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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跨过鸭绿江>第二十五章 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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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憋屈

小说:跨过鸭绿江 作者:丁老石 更新时间:2010/7/3 13:25:53

于怀山唱得很卖力,歌声传出去很远,但惊慌失措的敌人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何云宽没有再接到任何命令,这里的战斗失去意义了,但其它地方却还在殊死搏斗,这支已经无法继续履行自己使命的队伍被暂时遗忘了。

山下仍不时有走散建制的敌人通过,有时仅百十人,有时却有上千人。此时堵住路口就好比堵住了川流不息的河流,那些零散通过的敌人很快就会汇聚在一起,他们会为逃命不顾一切,到时一切的牺牲都将是徒劳。

何云宽不想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他手里已经没有足够力量去封锁路口,战士们伤亡惨重,缺衣无食,弹药奇缺,更主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再战的力气。在冰天雪地中,缺衣少食的兵们一直是靠一种信念撑着,当这种信念被撕破时,他们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萎缩了。

小四川未接到撤退的命令,他只好带着马易军四处去搜死去战友的身,如果有幸找到几颗散落的子弹,他们便用几乎僵硬的身体努力地寻找目标,射击。血脉在寒夜中逐渐萎缩,但没有人察觉。

精疲力竭的马益军终于不再强壮,未完成任务后的沮丧使他虚弱,但伴随而来的憋屈又使他不愿离开才激战过的地方,哪怕是到避风的角落里去蜷缩一小会儿。

山下已经很久没有敌人通过了,在徒劳的忙碌中,三个人耗光了仅剩的一丁点精力,然后趴在阵地上用空枪向山下瞄准、射击。许久以后,天际现出一丝光亮,当马易军神经质地觉得该挪一挪地方时,他发觉自己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

在做出所有努力后,马易军不得不转而向小四川求助,他说:“小…小四川,我脚没知觉了。””

小四川焦急的回头,吸进去的气就一直停在胸口,脸上写满着焦急与关切,少顷才想起该俯下身子去帮助马易军活动腿,却意外的一头栽倒在恢复了生铁般坚硬的冻土上。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于怀山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腿,然后他发觉自己的腿也没有多少知觉,这种感觉很可怕,就好像它从未长在自己身上过,这是三人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于怀山努力地想将自己的腿抬起一丁点,在“呵呵”声中,他抬起来了那么一点,这证明他的腿还属于自己。然后他想起了地上的小四川,于是他奋力的想挪过去扶起小四川。

马易军呆呆的望着小四川,眼前发生的一切使他恍若隔世,之前他们都已经忘我了,可现在不得不面对失去行动能力的失措。下半身还将属于自己么?还能活着回去见到亲人么?这一切的困惑、恐惧竟离自己如此之近。

看到挪动了腿的于怀山,小四川笑了,用带着牙齿碰撞的颤音道:“贵州佬,先把你自己的脚活动开了,我自己能起来。”说这话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因为小四川感觉那腿似乎与自己完全没有了关系。

于怀山听见小四川招呼便停止了努力,转而加紧活动自己的双腿。想要救人,首先要自己能活动。

马易军的手指除了做方才一直在重复的动作利索外,其他的动作也不是那么协调。他急于知道自己的腿还属不属于自己,便握拳使劲在大腿上打了一拳,疼痛迅速从大腿往上传,就好像被人踢中了**的那种痛感,只把他痛得呲牙咧嘴。

待疼痛稍缓些,马易军用手使劲往匍匐的冻土上推,身体倒向地上的小四川,落地时正好与小四川反方向躺着,小四川的头在马益军的脚那边,马益军的头在小四川脚这边。

小四川困惑的看着马易军的脚,不知道他此举为何,便努力支起上半身,以便问问他想干什么。

马易军倒地后又痛了一回,待痛感稍缓,便握起拳头往小四川小腿肚子上砸去。

小四川并没有支撑起上身,挣扎间,小腿肚子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只差点把小四川的眼泪也给熬了出来,明白过来的小四川直恨不得把马益军全家给问候个遍,可实在吐不出一句话来。

马易军倒是支撑起了身子,看了看小四川的反应心下稍缓,问道:“知道痛了?知道痛,腿就应该还是你的。”

小四川已经熬过了最痛那阵,一听马易军的话便明白过来,咧着嘴骂道:“你不晓得轻点啊,你以为这是你龟儿子的脚呢。”

