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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夜难眠

小说:代号叫麻雀 作者:红老鼠 更新时间:2009/6/4 7:34:13

【阅读本段故事之前,做一个简单的说明:在上段故事发出来后,有读者朋友对“组织上决定让桑桑嫁给汉奸”这个事情感到无法理解,说实话,作者本人也不敢说理解,也断不敢去杜撰这样的噱头。实际上,桑桑的故事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原型叫李*美和田*德,2001年,《城市晚报》曾发表过一篇专题采访,详尽报道了二人的故事,其中有如下二段,原文摘录,以飨读者:1、……党组织经过反复斟酌,决定派**员李*美与田*德结婚,打入敌人内部。(作者注:时田*德任葛庄据点汉奸中队长);2、不久,田*德向我抗日根据地偷运了一批批子弹、手榴弹、枪支,积极向党组织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解救了因**出卖而被关押的赵*千、张*胜等30多名地下党员。当时,葛庄区抗日军队几乎所有的弹药都是由田*德提供的。以上两段文字,对桑桑和田小德故事的出处略作说明,当然,在本小说中,作者对二人的故事还是进行了必要的加工)。

桑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雨水中,她只知道拼命地奔跑,奔跑,似乎只要自己一停下来,就会立刻掉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滑落,滑落,一直滑落到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一切都太可怕了,可怕得简直让人不敢去想。桑桑不停地跑啊,跑啊,终于,在山顶的一棵老楸树下,她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蒙蒙雨水中,她一手扶树,一边茫然地看着前方,脸上的头发湿湿地贴着面颊,散乱乱地粘成一团。顺着发梢,一股股的雨水混合着她的泪水,不停地灌进她的脖子、胸口,就像一条条冰冷的虫子,一次又一次地爬遍她的全身。

冷,她已经感受不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疲惫,虚弱无力。她看看天,天是灰的,是黑的,就像一张无边的黑色大网,笼罩着她,覆盖着她,缠裹着她,让她压抑得透不过一口气来。她看看地,地是脏的,是湿的,雨水汇织成一股股浊流,挟裹着枯草、树叶以及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从她的脚边不停地流过,让她不知道该把脚伸向何方。就这样,她站在树下,四顾茫然,终于无力地坐了下来。

背靠着大树,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任凭雨水和泪水在她的脸上恣肆横流。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她猛然从腰里拔出了左北泉送给她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你可以开枪,只要一扣动扳机,你就完全可以解脱了!”雨水中,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桑桑睁眼一看,郭春林湿漉漉地站在雨水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桑桑咬着嘴唇,泪流满面地看着郭春林。

“你要自杀,我不会阻拦你!生命是你自己的,你也许有权力剥夺她,但我觉得,你没有权利让她变得毫无意义!”郭春林说完,转身走了,雨水中头都没回。

桑桑的手垂了下来,枪口上往下滴着雨水。

这一刻,她真想就这么死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再睁眼看到这个世界!

可是,这可能吗?她死了,爹爹的仇咋办?姑姑和姑父咋办?还有,北泉哥咋办?

一想到左北泉,桑桑的泪水更加止不住了。她先是低低地啜泣,哽咽着流泪,到后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茫茫雨水中,一个女人的哭声,竟是显得那么柔弱、困乏和绵软,似乎风中的一根丝线,忽起忽落,时沉时伏。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风停了,雨住了。浑身湿透的桑桑感受到了一丝寒冷。她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天空,然后走下山来。

她知道,自从踏入革命队伍那一天起,她就不单纯属于自己了,而是属于一个组织,一个集体,一种使命。为此,她根本就没有回避或逃避的任何可能。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义无反顾地去迎接任何面对她的东西,包括屈辱、牺牲、甚至灾难,以及各种无常的命运安排。

在郭春林的那所民房里,桑桑面色平静地看着郭春林,低声说了一句:“郭科长,俺接受组织上的决定!”

郭春林看着她,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一丝兴奋。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桑桑,好久,才说:“桑桑,你做到了一个女人很难做到的事情,但从真心里说,我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桑桑点点头。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懂了郭春林的话。

郭春林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低声说:“一个人,其实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比死还要难受地活着。对于咱们**人来说,有时候牺牲生命并不见得就是伟大,与此相反,真正伟大的,其实是那些为了革命大业而忍辱负重活着的人!”说到这里,郭春林转头看着桑桑:“桑桑,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只能说,你很了不起!”

一行眼泪静静地滑下了桑桑的眼窝。她咬住嘴唇,努力压抑着来自胸腔的哽咽。

郭春林重新倒了一茶缸热水,端过来:“桑桑,真的是难为你了!”

桑桑接过茶缸,放到桌上,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看着郭春林:“郭科长,俺想再见北泉哥一面,行不?”

郭春林点点头:“见他可以,但是,你是搞情报工作的,应该懂得如何遵守组织纪律,明白吗?”

