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李庄被围

（二）李庄被围

日军第29师团主力已经迂回到辽县的外围，第21联队、皇协军也在小泽的带领下，共同对荆山地区形成了一个方围百里的三层大包围圈。

从各个方面传回的情报都表明，辽县日军正在策划实施一项巨大的军事行动。国军212团和八路军独立营也都立即行动起来，指挥部整天人进人出，分析日军的军事调动和作战预想，制定应对措施。枪弹加紧分发到士兵手中，特别是弹药和干粮。短短半天时间内，每个战士的弹药袋和干粮袋都装的满满当当的。

国军和八路分别制定了不同的作战计划：国军212团决定依托山势节节抗击，最后脱离与日军的接触，退入荆山腹地，以待日军撤退。八路军独立营决定集中力量，杀出重围，跳出辽县，待日军撤退后再回到根据地。

两支部队的参谋们在地图上看来看去，都将眼光集中到了距离本部主力最远，但军事意义最大的地点——李庄。在这个地方有各自部队的一个连，正因为此庄地处交通要道，军事意义重大，且离辽县不远，必将是日军进攻的第一个目标。

“马上通知直属连，集中部队迅速向团主力靠拢！撤退时注意破坏公路交通、多埋设地雷。”李国强在参谋室里向通信兵下达命令。而同时，叶剑飞也注意到了这个据点，下达了几乎内容相同的命令，要求第二连依托地形迟滞日军进攻，多挖公路多设陷阱，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近乎相同的命令让这两支不同的军队第一次并肩作战，抗击日军扫荡。

几乎是同时接到上级命令的李德忠和肖大栓二话没说，立即行动起来，一下子据点外两支部队的忙着列队、枪弹补充、衣被打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说李连长，咱八路是准备集中部队杀出包围，堂堂国军怎么是集中后撤等待包围啊？”肖大栓这时候都不忘跟李德忠绊几句。

李德忠可没多少心情，他盘算连队的地雷不多，布放到公路上密度不够，难以给小鬼子造成多大损失。至于破坏公路更是不可能，仓促之间怎么破坏？不可能带着部队挖路基去吧。听说这次小鬼子部队里骑兵不少，光挖公路只能对卡车造成一定影响，对步兵和骑兵基本没用。

“肖连长，咱也比你年长十来岁，算是大哥。劝你一句，这次小鬼子扫荡的声势好像挺大啊，你们搞不好可就冲不出去反而自投罗网啊！听哥的，跟咱一起撤入大山里，我就不信小鬼子还到这百里连绵的山沟里去找咱们。”

“李连长，咱不避讳八路穷，没办法。你们国军的棉衣棉被、口粮补给充足，就是再养活一个团都没问题，咱们八路要是撤入山里，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那不是死路一条？”肖大栓心里不高兴了，谁不知道国军吃得饱穿得暖，撤到山里就当是去看看风景再回来，但是八路要是撤进去了，六百多张口可是天天要吃的，这年月哪个地方供得起啊？

“小兄弟，你们八路这边有地雷吗？埋到路上好给小鬼子制造点麻烦。”

“没有啊！最重型的武器就是手榴弹了。”

肖大栓没闲工夫跟李德忠乱扯，他得马上组织部队撤队，李庄这地方虽然地处交通要道，但是除了这个三叉口不远的李庄外再没什么可供防守的地方，如果真遇上敌人，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小鬼子塞牙缝的。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不远处传来“砰砰”的零乱步枪声。肖大栓仔细听了一下，大惊失色：“李连长，小鬼子要来了，我们快一起撤，再迟可就要被小鬼子包饺子了。”看到李德忠忙组织部队后撤，他立马掉头带着二连顺着公路迅速向北奔去。

“砰—砰”、“哒哒哒——”前哨班与小鬼子骑兵接触开火了。

“连长，不好了，有一大队小鬼子骑兵跑到我们后面把退路截断了！”战士狗蛋跑来报告。

“有多少鬼子，能不能冲过去？”肖大栓没想到小鬼子的行动会这么快。

“有骑兵，还是步兵，黑鸦鸦地一片！”狗蛋边说边用手势描绘着。

国军直属连正跑步过来，看到八路的队伍停下很奇怪。“肖连长，部队怎么不走了？” 李德忠擦了一把汗跑过来问道。

“走不了了，前面公路被小鬼子拦住了。”肖大栓答道。

“那就走小路啊。大路有小鬼子，小路没有啊！”李德忠急了。“我们行动要快点，小鬼子现在已经占领了李庄，距离这里不过五里了，周围这一片都是平平整整的田地，在这样的地段要是被围住了，咱们要想活着离开那可是太难了！”

