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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雄晋>第八十章 契丹星殒----本章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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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契丹星殒----本章免费

小说:雄晋 作者:陈焕然 更新时间:2011/7/17 13:40:57

远远地,大雪之下,一座巍巍的城郭出现在地平线上。

“禀告大汗,前方已到赵州!守将王周,已得讯报,正要出城迎接!”赵延寿在旁轻声道。

“知道了!四处大乱,这人倒守得住城,也是难得了!“耶律德光强打精神,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沙哑,面颊之上,两团不正常的火红令人见之生畏。

三天之前,近五万契丹骑兵退到磁州地界时,先前败退在太行山中养伤的药元福得到石重贵的传檄,得知开封大捷,全军振奋,士气如虹,遂集合两万余残兵,在磁州邯郸县东部平原地界上截住正在仓皇北循的契丹骑兵迎头相撞。

被劣势兵力追赶的耶律德光气得血灌瞳仁,怒火冲天,立即勒住兵马,不顾赵延寿的苦苦相劝,列阵要与老将药元福拼个你死我活。就在契丹大汗高举狼牙棒准备带头冲锋之际,突然面红耳赤,在千军万马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口鼻喷血,夹不住马肚,竟然坠下马来,大惊失色的大将耶律朔古立即领卫军抢下耶律德光,率先后退。

当其时两军正在对冲,契丹军阵营出此绝大变故,登时大乱,老将药元福何等精明,立即尽起全军跟在骑兵之后发起总攻。大汗生死不明,契丹军根本无心恋战,近五万人的军阵,竟然被晋军几千骑兵冲得四分五裂,兵败如山崩,人马不分方向,四处逃散。迫不得已,北院大王耶律洼,南院大王耶律吼寿指挥大军重新结阵防御,但剩余的契丹兵马大部都是部族军,除了耶律德光有威信约束,其他人的帐根本就不认,混乱之中,两院大王勉强只控制住近两万人马,其余人马被本部首领带着,脱离大阵,径直沿着黄河,试图寻条路北上回境。

好在晋军骑兵并不多,马匹也少,冲杀个几十里就没了后劲。两院大王与赵延寿得以率军徐徐后退,大军沿洺州,邢州一线,向赵州方向退却。由于契丹军摧毁了黄河以北的大部分晋朝政权,又需索无度,没日没夜地打草谷,导致河北一带居民逃乱,遍野都是无人村落,残垣断壁,本来就因为年景不好而濒临死亡边缘的百姓被战争夺去了最后一口粮食,为了活命,在亡命之徒的号召之下一呼百应,蜂拥为匪为盗,在乡间像蝗虫一般把仅存的一点东西抢光抢净之后,就呼啸而起,集结在一块攻打抢劫州县。不少被逼到绝路的农民甚至抢晋军,抢契丹人,晋军还好些,本乡本土,还有点办法,契丹人人生地不熟,又因为烧杀抢掠名声狼籍,行走宿营,无时无刻不受强盗土匪搔扰,不少落单甚至三五人同行的契丹的骑兵神秘地消失在地平线下,再也没能踏上家乡的土地。

叛变的原郑州刺史王周将败退的耶律德光,赵延寿,耶律朔古等人迎进城内州衙之中,说起形势,却也是相当恶劣,群盗蜂起,赵州四周乡野,全被荼毒,州城之内粮秣也不多了,凭城坚守根本不现实,赵延寿认为目下粮草短缺,士无战心,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往北撤,直接过滹沱河,破除河冰,烧断中渡桥,或暂可阻晋军锋芒于南岸,还可与恒,定围城的契丹军会合,以壮声势,再作道理。被晋军疯虎一役的气势吓得胆战心惊的南院,北院大王都不得不附和一向不怎么对赵延寿。

但输掉了大半本钱的契丹大汗耶律德光却似性情大变,暴跳如雷,根本听不进任何意见,只是遣快马令围定州的耶律安端,围恒州的萧翰,高模翰立即率精锐兼程南下,限时抵达赵州,重新组织对晋军的反攻。

眼见一向英明神武的耶律德光刚愎自用,根本不顾如此恶劣的情势要将全军推入死地,心急如焚的赵延寿硬着头皮,一把扯着耶律德光衣袖,苦苦劝说道:“大汗不可冲动,还请三思,四周都是汉人,留在赵州,那是自蹈死地啊!”

面红如血,额上青筋暴跳,无名业火高举三千丈的耶律德光突然将赵延寿一脚踹翻在地,喝道:“胡说!本汗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哼,哼,就算没有了铁鹞军,那个忤逆孙子也不是本汗的对手,只要本汗身体撑得住,就定要与晋军分个生死胜负!你这厮话语不吉,乱我军心,来人啊,拖出去斩首,传营示众,畏敌贪生,就是这个下场!”