桑桑点点头,走了出去。

郭春林看着桑桑走出去的背影,沉默良久,才缓缓举起右手,给桑桑敬了一个军礼。

这天晚上,左北泉和紫磨匠侦查回来了。在向郭春林做过汇报后,便急匆匆地来看桑桑。进了桑桑住的那所民房,左北泉刚到外间,就兴冲冲大声喊道:“桑桑,这回有好戏唱了,郭科长已经决定,要戳王庄那个马蜂窝了!”喊过之后,却没听到桑桑回应,心下不由纳闷,一掀门帘去看里屋时,不由愣了。

只见桑桑盘腿坐在炕上,头上蒙一块大红布子,两手交叉捂在腹前,正襟危坐。她身前按一张小桌,桌上摆了炒鸡蛋、花生米等几碗小菜,菜碗前放着一只掉了瓷的军用茶缸,茶缸里烫着一个粗瓷酒壶,此刻正袅袅冒着热气。

“桑桑,你这是干啥?”左北泉惊问道。

桑桑也不应声,就那么坐着。

左北泉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些,笑了笑,摇摇头说:“弄得就跟娶媳妇儿似的!桑桑,你还真会耍儿,想跟俺成亲咋的?”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桑桑身子微微一颤,轻声说:“北泉哥,你不想娶俺当媳妇儿?”

左北泉一怔:“想!当然想!”说着,脱了鞋,上了炕,在桑桑对面坐了,伸手抓了几个花生米送进口里,边嚼边说:“想是想,可眼下小鬼子还没打走,哪顾得这些心思,你说是不是?”

桑桑默了默,说:“要是这眼巴前儿,俺就是你媳妇了,你恣不恣?”

左北泉咧嘴一笑:“要是真的,那还不恣穿了肠子!可这咋会呢?要是俺真娶你,就是没有花轿抬你,至少也得弄头毛驴把你驮进来,你说是不是?”说着,又嘿嘿笑了起来。

桑桑不吱声了,过一会儿,说:“北泉哥,这大半天了,你就让俺蒙着头和你说话呀?”

左北泉抬眼看了看桑桑,嘿笑说:“你不发话,俺还以为你就愿意闹这个景哩!”说着,一伸手,将桑桑头上的红布掀了。一掀之下,只见桑桑头发梳得熨熨帖帖,耳边插一朵红色纸花,双眉下垂,脸泛红晕,竟光鲜鲜一个新媳妇儿无疑,左北泉不由呆了。

这时候,桑桑抬起头来,两道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看住左北泉,轻声道:“北泉哥,俺现在就是你媳妇了,是不是?”

左北泉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苦笑说:“要是真的娶亲,当然是了!可这毕竟只是闹着耍哩!”说着,伸手捏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咔嘣咬出一声脆响,看着桑桑说:“桑桑,你今晚老拿这个话题**俺,弄得俺心里抓手刺挠的,真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说着,顿一顿,转而叹一口气说:“这些可恶的小鬼子,也不知哪年才能把他们打出去!”说着,伸手去抓酒壶时,桑桑早已伸手拿了酒壶,对着两个酒盅揎起酒来。左北泉看着两个酒盅,问道:“桑桑,你也要喝酒?”桑桑点点头,说:“今日下了这场雨,天冷,俺心里也冷,想喝!”左北泉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说什么。

揎满酒,左北泉刚想伸手去端酒盅,桑桑却用手一挡。左北泉一愣,想要开口问时,就见桑桑随手掏出一根红色扎头绳来,一头拴了左北泉的手腕,另一头却拴了自己的手腕,这才端起一个酒盅,递到左北泉面前。左北泉恍然大悟,一边接了酒盅,一边呵呵笑着说:“桑桑,你这是要和俺喝交杯酒啊!是不是太早了点?”说着,呵呵大笑起来。

桑桑也不吱声,伸手端起另一个酒盅,看着左北泉说:“北泉哥,按照咱沂水地儿的规矩,三杯酒,感情有!咱喝!”说着,一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左北泉愣了愣,忽而一笑,说:“难得你还有这份耍心,今晚俺就陪你耍个痛快!”说着,也是一饮而尽。很快,三盅酒下肚,桑桑重新揎满酒,又端起一盅,看着左北泉说:“六杯酒,都顺溜,咱喝!”又是一饮而尽。左北泉看着桑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喝了。转瞬间,两人又各自喝下了三盅,已是六盅了。桑桑再拿酒壶揎酒时,左北泉一把将酒壶攥住,看着桑桑说:“桑桑,你耍耍就行了,别再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哪能这样喝酒!”桑桑看着左北泉,略略一想,松开手,双手捧起自己的酒盅,举到左北泉面前:“北泉哥,九杯酒,奈河口!这最后三盅,你来揎,就算是咱生生死死一辈子!”