肖大栓也急得汗都流了出来：“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就是走小路冲出去，但是风险很大，万一在路上碰上小鬼子，搞不好咱们就会全军覆没；还有一条路就是占领李庄，等待天黑后再迅速突围。”

“我觉得第一条路好一点，第二条路难度比较大，我们能不能将李庄从小鬼子手里夺过来，另外能不能守住大半天？”

“现在必须当即立断不能拖了。我们八路二连决定杀向李庄，夺下后守到天黑。”肖大栓下定了决心。李德忠想了想，现在这个时候两支队伍绝不能分兵，如果分兵很容易被小鬼子全面包围各个击破，既然八路决定攻打李庄，我们国军也不是孬种，奉陪到底。

“好！我们就这么办，八路攻打北面，国军打南面，同时进攻一起夺下李庄，守到天黑再共同突围！”肖大栓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李德忠一口答应。

不一会儿，枪声立即在李庄周围激烈地响了起来，出乎肖大栓意料的是，他们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利索地解决战斗。小鬼子对于抗日武装主动进攻已被占领的李庄十分意外，毫无防备，一个小队的鬼子在短短半个小时就丢下十几具尸体，被驱赶了出去。但是激烈的枪声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周围的鬼子、皇协军迅速围过来，一下子就将李庄团团围住。

“大家加把劲，快构筑工事！”肖大栓跑来跑去给战士们鼓劲。现在整支队伍被小鬼子围在这里，要想守住村子没有过硬的工事那就是妄想，而且看这日头还不到正午，大半天的时候要与小鬼子正面交锋，后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而李德忠率部负责守南面和东面，他这时也在急着组织士兵扛着门板、石块抢修工事。

松下少佐指挥着一个大队近千日军将李庄围得水泄不通，他开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支抗日队伍应该急着撤队啊，怎么会主动进攻皇军，进而占领村子不走。后来他突然想明白了：“周围都是平地，看来这些土八路和国民党军是想守到天黑再突围！肯定是这样，有了黑夜的掩护就很容易摆脱皇军的追击。”不过，对此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手下有近千从东北杀进中国内陆的皇军精锐，要消灭这数百中国武装，估计费不了半小时，因此，他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而是督促各部迅速包围村庄，准备一鼓作气一战而下。

负责北面和西面防守的肖大栓正伸长脖子观察小鬼子的动静。村子周围都开始出现了鬼子的部队，白底红圈的膏药旗、长长的刺刀在太阳照射下格外显眼。他回头对狗蛋说：“叫战士们多准备些手榴弹，注意节约子弹，把小鬼子放到眼前再开枪，部队一定要撑到晚上去！”

就在说话间，一声尖叫从天空传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掀起了近十米高的土块，将泥土中的青草、蚯蚓、破布片都犁了出来。九二步兵炮的炮弹被火药爆裂，上百片寸把长的弹片和数不清的米粒大小弹片呼啸着向四周溅开，碰到阻拦的树枝、土块和人体肌肉阻挡后，拼命钻进去，再钻出来。

这声炮响好像就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又有十几枚炮弹穿破空气的阻隔，在地球重力引导下，落到了村子里，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巨大的气浪将重达十几斤的石块、树杆掀起，甚至直接将石块条堆成的简易工事冲倒……有个小战士或许是被这连续的炮轰和巨大的气浪惊呆以至产生了精神错乱，竟然疯狂地站起来喊叫着往村子里跑，瘦小的身躯还没有跑出几步，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在身旁爆炸，弹片和气浪将他撕得粉碎，只有碎衣、血肉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来。

“大家都别慌，趴在工事里别乱跑！”肖大栓抬起头，冲战士们喊着。但是他的喊声很快就淹灭在接连而来的爆炸声中，他扯着自己的嗓子拼命喊，但是似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慢慢地，爆炸声越来越少，最后慢慢地消失了。肖大栓摇头晃去满头的泥土，耳朵里仍然轰隆隆地回响着，既使对在自己身边的战士，也不自觉地大声吼道：“快准备战斗，小鬼子要冲锋了——”

肖大栓看到，村子外围的这个阵地被炮弹轰击的几乎不复存在了，周围都密布着直径超过一米的弹坑。这时从弹坑、泥堆里不停地有八路战士爬出来，但很多战士却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几滩鲜血和残破肢体。有几个小战士竟被炮弹震晕过去，一些枪支被炸断，堆放在战士面前的手榴弹被炮弹翻起的泥土掩埋，有些战士正在用手不停地刨，寻找自己的武器。

“连长，小鬼子步兵上来了。”狗蛋大声尖叫着，看似镇定的口气里夹杂着紧张和恐惧。

肖大栓趴在一个弹坑里，看到阵地前一百米开外，隐隐约约出现了两百左右的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枪、歪把子机枪，有个小鬼子还举着膏药旗，朝着阵地这边快步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