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自在人心

正是一年好风景，夫子庙游人如织。

品尝完鸭油酥，又嚼上荠菜烧饼，觉得渴了喝一碗四喜元宵。康咏筠虽然一身上校军服，但在高官如云的国都南京倒也不是突兀。

雪白的糯米元宵没有明胶，馅里面也没有防腐剂，正惬意的吃着，突然有种直觉，向右边桌子上一瞅，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似曾相似，正往这边有意无意的看着。那个男子正啃着个烧饼等元宵端上来。

康咏筠不由警惕起来，招呼店家再加了碗汤。那边的元宵也上来了，康咏筠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那人连忙低下头吃元宵，却被馅烫了一下。

鸡鸣寺不能不去，建于西晋的鸡鸣寺经过历代翻修，康熙还为其题匾。寺内建有44米高的消灾延寿药师佛塔，是游南京必去之所。康咏筠不是很信佛，本着瞻仰古迹的心态，他跟刘万安也游历一番，看着刘万安虔诚的样子，他也跟着上了柱香，“就祈祷我中华大地少遭日寇欺凌吧。”他默默祈祷着。

刘万安热情劝道：“长官，我们既然来了不妨抽个签吧。我问过都说这个寺的签特别灵。”

都是年轻人心性，两人来到偏殿，康咏筠也兴冲冲抽了一签想问事业，交给解签僧人。

“善哉，施主抽到的是元亨利贞，是为乾卦。万事遇此卦都能化险为夷，顺风顺水，大吉大利。恭喜施主了。”那和尚合十道。

刘万安听了简直比康咏筠还高兴，急忙给了解签钱，出手就是一个大洋：“算你这和尚会说话，我们长官日后高升我再来谢你。”

康咏筠心中也是欢喜，出了偏殿，对刘万安说：“小刘，签固然是好签，但是记住万事还是靠自己，只有自己努力了，才能所谓的大吉大利，没有拼搏精神，再有好签终究是一场梦。就像你在战俘营不努力一把逃出生天，你我怎么会有今日。”

刘万安顿住脚步，琢磨会，一跺脚赶上去：“要么年纪轻轻就是上校呢，人家就是有本事，解个签还这么有道理。”

又是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康咏筠扶了一下AO偏光太阳镜，目光一下将混在人群中的盯梢者找了出来，那家伙在小贩那里挑着串乌木手串，脑袋却往他们这边歪着。

一次遇到算是邂逅，二次就是跟踪了，康咏筠毕竟是受过训练的职业军人。他一把拦住赶上来的刘万安，神色不变，保持笑容说着：“小刘，你仔细听着，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变脸色，你的2点钟方向有个戴墨镜平头穿古铜色衣服的人，找到的话就点点头。”

看刘万安点点头，他接着说：“这家伙从夫子庙就跟着我们，我们往僻静地方走，然后把他按住。”

“行，这小子敢跟踪咱们，不想活了。”刘万安怒从心起，真想摸快慢机给他10连发。

两人说说笑笑沿着小路向鸡鸣山深处走去，康咏筠看看前面树林见密，摘下眼镜，利用镜片向后观察一番，那人依然若即若离的跟着。

康咏筠伸个懒腰故意大声说：“这林子空气真好，舒坦，往前跑跑，曲径通幽，跑两步看看前面有什么好去处。“说完向刘万安使个眼色。两人便嬉笑着跑过弯路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们年轻，跟踪者追以为那是做戏，有上校高官跟个学生似地跑山的么。那人不由一愣，旋即也释然了，急忙跟上去，跑了100米转过弯不见他们的背影，心道跑的好快。

急欲拔脚快追，路旁灌木丛里呼啦啦窜出两个人，一左一右，上来搂头拽脚。这人也有些功夫，缩肩藏头，横里滚出3米多远。

只见三个人出奇的默契谁也不说话，也不掏枪，扭打在一起，到底跟踪者势单力薄，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康咏筠毕竟受过搏击训练带点擦伤而已，刘万安嘴角挨了一拳，肚子吃了一脚。

两人摁住跟踪者，拖到林子深处，刘万安解下皮带将他反绑在树上，嘴里骂道：“你娘的，敢跟踪老子，告诉你弄死你都不怕，说谁派你来的。”手中不停，结结实实的给他肚子来了几下狠的。

那家伙倒也硬气，脸都疼的扭曲了也不吭声。

康咏筠冷冷一笑，掏出P226说道：“好小子，够硬气，可你肯定知道跟踪国军军官的罪过，我就是打死你，也没人给你说理。既然你装爷们，我就成全你。小刘，把你衬衣脱下来。”