左北泉闻言一愣,去看桑桑时,却见桑桑神色平静,并没什么异样,待要不给她揎,她却执意举着酒盅,看样子不揎不行,只好一边给她揎,一边说:“你一个闺女孩子,不让你多喝吧,你偏要喝!这不,沾酒了吧?九杯酒,本是长久酒,你却弄出个‘奈何口’来,叫人听着不吉利!”桑桑也不反驳,待左北泉揎满了酒,只管端起酒盅,对着他一饮而尽。左北泉也只好跟着饮下。

就在左北泉仰头喝酒的空儿,桑桑悄然用手背飞快地抹了抹眼角。

转眼间已是喝完了九盅酒,左北泉尚无什么,于是独自又喝了一壶。桑桑也不再要,只是静静地看着左北泉独斟独饮。待他喝完,桑桑伸手拿起一个玉米饼子,递给左北泉,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边说:“俺本来想,今晚给你弄碗‘宽心面’吃,可这年月,谁家还有白面?只好将就一下,叫你吃个‘失心饼’了!”

左北泉咕地噎了一下,一梗脖子,看着桑桑,一边笑,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看你,真喝醉了咋的!啥‘宽心面’?洞房夜才吃‘宽心面’哩!还‘失心饼’,活见鬼才吃‘失心饼’哩!你又不是鬼,叫俺吃啥‘失心饼’啊!俺看啊,以后你再也不能喝酒了!免得一喝醉了就尽说胡话!”

桑桑也不搭言,装作去挑油灯,将头转向窗台,感觉自己眼睛要湿,连忙咽一口气,将眼泪硬是逼了回去。

这顿晚饭,吃完时已是夜幕沉沉。桑桑收拾了饭桌,将铺盖打开,看着左北泉说:“北泉哥,今晚你就别走了,陪俺一晚,俺害怕!”

左北泉怔了怔,低头纳闷道:“长腿子和黑小子这俩小兔崽子,咋到现在还没来?”转念一想,准是他俩知道自己和桑桑在一起,不好意思过来打搅,也就不去再想。这时候,桑桑已经偎过身来,伸手握住左北泉的手,眼神迷离地看住他,轻声说:“咱们柿子岭已经拉过勾了,你怕啥?”

左北泉想想也是,从道理上说桑桑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媳妇,陪她一夜又能如何?于是点点头,说:“今晚俺就陪你,估计也犯不了错误。”说完,将二十响从腰里抽出来,放在枕头底下,翻身躺了下去。

桑桑看着左北泉躺下,吹灭灯,黑暗中一手抓着衣领,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脱去衣服,只穿了内衣,挨着左北泉轻轻躺了下来。夜色中,她**抓住左北泉的一只手,牵引着往自己身上放时,就听左北泉迷迷糊糊说道:“别闹了,明天……还要去打王庄,你也……要回葛庄……早点……睡吧……”说着,翻一个身,很快就低低地响起了鼾声。

原来,左北泉从昨天到现在,往返王庄一百多里地,身上早已疲乏,今晚被酒劲一拿,又加上此时对桑桑压根就未起邪念,因此也就安心入睡。可怜一个桑桑,本来今晚一心只想把自己交付给左北泉,也算名符其实做了一回他的媳妇,只这一个心愿,若是达成,纵使死了,也不枉做了一回女人。可是,左北泉却恰恰就对她的这番心意浑然不察,只管独自入了梦乡。想想自己很快就要羊入虎口,以后再也不能和意中人两厢厮守,却偏偏又不能对他说明真相,此刻又连自己心头的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完成,这番苦楚,真如万箭攒心,生不如死。

黑夜中,桑桑欲哭不敢,欲睡不能,终于憋得一口酒劲涌上来,堵得嗓子眼里一阵生疼。她跳下炕,急步奔到天井里,找一个角落,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酒秽,抬起头时,终于忍不住眼泪如决堤之水,急速、却又静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左北泉醒来时,桑桑已是不见。想想她可能因为路远,或者有什么急事,先自走了,也没多想什么。待自己整理完毕走出屋时,却见方桐山、鬼脸货郎等整个短枪班的人,齐齐在天井里站着。一见他出来,长腿子便抢上前来,急急问道:“当家的,紫磨匠说咱们要戳王庄,真的假的?”

左北泉点点头,笑道:“大家做好准备,吃过早饭咱就出发!这回咱要戳的,可是一千多个鬼子的大马蜂窝!”

嗷!长腿子顿时大叫一声,伸手就抓着黑小子的两只胳膊跳了起来。黑小子被长腿子两手抓住,一边笑,脸却没有因由地红成了一团。

大家一边看着他俩,一边呵呵笑着。好在,没有人过于去想黑小子为啥会脸红,他也就很快恢复了镇定。

只有烟绺子,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奔到一块磨石边,蹲下身,一边咬着牙,一边呼哧呼哧磨起他那把铜柄弯头刨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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