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节

老三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提着肉就直接进了厨房，崔寡妇再次示意崔勇不要乱说话，然后跟着进了厨房。

“他三叔，怎么又破费了，”崔寡妇向灶锅里舀着水，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开始生火：“我娘儿俩够吃，够用，你呀，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攒点钱张罗着把自己的婚事办了。”

老三从锅里舀起一盆水，把肉洗了洗，然后一边切着一边说道：“我早就说过，嫂子您要是不嫁人，我就不成亲。我的把嫂子您的事办妥了，才会考虑自己的事，这样的话，才不枉我与大哥金兰结义一场。”

崔寡妇摇了摇头：“老三，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重义气，有情义，但却不能这样荒废了自己，别忘了，刘家可就你这根独苗，延续香火的大事还得靠你担当。我呢，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再加上上辈子做多了孽，这辈子命中克夫，早年准备嫁给你二哥，结果却说他死于混战，后来不知怎么着上山当了游击队。你大哥可怜并收留了我，但却好端端地死于非命，而且是……唉，我是铁了心不会再嫁了，不想再去害人了。”

“嫂子，您怎么能这么想？大哥和二哥的遭遇，都是他们命中注定的，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老三放下手里的刀，走到她身边蹲下，帮他往炉灶里添了一把柴：“您呀，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崔勇的未来想想呀，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崔勇没有父亲，那是要受人欺负的。”

崔寡妇摇头道：“孩子已经长大了，再加上有你这个做叔叔的保护他，哪个敢欺负他呀？”

老三想了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单相思，难当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是不是自己整天把崔江放在嘴里，还真的被她误解为自己只是在尽一份义弟的责任？他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番，尽管和年轻时候相比，他憔悴多了，但俊美的面孔依旧闪烁着艳丽的光芒，婀娜的身材依旧充满弹性，充满对男人的诱惑。

他突然站起身来，一边朝切肉的案台走去，一边说道：“现在九江战事吃紧，日本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的，我呀，明天就搬过来住，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崔寡妇本来就是个秀外慧中、冰雪聪颖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她那能够对老三的一往情深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不能、也不敢接受他的这份情，前面两个丈夫一死一逃，本来就被左邻右舍视为扫帚星，假如再要嫁给他们结义金兰兄弟的老三，那还不被飞来的唾液活活给淹死？就更不要说在她心中还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那就是曹成强为什么会那么残忍地杀害自己的义兄崔江！

“老三，你千万别，你要是真的那么做，就是打算把我们娘儿俩往死路上逼！”

老三把心一横，开弓没有回头箭，话竟然已经说明了，自己也就不要再伪装什么伪善了，再说了，自己疯狂地爱着一个女人十多年，老天有眼的话，也应该给自己一个回报吧？他知道她并不讨厌自己，只是碍于世俗的偏见而已，假如日本人一来天下大乱，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自己不是白白地浪费了十多年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走到崔寡妇面前，一把把她抱起：“娟娟，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听到老三喊出自己的小名，崔寡妇浑身一颤。

这个小名，也只有当年在曹成强的嘴里不停地响过，即使后来嫁给了崔江，或许是怕她勾起对往事的痛苦追忆，他一直以“小妹”称呼她，因为当年曹成强和她恋爱时，崔江就这么称呼她的。现在，当老三喊出“娟娟”这个称呼时，她的心里产生了剧烈的震撼——曹成强早年对自己的爱惜和后来对崔江的残忍，以及崔江对自己兄长般的呵护和对崔勇的关爱，再加上老三十年如一日对自己的痴情不改，让她整个灵魂都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差点昏厥过去。

“娟娟，娟娟。”老三眼里闪耀着极度亢奋的目光：“十多年来，我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在梦里呼喊你的名字。在我的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慧的女人，自从有一年，你跟我姐姐一块来我家玩时，我就喜欢上了你。当然，那时我还不懂得什么男婚女嫁之事，只是几年后，当二哥追求你时我才明白，追求你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我！”

崔寡妇脑海里一片空白，思维几乎陷入混乱状态。

老三搂着她的双肩，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是被自己的真情所感动，于是猛地把嘴唇贴了上去，疯狂地亲吻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女人。

尽管在江石州，他曾经是以一个小混混而邻里皆知的，但在男女关系方面他却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除了一门心思地把崔寡妇从少女想到了少妇，又从少妇想到了寡妇，对其他女人他从来就没有动过心思，即使是被誉为“军统之花”的钟云惠的到来，也没有能够吸引过他的眼球。

他感觉她的嘴唇冰凉冰凉的，并且开始了微微颤抖。

他把她搂在怀里，不停地用嘴唇亲吻着她的嘴唇和脸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在他的人生当中停止了运行。

不知道过来多久，崔寡妇推开了他。

虽然，她并没有怎么用力，但老三还是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崔寡妇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看他，而是蹲下身去，继续给炉灶里添柴。

有了第一次与女人亲密接触的经历，这使老三兴奋不已。同时，他也明白，崔寡妇不可能就这么快地接受了自己，她还需要时间去考虑。不过现在他再也不想过去那样瞪眼干着急，他觉得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了。

他把饭菜做好后，看到崔寡妇还坐在那里愣神，也没有打搅她，而是叫崔勇去叫她吃饭，自己兴奋得连饭也没吃就离开了。

但听到孩子叫自己吃饭的时候，崔寡妇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将来应该如何面对老三，更不知道假如曹成强此时突然出现在面前时，自己应该怎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