衙中耶律洼,耶律吼,耶律朔古,王周等人都是呆若木鸡,没有想到一向极受器重的赵延寿此时在耶律德光眼中就是一只土鸡瓦狗,想杀就眼也不眨地就要杀了!兵势颓废至此,再斩大将,必然军心沮丧,况且赵延寿熟悉南朝军情人心,他什么时候都能死,就是此时此刻不能死,更何况眼下情势真是就如他讲的那样,除了快速退兵,别的路都是死路。再也没有心思去想那契丹汉族之分,互相倾轧,耶律洼,耶律吼,耶律朔古连忙跪下,齐声道:“大汗明见,赵使君虽然言语不当,总是一片忠心,还请开恩,如今势劣,正应齐心协力,擅杀大将,恐于军心有碍!“

一阵寒风从侧窗吹入,带入几片雪花,耶律德光长吸一口气,凉意入心,似乎火气小了些,他费劲地揉一揉额头,自从那天坠马之后,他就觉得时时头痛得要命,这疼痛似与皮肉之伤不同,疼得深,疼得重,疼得他生不如死,也请军中医士看过,却没有任何办法,就算他火上心头连杀数人也没有任何办法,有时他真想拿刀把自已的头劈开,看看倒底是甚么东西躲在自已头颅深处,能引发如此要命的疼痛!

摇一摇头,耶律德光费力地理清思路,他知道现在自已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要是一意孤行,犯了众怒,难说军中会有变故,虽然隐隐作痛的脑中不住地传来一个声音:“杀!杀!杀!”但他还是强自抑制心神,跌坐在椅上,无力地挥一挥手,哑声道:“既是尔等说情,那看在延寿往日功劳,免了死罪也罢!但活罪却是难饶,拖出去,打三十鞭,为众将戒!“

好歹给赵延寿挣下了一条命,众将不敢再说,让衙外武士闯入,将瘫软在地上,泪水涟涟的赵延寿像拖死狗一样拖到衙外,扒去盔甲官服,只着小衣,双手吊在木架之上,“啪啪啪。。。。。。。”清脆的响声中,一人大声数数:“一,二,三,四。。。。。。。”

蘸了盐水的鞭子撕去了薄薄的内服,咬入肌肉,火辣辣的痛疼让赵延寿痛不欲生,他先是咬紧了口中的木塞,木塞被咬断后便忍不住号啕大哭,泪飞如雨,心中怨恨如潮涌起,张口向天,无声呐喊:忠心遭谴,契丹主有眼无珠,延寿此生必不再入沙漠!

入夜,耶律德光头痛欲裂,面红耳赤,如同身处火炉之中,狂呼如雷,不住叫热,手忙脚乱的众将连从水井中凿来冰块,放在他胸腹之间,稍为改善,但不过片刻,又是难受至极,浑身发热的耶律德光又要众将进献女子以泄郁火,医士斗胆道:“大汗热毒攻心,宜忌女色!”

状若疯狂的耶律德光大为光火,喝令武士将医士推出凌迟,喝骂道:“尔等都是不学无术,本汗得了热病,正要女色泄火,怎么能远离女色呢!”众将不敢再劝,一夜之间,进献女子十人,耶律德光彻夜不眠,房中女子哭喊不断。

在开封之中,陷身猛烈爆炸的虎蹲炮炮弹群中,耶律德光虽然福星高照,没有送命,但是碎片乱飞之中,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铅子从眉心处打入了他的脑子里,在那个时代,没有任何医生能够做开颅手术,取出铅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铅子在脑中释放毒素,导致感染,血肿,浑身发热,头晕,性情失控,生命已经进入倒数。

翌日早晨,拦子马传回消息,药元福率晋军大队已经逼近隆平,受命攻打广晋府的李殷,方太被晋军援军打败,损失惨重,向深州一线退兵。

中午时分,恒州方向传来消息,晋军朔方蕃汉马步军总管杨业率军攻陷代州,斩刺史王晖,而后设计打得耶律麻答几乎全军覆没,只余几百骑回到恒州,杨业兵锋已到灵寿,恒州,定州,全线震动。

如此紧急恶劣的军情,再也没有人敢隐瞒,当众将吞吞吐吐地将恒州告急的军情禀告刚刚神色憔悴地房内出来的耶律德光时,契丹大汗呆了一呆,突然仰天大笑,边笑边哭,状极悲苦,而后口,鼻,耳数窍鲜血喷涌,晕绝在地。

众将正慌忙将耶律德光扶入内室歇息,拦子马又报寝水对岸发现晋军骑兵踪迹,疑似青州折从远的军马,众将大惊:“似此四面八方都有晋军出没,赵州真死地也!宜速离可矣!”由于耶律德光一直不醒,遂由北院大王耶律洼领军,寻一马车载运大汗,全军立即拨营,火烧赵州州衙,退出为危机四伏的绝地。

当天傍晚,大军兼程行至栾城西北,耶律德光终于醒来,勉力探头出车,众将慌忙将马车停到路边一个林子旁,令军士生火烧汤水煮药。

耶律德光只觉得胸中犹如火烧一般,头痛却奇迹般的没有了,深吸一口清新冷咧的空气,登时头脑清楚了不少,极力四望,只见雪停初霁,大军正在大道上踏雪前过,人马呼出的白气萦绕不散,在军阵上方如云遮雾罩一般。

“这里是甚么地方”耶律德光问道。

突然军中大哗,纷纷叫道:“看天上!看天上!”

