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撤也不好撤

马旭听了，火气上来了，破口大骂那些临阵脱逃之辈，平常打仗的时候磨洋工，一接到撤退命令跑得比兔子还快。

军长对马旭道：“马旭，别为那些人大动肝火了，不值得，趁现在这几个师长在，大伙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其实现在在军部里的只有11师师长老余和独立旅旅长马旭，被蒋委员长调往宝山守阵地的那个师已经给打没了，副师长阵亡，师长重伤住院，现在还没抢救过来，即使有幸存下来的兄弟，估计最多也只能编成一个连了。另外那个师由于阵地靠后配置，伤亡不多，老军长急忙叫军部参谋摇电话让他快速赶到军部有要事商议。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79军13师师长钱新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军部，军长见大伙儿到得差不多了，就把日本人已经在金山和太仓两个地方登陆的消息告知了大家，让大家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避免79军被小鬼子包饺子？

军长的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哗然，群情激昂，有骂娘的，发牢骚的，还有几个沉默不语的，军长看了看底下的这批军官，最后盯着马旭说道：“马旭，你说一下，我们79军现在应该怎么办？”

马旭的军中资历在这些军官中是比较低的，他刚才还以为别的师长会先开个话头呢，没料到军座一上来就点他的将，马旭支支吾吾的挠了一会儿脑袋，站起来说道：“军座，各位师长，以卑职看来，目前我们79军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抓紧时间，争取在太仓白卯口登陆的鬼子立足未稳之际，迅速向常熟，江阴方向全线撤退，只要赶在鬼子抢占那边的国防工事之前我们能够占领那边，那么我们79军就有机会死里逃生，获得**的时间，要不然，等鬼子占领太仓和常熟，那么不仅是我们79军，就连在上海西北方向的30多万国军也难逃被围歼的厄运。”马旭心想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别藏藏掖掖的了。

“我支持马旅长的意见，军座，赶紧下命令撤退吧，要不然我们79军真的要全军覆没了。”11师的余世明自从那次被马旭救了后，一向对马旭的意见持赞成态度的，况且再这样打下去，他真的要成光杆师长了。所以马旭一提出全军撤退的意图，他立马表示全力支持。

13师师长钱新的部队虽然没有多大的损失，但一听日军已经从上海的南北两头登陆了，感到这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所以心里也是希望撤退的，所以他也表示同意马旭的提议，尽早向常熟方向撤退。

老军长一听手下几员大将都表示撤退有利，在会上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平常不这么抽烟的军长也点了支烟抽了起来，马旭和其他军官都知道这是军长在思考，在权衡利弊，在做决定，大家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等待着军长做出决断。

老军长抽完一支烟又来了好几支烟，马旭看到他的脸色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平和，一会儿悲哀，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内喜怒哀乐通通来了一遍，马旭在心里瞎猜，照现今这种情形，要老军长高兴的事恐怕是找不出来的了。

最后，军长好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一样，猛地将一支正在抽着的香烟掐灭，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我决定，79军从今天晚上开始全线撤退至常熟，江阴一线，鉴于独立旅先前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布置在那儿，所以我命令独立旅全线撤退至江阴与那边的先遣队会合。”

11师师长老余和13师的师长钱新此时才刚刚晓得原来马旭早就向江阴国防工事派遣了部队，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老余更是佩服的紧，连连说道：“马旅长不愧是个将才，考虑事情比我们远的多呀。”余世明感慨不已。

“军长，卑职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马旭对军长说道。

“马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军长催促马旭道。

“要是我们今天晚上突然撤离罗店阵地，鬼子明天必定发觉我们的撤退意图，罗店正面的鬼子必定会联络登陆太仓的鬼子，让他们急行军快速赶至常熟城下断我去路，再以进攻罗店的日军尾追包抄我们撤退路线的西面

