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国强陪着韩玉琴走过马桂花门前时，紧闭的房门上已经贴上了醒目的白封条，韩玉琴有些害怕地拉住了黄国强的胳膊。韩玉琴的家与马桂花的家只隔了一户，往前没走几步就到家了。韩玉琴用有些发抖的手打开了家门，走进了小院儿。院中种了一些菜，有的已经开花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黄国强看到她家的院子，和马桂花家的院子都一样大，看来这片家属区建设的还算规范。

韩玉琴走到屋门前，打开屋门并把屋里的电灯点亮。回头说：“黄代表，进来坐会儿吧。”

黄国强往屋里看了一眼，问：“怎么，你家里就你自己，没有别的家人了？”

韩玉琴点头并笑了笑，说：“是呀，怎么了，我家就我一个人，你就不能到我的屋里来坐一会儿了？”

黄国强忙摆手，说：“噢，不是的，你不要误会。”黄国强说着从院子里走过来，进了韩玉琴的屋里面。

韩玉琴跟在黄国强的身后，也进到了屋里，她把肩上的包放下，招呼黄国强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水。房间里布置的很简单，能看出这是个单身女子的家。韩玉琴告诉黄国强，她爱人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孩子现在住在乡下父母家。黄国强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就要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告诉韩玉琴，一定要把门窗关好，如果还害怕的话，就把菜刀放到枕头下面。韩玉琴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实冯铁虎说韩玉琴是厂花一点也没错，就现在看来韩玉琴还是很漂亮的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仅身材苗条还有几分少妇的韵致，难怪工厂里的男工人迎面走来都会多看她几眼，连冯铁虎都争着送她回家。黄国强思索着往回走，又走到了那段没有灯光的路上，忽然路边草丛里，传来了一丝异常的响动，黄国强顿时警觉起来的，把身子微微压低，同时他放慢放轻了脚步。最后黄国强停住了脚步蹲到了路边，仔细倾听辨别声音传来的方位。

黄国强慢慢的站起来，但是他依然是弓着腰，抬腿慢慢地走进了浓密的草丛里，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等拉近到一定距离后，黄国强猛地直起身子，向前飞快的跳跃了几步。借着朦胧的夜色，黄国强看到一条黑色的长蛇，正紧紧地缠绕住一只大田鼠。田鼠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到蛇的嘴里，但是还在拼命挣扎着。

黄国强松了一口气往回走，但是笼罩在512兵工厂上空的那层神密的阴云，就象刚才那条黑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赵家山阴着脸从地图前走过来，伸手拿起了电话，说：“喂……”

对方在话筒里又猛地吹了一口气，赵家山忙把话筒拿离了耳朵，然后对着话筒，有些不高兴地说：“我要是不看在你离我远的份上，你这样成天的吹我我早收拾你了。别闹了，我这儿正忙呢。”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说：“我离你远吹不着你，离你近了就可以吹气了，哼，你这个小黑老头，哪天我回家非要扯着你的耳朵吹个够。你说，好不好。”

赵家山脸上的阴云散开，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好家伙，你都敢叫我小黑老头了，真是无法无天了，敢和我没大没小……行了，好不容易来个电话，别闹了，我问你南方的饭菜还吃的惯吗？”

电话的另一头稍微犹豫了一下，说：“这里的饭菜还行吧，凑合着吃吧。”

赵家山刚想再说什么，门外有人喊报告。他忙说：“好了丫头，我要工作了。”说着他放下电话喊：“进来！”

李平遥走进来向赵家山敬礼，他身上的军装穿的笔挺，但是脸上却象是火烤过一样有些发黑，而且还有被树枝划破的口子。

赵家山的脸又阴了起来，说：“你是回来向我汇报战况的吗？”

“是，师长。”李平遥站得笔直地说。

“就对付那么几只烂鸟，就伤了我三个兵，你还有脸来和我汇报。”赵家山有些生气地说。

李平遥站得笔直没有说话。

赵家山抬头看了李平遥一眼，说：“行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你坐吧。”

“是！”李平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赵家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当初让你去到侦察连很多人不同意，我同意，你到了侦察连大搞改革，我也没有反对，但是你小子要给我争脸，要给我拿出一点成绩来。我希望你把从陆军学院学回来的新思想，在咱部队里活学活用起来，我赵家山可不是一个守旧的人。”

“师长，我明白。”李平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