白色的棉衬衣慢慢的被缠在P226枪口上，康咏筠顶住他下巴，咔嚓一声推弹上膛说：“最后一次机会，这样悄么声的打死你，过十天半月你臭了才有人给你收尸。5，4，3，2，。。。”手指在扳机上慢慢往下压。

那人见康咏筠不像吓唬他的样子，顿时软了下来，出口却让康咏筠两人大吃一惊：“我是军委会的人。”

康咏筠听着耳熟，想到昨天给机枪拍照的稽查组，连忙细细打量，手一伸给他扯下了假发套，恍然大悟，接着撕下那撇小胡子。又用刘万安的衬衣在他脸上蹭下不少佐料。登现昨天说以后向他讨教的稽查员面容。

心中自是一沉，让刘万安在他身上搜罗一番，找到了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还有一个证件，少许现金和子弹。

姓名：王志国，军衔：少尉。翻看了证件，康咏筠冷冷一笑：“行啊，一个小少尉就追踪上校。你们特务处够牛气。”

刘万安按耐不住火气：“长官，咱们弄死他也没人知道，谁叫他惹上咱们，您给小鬼子较劲都出生入死没皱过眉头，不能在自己人手里受窝囊。”

康咏筠也是强忍怒气，但是感到自己根基不稳，制止了刘万安的冲动，皱眉想了会：“你的级别还不够戴老板直接下令。四周也没你的同伙，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纯粹擅自行事。我如果给上峰投诉只怕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王志国不吭声，算是默认。康咏筠也不打算放过他，便让刘万安用杂草给他塞满嘴，一枪托敲晕他，用他的腰带重新绑好。任其幸运的等到有人发现他。

回去以后，越想越气，刘万安也愤愤不平，康咏筠便在第二天跟俞大维诉苦，并不提那个王志国还被绑在山里。

俞大维闻之一拳敲在桌子上，恨恨的喝道：“简直欺人太甚，戴雨农不要把事都做绝了，咏筠你等着，我去找他说个清楚。今天跟踪你，是不是明天就查到我的头上！！！”

康咏筠急忙说：“俞署长先息怒，我看不是这么简单，这个人我猜也是擅自行事，大概想邀功。问题是戴老板在我们兵工署手伸得太长了，长此以往，我们只怕墙角里几只老鼠也被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终究他们是想压制我们一头。”

俞大维本身是个学者本色痛恨这种秘密勾当，也知道特务的德行，听完康咏筠的分析，静静心终究是上位者，压下火气：“放心吧咏筠，这口气一定要出，不能让他们太嚣张了。你不要担心，不会让你受委屈，兵工署还指望你再接再厉。你先去休息，尽量减少外出。等我消息。”

几天里再没人来跟踪，康咏筠也在仔细思索了来龙去脉，觉得事情有很多疑点，如果特务处对自己上心不会只是在靶场检验机枪之后才关注自己，应该从给自己派报务员开始就监视了，轮不到南京这边。那个稽查员私自行动已经违反了军统纪律，他这几天旁敲侧击的从兵工署那边了解了特务处的一些内幕，越发感到事情的捉摸不透，只得暂时存在心里。同时也牵挂北平的兄弟们，决定尽快动身北返。

再去金陵厂也不见稽查员王志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问另一个稽查员，竟然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请假去了哪里。

后来联系到张志刚兄妹，他们在上海公共租界租了房子，注册公司的事情进展顺利遂放下心来，时不时去趟金陵厂观摩82迫击炮的生产。

3月22号一早，康咏筠正在舒服的睡懒觉，被刘万安敲开门：“康长官，俞署长的副官来请您去趟兵工署。”

连忙洗漱完毕早饭也没吃便钻进副官的车，一路上副官的态度很是亲热。康咏筠心想肯定又是好事。

果然一见俞大维便是爽朗的笑声：“哈，咏筠来的挺快么，快来看，委员长对你的枪械改进极为满意，特别下了嘉奖令，还奖励你银元壹万元整。并且提名你参加9月份的**军校高级教育班。要不是委员长因为贵州战事繁忙，肯定会召见你。”

