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炮火覆盖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藤原日次郎身边的人都像被石化了一般，看着冲锋的日军步兵在中国军队的土制武器下死伤惨重，几个军官以及作战参谋尽皆低头沉默不语。藤原日次郎面部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着，随即狠狠的将手中的望远镜摔在了地上，撕扯着嗓子怒吼道：“你们这群蠢猪！该死的支那人！传我的命令，大队直属炮兵中队前进两百米，抵近射击，给我把在这座山头彻底的炸平！”这是藤原日次郎率领的加强步兵大队第一次损失如此的惨重，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战斗减员居然达到了百十人以上，直接战死者就超过六十人，第一次调拨给自己指挥的“奇哈”中型坦克居然也被没有重火力的中国军队击毁了两辆，而自己面对的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中国连级部队，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过藤原日次郎身边的一位参谋在最初的震惊和沉默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声音颤抖的有些畏惧，迟疑的问道：“抵近射击？！大队长阁下，根据目测，支那军队的这种土质火炮的最大射程在八百米到一公里左右，如果我们的炮兵部队再向前推进的话，很可能遭遇炮击，失去了炮兵部队的火力掩护，支那军队的抵抗将会给我们的士兵造成更大的伤亡。”

“你说的很有道理”藤原日次郎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七八位军官，，沉吟了一会，当他再次开口说话，下达命令的时候，已经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不过支那军队的那种土质火炮虽然威力惊人，作为反抵近的步兵武器射程也比一般的掷弹筒要远，但是装填弹药的过程比较繁琐，精度也较差。只要我们的炮兵能够在他们两轮炮击之间的间歇点开火，应该能够准确的除掉这几个火力点。”

“命令大队直属炮兵中队，全体前进两百米，注意隐蔽，抵近射击！修正弹道，射击仰角上调十五度！”一连串的命令利落的从藤原日次郎的口中下达，整个藤原大队军官的情绪开始稳定了下来，纷纷朝藤原日次郎鞠了一躬，指挥自己手下的士兵开始拖动笨重的70毫米曲射步兵炮以及各种口径的迫击炮，掷弹筒等重火力武器。

就在藤原日次郎的命令下达刚刚一分钟之后，接替连长陆蕴轩指挥部队阻击日军的三排长杨尚武刚撤下炮兵阵地，就接到了负责瞭望侦查日军炮兵部队动向的侦察兵的报告：““1点钟方向发现日军炮兵部队！距离一千米！正逐步向我逼近！”侦察兵的报告让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杨尚武等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一排长赵胜才微微皱着眉头，他已经从侦察兵的报告之中预感到了日军的诡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日军攻山的步兵梯队暂时下撤，日军抵近射击的炮兵部队全火力覆盖整个山头，到时候守卫山头的这几十号人就插翅难逃了。

“我们的‘大将军炮’射程能够够到日军的炮兵部队么？”赵胜才也明白目前的形势严重，日军也发现守卫山头的中国军队兵力有限而且缺乏重火力，只是依靠地形优势在苦苦支撑。只要用火炮摧毁山头最后的几个主要的火力点，凭借自己手中的一个加强步兵大队，完全可以轻易的攻占这个高地。而作为防守方的中国军队，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消灭一切够得着，看得见的敌人，这也是保存自己的最好方式。

“这‘大将军炮’是我当年从放烟花的工匠那里受的启发，和陆连长一起改造而成的。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射程和精准度都不够。适合片杀敌军步兵，打击固定目标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最大有效射程只有八百米，如果想要打到一公里之外的日军炮兵部队，就只有减少炸药包装药量，增加炮膛内击发火药这一个法子了。”杨尚武沉吟了一下，向着赵胜才细说道。

“炸药包装药量减少到2.5公斤，取消填充的铁钉和弹片，增加炮膛内火药量，弹道修正，射击仰角下调五度。对准一点钟方向，两轮射击，立即执行！”杨尚武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指挥身边的传令兵转达自己对于铁柱等人的命令。

而在山坡下的一片树林里，日军的大队直属炮兵中队已经将七十毫米曲射步兵炮拖拉前进了五十多米。四人一组的炮兵小组已经开始架设炮兵阵地，调整射击诸元，修正弹道，装填弹药。

