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子弹15

唐功笑嘻嘻地说道：“队长，您看，这主人都没意见了。”唐功试探着邓卓的脸色。

“吃吧吃吧，随你！”邓卓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假和尚什么都好，就是嘴太馋。

邓卓向秦连长问道：“这枣子是从一个戴草帽穿草鞋的中年人手中买的吧？”

“对对对，整个根据地就他一个人卖枣子的。您见过？”

“哦，来的时候我们买过一些枣子，品种就和桌上的一样，所以我猜到卖枣子的是同一个人。”

这时，付营长进来了，一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牢骚：“这帮兔崽子！放个哨都走神，说不定哪天内奸能把手榴弹扔到营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邓卓笑着说道：“付营长，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付营长立刻脸上堆着笑说道：“特派员，我刚才去查了几个暗哨，有几个兔崽子居然在想心事，我走过去了都不知道。您说，这要真是敌人来了，那还不得出大事。”

“要是根据地的人都能像付营长一样细心认真，哪能让敌人钻空子。”邓卓赞扬着。

付营长这才注意到邓卓和唐功在自己的营部，听到邓卓的赞扬，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付营长竟然不好意思起来：“特派员，我不过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了，今天特派员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我想了解一下当初一连叛变的详细情况，然后到兵工厂交待一项任务。”

一听到邓卓提一连，付营长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对秦连长挥挥手：“秦连长，你先出去吧。”

秦连长出去后，付营长拉条椅子坐下，低着头说道：“一年前，齐团长在一次开营级干部会的时候说，我们团肯定有内奸，要我们几个营长加强注意和发现身边亲密人员的可疑动向，对可疑人员可暗中调查，尽快查出内奸。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我们一连集体叛变的事情。我真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一连竟然出了这么一件丢脸的事。”

“你怎么能肯定一连是集体叛变？”邓卓问。

付营长一愣，随即笑笑：“特派员，您这话问的。您想想，在我们独立九团，没有营长的命令，连级部队不能调动的。一连当时离开自己的防区，穿过一营防区，向日军方向靠拢。我作为营长，居然是从一营电话里才得知这一情况的。您说，这一连不是叛变是什么？”

“嗯，有道理。一连的举动的确是说不清楚。对了，我听说一连战士全部牺牲，他们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付营长摇头叹着气说：“虽然一连犯了错，但他们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要说没感情那是假话。一连牺牲后，尸体都在一营的防区外，我跟一营长商量了一下，就把一连战士们的尸体都运了回来，埋在了村子南边的一块洼地里。”

“能带我去一连的坟地看看吗？”

“死人的坟地，有什么好看的。”付营长对邓卓的这个要求感到很稀奇。

邓卓笑笑：“说不定，晚上他们能跟我托梦说点什么。”

付营长哈哈一笑：“特派员真幽默。行，我们走吧。”付营长站起身，看了一眼桌子，奇怪地问：“咦！我买的红枣呢？这帮兔崽子，一个也没给我留下。”

邓卓笑着盯着唐功看，唐功则故意左顾右盼。

付营长似乎也意识到什么，马上笑着解释：“我是骂秦连长手下的那批兔崽子，我不在的时候经常到我这拿枣子吃。”

唐功心中一阵感慨：能当一只天天吃红枣的兔崽子该多么幸运啊！

邓卓一拍走神的唐功：“走吧，别眼红得跟兔崽子一样！”

邓卓三人离开营部，来到南边的一块洼地，洼地里的草都长到齐腰深了，如果不是付营长指点，邓卓还真难以看到草丛中时隐时现的一座座矮矮的坟茔。

“都在这里，因为给一连的定性是叛变，所以，一直没人给他们锄草，草都这么深了。”付营长叹道。

邓卓在草丛中挤到一座坟茔前，坟堆上也长满了草，坟头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刘行民”，除此以外，再无第四个字。

看到特派员心生怆然，付营长说道：“对待叛变的部队，我们只能写一个名字了。”

邓卓点了点头，问：“这里一共埋了多少人？”

“108人，原一连所有人都在这里。”

邓卓面对累累坟茔，轻轻闭上了眼睛。

付营长和唐功也不再出声。

邓卓看到，一个个年青的身影从坟茔里爬出来，向自己歇斯底里地呼喊着什么，但耳朵里听到的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谁！”

唐功突然大叫一声，立刻拔枪在手，付营长被唐功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邓卓也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扑啦啦”，唐功用枪指着的方向飞出一只黑色的鸟，在三人上空**似地盘旋一圈飞走了。

“我们走吧，去兵工厂。”邓卓说道。

付营长呵呵一笑，边走边说道：“唐功，你差点吓死我了，这种地方除了我们三个还能有其他人吗？”

唐功警惕地把枪收起来：“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邓卓也呵呵一笑，说道：“我也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你。”

“队长，您说是什么人？”唐功问。

“哦，他们说跟你有缘，晚上会找你详谈的。”

“为什么晚上找我？”唐功边想边走，落在了两人的后面。

唐功突然明白了邓卓的意思，全身一凉，追了上去：“队长队长，您别吓我，晚上我不睡觉了。”

邓卓和付营长相视一笑。

就在三人远离坟茔的时候，坟茔中，一双凶恶的眼睛死死盯着三人的背影。

半小时后，付营长一指前面的一个路口：“那里面就是兵工厂了，按根据地的纪律，连我这样的营长都是不能靠近的，除非根据地受到大规模扫荡，团部才会通知他们联系我们，由我们三营掩护他们撤退。您是领导来给兵工厂布置任务，当然不受这项纪律的约束。您过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路口会有哨兵问您的。”

“那就麻烦付营长在这里稍等片刻了。”

邓卓说完就带着唐功向路口走去，刚靠近路口，就听到附近有人大喊一声：“站住！”

邓卓站好平静地说了一句：“我是**来的特派员，有六号的亲笔任务交给兵工厂。”

马上，从草丛中走出一位二十多岁的新四军小战士，把手中的步枪往肩手一甩，从邓卓手中接过一张纸。

邓卓说道：“这位同志，还有一件事麻烦您。”

新四军小战士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付营长，知道面前这位身分不低，于是恭敬地回答：“首长说吧。”

“把手榴弹给我。”邓卓对唐功说道。

唐功从腰间拔出在二营捡到的手榴弹，递给了邓卓。

邓卓把手榴弹又递给小战士：“这枚手榴弹上的编号是出自你们兵工厂，请帮我查一查，这枚手榴弹是什么时候制造，发给了哪些部队。”

“好的，你们站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小战士小跑着离去。

“不让动，当我们犯了错罚站啊！”小战士跑远了，唐功低声抱怨着。

邓卓瞪了唐功一眼：“你要动可以，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五十米之内，至少有四个枪口对准了你的脑袋。”

“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站好。”唐功猛然记起，像这样的关键地带，肯定潜伏着不少暗哨。

十几分钟后，付营长看到刚才那个新四军小战士跑过来向邓卓唐功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一枚手榴弹交给了邓卓。邓卓和唐功也向小战士敬礼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特派员现在还要去哪？”付营长问。

邓卓边走边说道：“今天晚上的会议你知道吗？”

付营长点头说道：“知道，二营的朱团长已经通知我了，晚上我准时到。”

“好，我现在要马上到二营，准备今天晚上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