包围我军于常熟城下，到那时，前有依仗坚固工事的鬼子，后有尾追而来的日军，我们79军全军覆没的日子要到了。”马旭终于提出了他心中的忧虑。

马旭此言一出，军部里面一片沉默，军长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步棋子，他对手下军官说道：“马旭说得不错，要我是日军的指挥官我也会这么干，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谁做这殿后的，先向罗店方向的鬼子发起强攻，迫使鬼子争夺罗店，给79军大部争取撤退至常熟国防工事的时间。”军长说完，眼睛扫视了会场一圈，试图在这些人中找出一个能担当此重任的军官来。

不料下面一片沉寂，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领受这个殿后的任务，军长的脸上出现了失望之极的神色，马旭看到了老军长的痛苦神情，急忙站了起来道：“军座，就让我们独立旅来担任殿后任务吧。”

军长看了看马旭，问他道：“你还有多少人马？”

“报告军座，独立旅还有战斗部队3500人。”马旭如实回答。

“你们看看，人家只有3000多人了还要自告奋勇的担任这个凶多吉少的殿后任务，钱师长，我想问问你的感想。”军长强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一双已经显出苍老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钱师长显得很措手不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会场上的军官包括11师的余世明都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军座，我们11师虽然还只有3000来人了，但我们11师238团是独立旅的前身，我愿意将余下的3000多人马一起交出暂由马旭旅长指挥，包括我本人在内。”余世明一看风头不对，立马站起来表态，愿意交出指挥权与马旭，表示自己是坚定地站在马旭一边的。

13师的师长钱新此时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是浙江湖州人，国民党元老陈先生的表兄弟，也是黄埔的，论辈分还是马旭的师兄，比马旭早两期毕业，一直以他那个表兄为荣，平常里是不太买老军长的账的，那次去救11师，老军长想从他那儿调一个团支援独立旅都不成，最后军长软硬兼施才从他那个13师抠出来了一个营，就是那个来支援马旭去解救11师的陆营长那个营。

老军长看到钱新这副德行，心中包藏已久的怒火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双眼一瞪，用大手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拍，道：“今天我还是79军的军长，我命令自即日起解除钱新的13师师长职务，由副师长颜师良接替13师师长职务，部队抽调一半至11师余世明指挥，11师余下3000多人马全部交由独立旅马旭指挥，由马旭负责79军撤退时的殿后任务，79军全军军需后勤要以独立旅为主，独立旅非战斗人员先期撤离至江阴一带，卫生部门和伤员由军部警卫营抽调一个连护送至江阴为止，今天是11月7日，独立旅只要坚持到11月9日晚即可撤离，另外命令11师师长余世明率部轻装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常熟方向的国防工事，接应马旭的独立旅，其余各部依次从各自的防地向常熟，江阴一带有序撤退，听明白了吗。”军长虽然年纪大了，但北伐以来虎将的威严还是有的，这一下把那个13师的钱师长竟然震得不敢反驳，以前仗着他大表哥权势，飞扬跋扈，耀武扬威的神情在军长的震怒下荡然无存，呆如木鸡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听明白了。”底下军官齐声响亮回答，他们心中对马旭倒是相当地佩服的，平常就看不惯钱新的嚣张气焰，今儿个一看军长当场撸了他的职务，将他那个13师一分为二拆散了，都感到出了口恶气，所以在回答军长的提问时声音洪亮，慷慨激昂。

按规矩，老军长是不能当场撤钱新的13师师长职务的，必须得报请军令部，由他们核准才能撤销他的师长职务。

但现在是战时非常时期，就算你钱新不服去找他那个大表哥告状，一时半会儿上面不见得会管，比你钱新丢乌纱帽的事多着呢，再这么着也得打完了这一仗再说吧，弄不好惹恼了蒋委员长，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老军长也是吃准了这一招棋子，才在会上当场震怒发威的，一来敲山震虎，告诉11师余世明，你若不老实想耍滑头提早跑路，钱新就是你的榜样，你好自为之。二来给马旭增加了实力，使得他有能力完成殿后的危险任务，增加安全脱身的机会，顺便提高了马旭在79军中的威望。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啊。

余世明在心里暗暗想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这次只能拼命赶路尽快抢占常熟的国防工事了，要不然照今天这个情势，说不定被军长枪毙了也没地方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