最后侦查，这个侦查是要弄清书房周围是否有保护或者监视的人。

这个朴丽华并不太清楚，只是转述了她姐妹的话，这个姐妹是独臂中将的三姨太，也是爱偷腥的那类。据说有个相好，曾经带人到家中，但很快就给独臂中将知道了，然后那个相好就彻底消失了。三姨太一度怀疑是佣人告密，但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因为家中总是会煮很多饭，但从来不是倒掉的，这些饭谁吃了？

从这个侧面，章雨推断，像独臂中将这么谨慎的人，书房周围应该有专人监视和保护。他派小特务去给锁拍照，仅仅是拍照而已。

要想对付暗中保护和监视的人，就必须要一个会使用迷香的人。

章雨最看不起这类人，因为这类人大都是采花贼，轻功一般都不弱。但是行事手段卑劣，利用迷香坏人清白。中国女人最重贞操，被玷污后，往往会选择轻生。对这类人，无论黑道还是白道，都是非常不齿的。

但是事情从紧，再恶心的人，都要用，先达到目的再说。至于放不放人，那就两说了。醉里看花，就是这个时候，进入章雨的麾下。

醉里看花，是个江湖的名号，自小死了爹娘，只有姓，没有名字，本姓钱。后来跟了个飞贼，学了身好轻功，这个飞贼为人还算正派，曾经告诉醉里看花，爱钱，就别爱色，爱色就别爱钱，别什么事都想占齐了。

历来青楼妓院，就是个销金窟，如果一个人要当火山孝子，再多的家产都会败个干净。有钱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只靠偷盗为生的醉里看花了。自打情窦初开起，醉里看花就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爱钱是本性，自不会喜欢有今天没明天的醉里看花。

醉里看花的钱很快挥霍一空，老鸨派大茶壶把他赶了出来。本以为那个青楼女子，会念旧情，暂且收留他，但青楼女子并没有这么做。趁夜潜入青楼女子房中，青楼女子竟然欲叫来大茶壶，赶他离开。醉里看花心一横，一刀结果了青楼女子，点火烧了青楼，连夜逃出天津卫。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救起了一个老采花贼，老采花贼将张师传药方送给他，本来就对女人极端仇恨，得到了药方，自然就有很强的报复欲望。于是，开始流窜鲁豫皖地区犯案，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在河南犯案的时候，他终于翻船了。扛不住大刑，就一口认了所有花案，法官当时就判了他死刑。

可他偏偏没有死成，临刑的那天，他给军统提到了息烽死囚营。中国人历来最恨花案，醉里看花到了死囚营吃了不少的苦头。连小偷出身的死囚都看轻他。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份，好处全没他的。

不过，章雨必须要用这么个人的迷药，不惊动独臂中将是最好的选择。这里就埋下了一个隐患。

醉里看花，被带到了重庆，久未见到女人，对嗜色如命的他来说，需要找女人发泄一下。破天荒地，一个奇观出现了，军统给**找妓女，还得天天换人侍候。搞得严凤堂的手下老是打小报告。

严凤堂对这些抱怨，只是笑笑，能使用鸡鸣狗盗之辈，章雨就不是常人，能成大器的。

计划如期地实行了，在朴丽华的一个姐妹的配合下，邀请平日里走动比较频繁的人到家参加宴会，这自然就少不了独臂中将。知道又有猎艳的机会，独臂中将欣然赴宴。

卡娜佳很快就进入角色，根据章雨的吩咐，她必须要牺牲色相。就算章雨先没有告诉她，她也猜到自己会扮演什么角色，身体永远是女人的特殊道具。独臂中将很快就上钩了，也不待晚宴结束，就带着卡娜佳先行离开了。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哪有偷腥明目张胆在家的，更何况只是逢场作戏。

他们刚一离开，就有人飞报在独臂中将家附近的章雨，他立即带着侯三和醉里看花翻墙进入独臂中将家。醉里看花确实了得，只做了三剂迷药，就把独臂中将家里所有人，迷晕了。服下醉里看花的解药，三人大摇大摆地进入房中。

按照计划，醉里看花放哨，侯三打开书房门锁。不费吹灰之力，侯三打开了锁，章雨才发现里面是一屋子的书，如果真要一本本地去翻，就是独臂中将在卡娜佳身上折腾三天三夜，给出足够的时间，这书都翻不完。按照常规的思路，最重要的东西，应该放在保险柜里面，等侯三打开放在书房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保险柜，里面却空空如也。

这让章雨大为失望，这样的情况还真的不在他的计划中。看来计划得再好，都赶不上变化。房间里面其实灰尘很重，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要说独臂中将经常呆在这里，简直是闹鬼，看书桌上厚厚的灰尘就说明了这点。莫非朴丽华的交待本身就有问题，又或者，因为朴丽华被捕太久，深田已经提醒了这个人应变？

这个想法，章雨很快就否决掉了。深田的级别还管不到独臂中将的，能接触独臂中将的，应该是更高级的日本谍报机关。

时间是不等人的，难道就这么放弃？恐怕夜长梦多吧！当他扫过书房里的架梯时，他发现，架梯的踏脚很光滑，很显然有人经常使用这个架梯。

再看灰尘，章雨立即茅舍顿开，吩咐侯三找没有灰尘的书。很快，他们在靠近书房大门的书架最上面倒数第三层，发现有四本书是一尘不染的，抽取出书，一部电台赫然隐藏在背后，电台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国军将军私藏电台的多了。

倒是书有问题，这些书虽然是线装书，但都有个特点，都有页码，这在线装书中是不常见的。看了看，竟然都是商务书屋1918年印刷出版的，这是半古董了。用心记下书名，分别为《西游记》、《四书注集》、《论语》和《孽海花》。为了稳妥起见，章雨对电台和书名分别拍了照片。

从书房出来，锁好了书房门，小心地擦去指纹。准备撤离时，章雨这才发现放哨的醉里看花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像醉里看花这样的采花贼脱逃，那绝对会把重庆搅个底朝天。赶紧搜寻醉里看花，这小子却正趴在独臂中将的三姨太身上行那龌龊之事，也不忌讳独臂中将家的人随时都会醒过来。真的是色胆包天。

章雨掏出严凤堂特意为他准备的麻醉枪，直接将这个家伙麻翻，然后让侯三扛人先走，至于三姨太，已经没有时间去帮她整理了，因为迷药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他只淂给三姨太拉上被子。

侯三扛着醉里看花，先行一步，跑回了汽车里，等待章雨出来。

章雨刚跑下楼，独臂中将家的一个仆人先醒了过来，章雨只得狠心将人一掌打昏。仆人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就倒了下去。章雨赶紧飞跑出门，跑回车内，催司机赶快发动车。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车后就枪声大作。哪里还敢回过头去看热闹，司机猛踩油门，向白市驿方向奔去。

回到分部，严凤堂早已在那里等候，章雨一到，立即取出胶卷，让人冲洗。

等人去冲洗胶卷时，章雨把回来前的情况给严凤堂做了汇报，严凤堂却并不着急，这个情况早在他预料中，当初章雨设计这个计划的，他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漏洞。不过经验老到的他，给章雨擦了屁股。

事先他就安排了人，只等章雨等人一得手，就立即包围独臂中将的家，将所有能喘气的人，都杀了个干净。同时他派人尾随独臂中将，只等章雨一得手，就立即拘捕。

章雨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而这感觉是严凤堂带给他的。

或许是看穿了章雨的不满，严凤堂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如果你不先下手为强，别人就会要你的命。”

说到这里，目露凶光，让章雨的不满变成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