马易军只觉心里无比得畅快,也没还口,转而对于怀山道:“贵州佬,能抓到点雪不,仍点过来。我看过有人这么给冻伤的同志撮脚。”

于怀山也看出了门道,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听马易军招呼自己,往周围看了看,炮弹都犁了无数遍了,一晚上下来,土倒是又冻结实了,却哪里还有什么雪,便哭丧着声音玩笑道:“土匪,对不住了,有石块要不要,拿去把你腿砸断,这样爬着也好减轻点负担。”

小四川则装作很急切的样子,嚷嚷道:“要不得,还晓得痛呢,砸了肯定要流很多血。”

马易军经历的生生死死毕竟少些,可没有他们的闲情逸致,又伸手去抓住小四川的脚,急得小四川赶紧道:“你龟儿子要干啥子,再整可说不过去了哈。”

马易军边搓小四川的脚,边解释道:“捏一捏,说不定就能走了,你也帮我搓搓,看能不能把它搓活动了。不然万一没人来,咱们可得交待在这儿。”

小四川觉得马易军这人很无趣,不过手还是将他的脚拿过来细心的摆弄起来。马易军将缴获的鹿皮鞋子让给了别人,裤子罩着的地方还好,可鞋面、脚踝上都结了冰,饶是小四川脑子灵活,却也无计可施。

马易军的活儿稍微轻松些,小四川虽然也冻得不轻,可脚上毕竟有缴获来的鞋子罩着,只需感觉到小四川的什么动作使自己脚上的知觉恢复了些,便学着用在小四川脚上。

小四川一时间也拿马易军脚上的冰无法,只好暂时放任不管。若觉得马益军的哪个方法好,也是依葫芦画瓢的用回去。这样弄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都感觉得到脚的存在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正忙得不亦说乎时,战友们却找来了。

其实冻伤的远不止马易军与小四川几人,一晚上的露宿,阵地上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无法行动如常了。小四川、马益军、于怀山都被战友们抬了回去,对于他们这支部队来说,这次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小四川和马易军仅只是双腿被冻木了,其实并未冻坏。战友们将他们抬下山后赶紧找来卫生员救护。七天后,小四川、马易军等十七个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脚底下也换上了保暖的棉鞋。

穿在他们身上的是从兄弟部队缴获中紧急抽调来的冬装,虽然都是些破衣烂衫,穿身上倒似乞讨的一般,但它能有限地挡住寒冷的侵袭。

换上了厚衣服,还能活动的兵也基本能走能跳了,接着他们就被命令向后方转移。他们这十七人是一连的种子,但此刻他们就像失了魂似地在道路上潜行,每遇到兄弟部队经过,由团里核实后他们便机械的停在路边让行。

望着正在往前线运送给养或者赶赴前线的战友,小四川感觉很憋屈,在他的脑海里,从来只想到过自己赶赴战场,别人在路边送别的场面,又或者凯旋后的迎接场面。像这种大家都在往前线赶,自己却漫无目的向后方走的情况是从未遇到过的。

连长牺牲了,指导员牺牲了,代连长晁有宽很想给大家伙儿鼓鼓劲,可一切说辞尚未出口都被他自己否决了。如果是上战场,这些老兵有着无比坚韧的意志。可战争没打完就不得不从前线撤到后方,晁有宽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鼓舞他们。而这又是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坎,毕竟一连是要重建的,而重建后的一连能否重振,这就要取决于老兵们是否有高昂的斗志。

马易军紧跟在小四川身后,兄弟部队投来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他有一种想要辩解的冲动。他想对那些关切的目光说:“兄弟,我们苦啊。”想对那些疑惑的目光说:“我们打得很顽强。”他想对惶恐的眼神说:“兄弟,鬼子并不可怕,只是我们的任务很特殊。”他想对轻蔑的眼神说:“老子不孬,有种来单挑一个。”可所有投过来的眼神都是在匆匆一瞥后离去,只留给他们一肚子憋屈。

胃里有了食物,身上有了御寒的衣服,可一连的兵们却觉得道路更加溜滑难行,以至于每过去一秒都是那么清晰而漫长。擦身而过的战友流露出的其实只是各种本能反应,但形形色色的目光一望到一连的兵们身上,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犹如针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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