“一号准备完毕，二号准备完毕，三号准备完毕，四号准备完毕！”只等中队指挥官手中的红旗落下，这四门七十毫米曲射步兵炮就能开始新一轮的炮击。

“中队长阁下！敌炮兵已经开始重新装药，并且开始转向！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一名身形像**一般的日军瞭望兵轻巧的从一株松树上攀爬了下来，将手中的望远镜恭敬地递给中队长本田博村。

“立刻瞄准支那军的炮兵目标，这些支那军人非常的狡猾！”本田中队长轻轻捋了捋自己的两片八字胡，有些紧张又有些得意的的下达了命令。举起手中的红旗，狠狠的落了下去。

“一至四号，开火——”本田博村中队长严厉的命令道。

“轰轰轰轰”四声炮响，随着一阵火药爆炸腾起的白烟四散开来，四枚70毫米口径的榴弹带着四道满是硝烟味的气柱从漆黑的炮膛之中先后飞出，四枚炮弹在空中划出四道完美的弧线，好似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一般，呼啸着向着一连炮击阵地所在方向扑去。

此时在一连的“大将军炮”阵地上，铁柱正在其他三人一起搬动沉重的柴油桶桶身，开始按照杨尚武的命令重新装填弹药量。

“注意！日军炮击，赶紧卧倒！”空中传来炮弹与空气**产生的尖锐的呼啸声，孟石下意识的一抬头，正好看见向着自己阵地扑来的榴弹，当即大声地吼道，“是步兵炮发射的榴弹，快卧倒！”

轰——隆隆的爆炸声在身边响起，爆炸掀起的沙石泥土顿时劈头盖脸的砸在铁柱身上，而自己的后背上也是突然一麻，随即就是一片火辣辣的钻心的刺痛。铁柱知道，自己这是挂彩了。爆炸声距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有十几米，四散的弹片划开了他后背上的军服，炸伤了他的后背，因为挖坑而卷起衣袖的双臂也是一片火辣辣的撕裂痛。自己的耳朵更是被爆炸声震得嗡嗡直响，好像脑袋里有十几面大铜锣一般。

轰——第二发炮弹却在距离自己和“大将军炮”很近的地方爆炸，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70毫米口径的曲射步兵炮发射的榴弹的爆炸的威力是很大的，数公斤烈性炸药爆炸的威力一下子把铁柱甩了一个跟头，眼前一黑，差点昏死了过去。

铁柱手脚并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只见阵地上一片狼藉，这四发炮弹在阵地上炸出了四个三米见方的深坑，两门“大将军炮”的桶身被炸的扭曲变形，滚落在一边。孟石七窍流血的趴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军帽被炸飞了，半边脸被炸的焦黑，眼见是不活了。其余两门“大将军炮”还算完好，另外两名士兵正在爬起来，他们一阵起身来，就焦急的查看“大将军炮”的受损情况。

“班长，你没事吧？”其中一名赵姓士兵的脸上破了一道一指宽的口子，被浓烟熏得漆黑的脸膛上满是殷红的鲜血，让他看起来象个恶鬼一样。

“没事，操蛋玩意，小鬼子的炮击还灭不了我——‘大将军炮’的损坏情况如何？”

“小鬼子的四发炮弹没有全部直接命中，两枚打歪了，不过孟石光荣了，那两门‘大将军炮’算是废了，我还算好的，只是脸上开了道口子，皮外伤，不碍事！”小赵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心有余悸的回答道。

“先别管拖尸体了。趁着小鬼子装填弹药的空隙，给我把那几门鸟炮炸掉！”铁柱的眼睛红着，看着山腰上又开始再次发动冲锋的日军，犹如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我们暴露的太明显了，我们几个也个个带伤！班长，我们得让排长再派几个人！”另一名士兵无奈的说道。

“不成，你们自己看看，阵地上还有几个活人？还有几个能扣得动扳机的？如果再派人过来，谁来火力压制小鬼子？”铁柱严肃而又不容质疑的命令道，“不要废话了，时间有限，调整炮位，进行装填，执行命令！”

“真他妈的操蛋——”铁柱脱下了上半身的军装，狠狠的骂道，后背上被弹片划开的口子兀自流着鲜血——这一仗虽然大伙拼尽了全力，但是目前来看一连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