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节

夜幕下的云山微风袭来，让人在凉爽中略感几丝寒意。蹲在树枝上的一个日军暗哨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喷嚏，无意中却暴露了自己。

为了参加这次行动，联络官徐铁解决要求留下，原本兼任一中队长的曹成强把一中队交到了他的手里，于是他身先士卒，带着三毛子、小吴和国儿正率先接近日军的藏身之地。

听到前面树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后，徐铁立即向小吴和国儿点头示意，两人心领神会，象夜猫子一样扑了过去。

日军暗哨发现树下有黑夜飞窜，立即向同伴发出警告，并掏出刺刀准备刺向接近自己的黑影。

但，一左一右两条黑影同时腾空而起，两把匕首几乎同时刺进了他的胸膛。

徐铁意识到，尽管暗哨被解决了，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立即命令三毛子：“快，让部队成环形队形散开，搜索前进。”

说完，徐铁飞速向前潜行，他要赶到日军行动之前尽量更多地解决暗哨。但日军行动迅速，植田雄很快地就接到了警告，他命令特攻队仅有的十余人放手一搏。

突然，一颗照明弹在敌我双方的头顶升起。

这是日军发射的。

在照明弹亮起的那个瞬间，敌我双方的士兵都愣住了，因为谁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离自己只一步之遥，连脸上哪里长了颗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打！”

即使是没有命令，双方都会开火，在徐铁和植田雄异口同声地下达命令的同时，双方已经接上火。顿时枪声大作，手雷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更是响彻夜空。

四十比十六，虽然游击大队人数占优，但日军武器先进，尤其是卡宾枪在近距离的扫射，更是给游击大队造成重大伤亡。这是游击大队的战士们第一次遭遇日本鬼子，他们没有想到日本鬼子竟然出乎意料地顽强。

但游击队员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红军骨干，都这里的一草一木又异常熟悉，加上人人争先恐后奋勇杀敌，在付出沉重代价后还是占据了上风。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以自己伤五人牺牲九人的代价，除植田雄一人逃脱外，全歼其余的日军特攻队。

听到山里枪声爆炸声四起，在山脚下的万麻子不仅出了一身冷汗，他自言自语道：“妈的，没想到山里还藏着鬼子这么一支火了凶猛的部队，这阵势恐怕不下百八十人吧？哼，这下够**喝一壶的。”

听到枪声爆炸声零落直至停止后，在望江楼旅馆二零八号房间里，毛处长对石东林点了点头：“你这是一步高招，战斗进行近一个小时，估计游击大队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

石东林笑道：“说实话，论山战、夜战我们不如**，尤其是对付象日军特攻队这样的尖锐部队，如果让我们的人去打，那就是大炮炸蚊子捞不到多少好处。”

“问题是现在战斗结束了，这日本鬼子留下来的那些武器，可就肥了那些**。”

石东林笑道：“伤敌一万自损三千，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游击大队这次损失的应该都是他们的骨干，十多支卡宾枪是弥补不了的。”

毛处长点头道：“不错，按照你的分析，他们为了防备我们偷袭，一定会分出大部分人守后山老巢的，这攻击前山的一定是由老游击队员组成的突击队，这些人真的是以一当十呀。”

这时，曾玲拿着一张稿子走了过来：“处座、总指挥，电文已起草完毕，请审阅。”

毛处长接过一看，上面写道：在蒋委员长亲自领导下，我英勇的江石州抗日纵队于昨夜在云山一带，以无一人伤亡而全歼日军空降特攻队近五十余人的辉煌战绩，打了一个大胜仗，有力地支持了九江前线的战事，鼓舞了前线将士的士气。

他把电文递给石东林：“我没什么意见，你看下然后发出去。”

石东林知道那都是官样文章：“既然处座首肯，我就不看了，曾秘书立即发往武汉。”

第二天**日报在头版位置刊登了这篇文章，把日军死亡人数由五十增加到一百，同时还说击落了一架日军空降飞机，最后通令嘉奖江石州抗日纵队，并授予总指挥石东林青天白日勋章一枚。

枪声和爆炸声同时惊动了在城中的洪国军和吕强，他们立即走上街头，看到许多不明真相的市民也都朝云山方向望去。

“怎么回事，不是国共合作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是不是守备大队与游击大队干起来了？”

“八成是，否则云山哪里来的枪炮声？”

听到满街都是这样的议论，洪国军的心立即望下沉，难道江石州当局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向游击大队发动进攻吗？他们来到游击大队驻江石州联络处，只看到大门紧锁，里面黑灯瞎火的。

“走，”洪国军对吕强说道：“我们必须连夜进山找到他们。”

而此时，植田雄却沿着暗河一直漂下去，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才漂到长江的入江口，他筋疲力尽地躺在河口旁的乱石上，浑身不仅湿透，而且到处是碰撞的伤口，水与血染在一起，依然是个血人。

他休息了片刻，看到夜深人静后，于是悄悄爬上岸，直接朝钟云惠的公寓奔去。

钟云惠一直没有上床，因为她根本无法入睡。傍晚时分她被临时通知到纵队总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石东林神情凝重地宣布，又二兵团司令部派来的通讯员在云山失踪，因为他携带着一份重要情报，因此必须立即找到他。同时还命令所有与会者不能离开，知道云山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复归宁静后，所有人才准予离开。

她听得出只有特攻队才有的连发的卡宾枪声，知道他们已经与中国军队交上了手，等战场上平静下来后，她意识到特攻队完了。遥望着漆黑一片的云山，她有点后悔那天硬是把植田雄赶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