蒋光头疼黄埔生，爱**军是出了名的。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错误，基本等两年又可以复起。所以人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军系统。可**军校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光第一关报考门槛就很高，各部队、机关、学校接到陆大招生的通知后，报考的军官必须经过师以上的指挥官或所在单位的负责人审核批准，才能参加初试。如报考的人数超过规定的名额，互相争夺时，所在单位可以按照陆大规定的课目举行预试，然后确定上报名单。这一关通不过，就没资格参加陆大初试。 好在康咏筠用自身技术赢得了俞大维的好评，中将署长的推荐自然够力度。再加上以前何应钦也吹过风，两个中将一致推崇康咏筠的才华，这样也被老蒋看重，虽没召见但是四个字“简在帝心”形容是不为过的。

当俞大维提请让康咏筠参加**军校时，老头子欣然应允，并提出等开学时一定见见他。

康咏筠想也没想，立刻决定摆宴邀请俞署长，李承干厂长等主管并官佐庆祝。大家知道他要进**军校的事，纷纷举杯劝酒，康咏筠也不含糊酒到杯干，最后喝的不省人事，脚不沾地被人抬回不提。

这次南京之行算是跟兵工署以及金陵兵工厂结了善缘。为了感谢他的功劳，同时期望他开发更多的武器，金陵厂还送了他2挺气冷马克沁机枪，两门82迫击炮，十支“35式”冲锋枪。枪炮并弹药满满装了一车皮，李厂长告诉他弹药管够打完说话，只希望能够进一步检验性能得到充分改良。康咏筠看着列车发走，露出了孩子似地笑容。

本想去上海跟张志刚兄妹会面看看公司的注册进度，但是因为这一车皮弹药还有在9月份去军校之前他要去美国设厂，必须跟何应钦请好假，他不得不急匆匆赶回北平。最重要的是，3月25号吴悠生日，要不是俞大维副官买到了最快的火车包厢，他恨不能去坐邮政飞机。

在月台上又有了被盯上的感觉，纯粹是在战场中练就的军人第六感。他在车厢前顿住脚步，点了支烟，吐个烟圈，悄悄打量着四周：各色旅客匆匆而过，满面烟火色的巡道工用锤子不时敲敲轮毂，眼光在角落里的流浪老汉多停了一会。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呼喊“各位借光，侬不开眼小心撞着哦。”一个管家样的拨开人群，引着一个美貌御姐款步上车，后面还跟着穿西服的2个魁梧汉子，想必是保镖之类的。

御姐经过月台上抽烟的康咏筠跟前，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面对年轻的上校，她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做出个礼貌的微笑，却恰似山茶花开，让康咏筠心里赞叹一声，也回报友好的笑容。

等御姐一行上了车，康咏筠扔掉烟头准备登车，看到旁边的铁路职员一脸猪哥样，就差流下3尺口水了，好奇的问道：“哥们，那个美女是何方神圣，你看你这一脸色样至于吗。南京城也不少名媛啊。”

那职工本全身心的憧憬，被人拉回现实，心中不悦正要发作，不料是个上校问他，只好强作笑脸：“这位长官，那可是著名影后——胡蝶！怎么您居然没人出来？”他不由惊讶问道。

康咏筠听到居然是胡蝶，满脸震惊：“我擦，居然是她。”只听月台哨响，提醒人们马上开车，连忙窜上车厢。

那职员在他背后直做拳打状，恨恨小声骂道：“居然把这脏字用到胡小姐身上，这个兵痞。”

编后语：没搞清军统这个名字实际38年才有。以前2章都直接说军统。在这道歉了。

军统”，全称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BIS）。其前身为蒋介石于1928年创立的“蓝衣社”（一说为1932年）。1934年4月，蒋介石将南昌行营调查科与蓝衣社特务处合并，成立军事委员会特务处，由戴笠（黄埔6期）任处长。1937年4月，蒋介石重组特务机关，以加强搜集**人情报，组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由**党部秘书长陈立夫兼任局长。“军统局”内设两处，第1处负责党务调查（即后来‘国民**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前身），由徐恩曾（黄埔4期）任处长；第2处为特务处，戴笠担任处长。1938年9月，第2处另立门户，升格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仍由戴笠一手掌管，内设军事情报处、党政情报处、电讯情报处、警务处、惩戒处、训练和策反处、特种及心理作战处、特种技术研究应用处。 “军统”（BIS）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拥有特工以及各类准军事的交通警察大队共约10.2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势力渗透至党政、军事、教育、文化、警务各个层面。在整个第2次世界大战中，BIS一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效率最高同时也是电讯破译技术最先进的情报机关。而那时，CIA前身美国战略情报署（OSS）不过才刚刚起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