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钟云惠离开后，上官雄走到了窗口，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也没见钟云惠出现在医院的门口。他明白了，钟云惠绝不只是跑到医院来给自己撒一通娇就走，她是要见什么人，而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打个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

她要见的人，不是她的上线就是她的下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上官雄现在考虑的是，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李厚德——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这位外科主治医生的影子，正是他前几天告诉自己，说开救护车的司机王祖福有点鬼鬼祟祟的，并且经常在没有急救任务的情况下，三更半夜地把车子开出去。没几天钟云惠就来向自己打听医院的情况，说是发现有日特隐藏在这里，自己刚刚告诉她这些情况，王祖福就真的成了日特。

上官雄也察觉到王祖福有问题，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钟云惠人赃俱获了，这不仅让人觉得日本特务是不是有点弱智？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他就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甘愿牺牲自己。

这时，他透过窗户，看到赵传凯朝医院走来。

尽管同在一个城中，又曾经是同班同学，但他们之间少有来往，赵传凯更是从未踏进过医院的大门，今天看到他好像直奔主题而来，上官雄就知道他是想向自己打听情报的来源，同时，也想通过自己打听钟云惠在日本留学的情况。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赵传凯一定会由于自己把情报透露给钟云惠而没透露给他而恼火的。其实这不能怪他，因为赵传凯和老三来医院调查时，他根本就不清楚，李厚德刚刚告诉他不久钟云惠便从天而降，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告诉了她。

上官雄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钟云惠扔在桌子上的香烟，仔细地玩味了一番，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立即返回窗前，看到一群飞机从屋顶飞过，紧接着，他又看到钟云惠和赵传凯匆匆离开。

他立即走出办公室来到楼下的外科，只见李厚德正在给病人看病，见他探进脑袋，立即摘下听诊器问道：

“上官，有事吗？”

上官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厕所：“路……过，方便一……下。”

李厚德朝他微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戴上听诊器给人看病。上官雄知道，钟云惠不可能在外科办公室和他见面，因为对外来说，她在医院只有自己一个熟人，当然也不可能以看病的名义进去，那么，他们一定会选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见面的。

上官雄走到厕所门口时并没有进去，而是朝过道尽头的停尸房看了看，他觉得如果谁想在医院里见面而不被发现的话，那里应该是个好地方。

他回到朝李厚德的办公室望了望， 直接朝停尸房走去。

停尸房很大，可以同时停放二十几具尸体，不过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那扇小门下，有人走过的痕迹。

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一间空房，过去是整栋楼的电工房，后来因为外面停尸，电工们都不敢从这里过了，于是把线路和闸刀都移到外面去了，这间小房就一直空着的。

他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一股弥留在空气中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那味道他很熟悉，正是钟云惠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他进屋后把门关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划燃，因为里面很久没人打扫过，厚厚的灰尘上很容易留下痕迹的。果然，他不仅发现了桌子上有一个烟盒那么大的印子，而且地上有很多脚印。他发现了钟云惠的脚印，而且新旧不一，证明她不只一次来过这里，当然，这并不是他想知道的，他更希望发现其他人的脚印。

在靠近里面墙壁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张椅子，椅子背面很脏，但正面很光滑，这就证明有人不久、也许是刚刚坐过，他伸手在地上量了一下鞋印的长度，然后离开了小屋。

他快要走到外科办公室门口是，恰巧碰到李厚德出门送病人，他的白大褂后面，正好有一些污迹，那形态与小屋里面椅子很吻合。等病人离开后，上官雄上前提醒道：

“李……主任，你……你的衣服后面怎……么这么脏？”

李厚德回头看了看，并伸手使劲拍了拍：“嗨，谁知道不小心在哪里蹭的。”

上官雄又看了看他的鞋，基本上与小屋里留下的鞋印是一致的。

这时，外科副主任医师田东亭正穿着便装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上官主任早。李主任，我中午出去一趟，您就多费心了。”

“没事，哎，可别又喝多了。”李厚德笑道：“回头又得让上官主任给你洗胃了。”

“嗨，李主任，我今年也就罪过一次，您就别老揭我的短了。再说了，我要是不醉那次，上官主任从日本学会的那点本事不早就荒废了？”

上官雄笑道：“嗯，是应该好……好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