众将抬头看时,如同黑幕一般的天上竟然出现了一颗硕大的明星,其大如斗,其明如灼,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从东方直直地向契丹军阵上坠了下来,那明星越来越近,光亮越来越是强烈,照得军阵周围一片通亮,大地的白雪反射着强光,耀眼生花。契丹军马目瞪呆地看着这千载难遇的奇景,一时之间,竟似疑在仙境,偌大的军阵,人马俱静,鸦雀无声。

耶律德光看着那明星,突然只觉得一阵心跳耳热,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他不由软下了腰身,靠在车壁上,大声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一名汉人通事听到大汗发问两次了,连忙答道:“问过当地土人了,这片大林子叫做杀狐林!曾有猎人在此林中猎杀白狐,故此得名!“

耶律德光呆一呆,喃喃道:“杀狐林?杀胡林?。。。。。。“翻来覆去,就是说的这三个字,契丹军马正眼睁睁地看着那明星就要坠地,却没有人注意到,契丹大汗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没有声音了。

在契丹人的惊叫声中,那硕大的明星终于在前方茫茫荒野之中坠地,登时半边天际都是一片雪亮,如雷鸣般的轰隆声贴地传来。

栾城西边,一小队人马正在涉渡交水,耶律安博立马岸边,怒视身上全是冰棱白霜的耶律阮,后者在杀人般的目光之下默不作声地与不敢骑马过河的甄十娘共一骑乘上岸,由于两人一马过重,刚才坐马失蹄,差点将两人一齐吞没在冰水里。气急败坏的耶律安博实在忍不住这个主子了,正要开口喝骂,突然头顶一片光明,转头看时,一颗斗大明星掠过天边,他惊呆了,不知怎的,泪水竟然夺眶而出。

灵寿城下,一颗流星自城东向西坠下,城头照得如同白昼,郭进怒吼如雷,借着光亮将身前一名契丹军士用大刀一挥两段,跳上城垣,身后“来世再见”的吼声震天动地。

寝水东岸,王审琦率领八百余骑兵沿河边逡巡,头顶一颗流星,将寝水两岸照得通亮,丁红衣惊叫道:“这流星好亮!”

“我们家乡的老人说,流星坠落,预示一个人就要死啦!”王审琦说道。

“弟兄们加把劲,前头就是宁晋啦!咱们要打回赵州,让契丹人血债血偿!”马军都虞侯李处耘在大队最前方叫道。突然队伍骚动起来,前方天际一颗明星将大地照得雪亮,前方宁晋城池隐隐可见。

刚刚光复的磁州城下,相州节度使符彦伦正率民夫将大桶的热粥和馒头抬到城下,看着饿得两眼发绿光的骑兵们蠢蠢欲动,石重贵喝道:“排队就餐!”转过身来,絮絮叨叨:“他娘的,饿又怎么样,军人嘛,什么时候都得有军人的样子!”

符彦伦很是乖巧地端了一碗粥,几个馒头偷偷地挪到石重贵身边,石重贵看着排队领食物的军士,伸手拍一拍符彦伦的肩膀:“干得不错,回头升你官!嗯,朕治军还行吧?”

突然一片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丘八们惊愕地看着天上正在坠落的明星。

“一个流星都大惊小怪,这群乡巴佬!”大晋皇帝石重贵蹲在地上,米粥馒头吃得稀里糊鲁,肩头碰碰正呆呆地看着天空的符彦伦:“符爱卿,去给朕再盛一碗米粥!”

开运四年正月十八,契丹人最伟大的领袖耶律德光病逝于栾城西北杀胡林。以此为标志,北方游牧民族对南方农耕民族的最后一次侵略以全面失败告终。此后大晋皇帝石重贵对长城以北的不断攻伐,拉开了游牧民族开始了全面融入汉文化的序幕.汉族文化的光辉,最终像太阳一样照耀在荒芜的高原,茂密的森林,广袤的草地,高峻的山峰,直至寒冷的冰海。在石重贵“汉夷皆为华夏炎黄子孙”的博大胸怀的感召之下,获得了与汉族平民一样平等权利的契丹族放弃了偏见与狭隘的民族观,像河流回归大海一样汇入了汉族人民宽广的胸怀之中。在长达几百年的帝国文治武功建设伟业中,契丹族人才辈出,群星熠熠,耶律休哥,耶律大石,耶律楚材等契丹族能臣勇将紧紧团结在帝国火红的军旗之下,开疆拓土,治国抚民,在如星河般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源流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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