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4）

雷震霆转过身，施施然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老雷！”沈国咆哮起来。

雷震霆掏掏耳朵：“演习里可没有这条规矩啊！”

沈国狠狠的瞪他一眼。

战败的小队长不敢惹正在气头上的沈国，他可是亲眼看过沈国当初怎么对王志文发火的，他赶紧出去，走到“烈士”的一群中，和队友们坐在一起。

“你说今年咱们还能像去年那样啊！”一个战士脸上挂着无奈。

“死人哪来那么多话，死了都不让人安生！”小队长踢了他一脚，看向远处的演习场，那里不时的传来枪声。“烈士”们继续装死。

夜幕已经降临，双方的人都有些疲倦但都没有松懈，相比去年来讲，武警今年的战术刁钻古怪，这是特战大队始料未及的，不过长期的实战经验，他们也不会因为这而有任何改变，依旧沉着应对，伴随着一声或者两声的枪响，又不知道是哪一方哪一个队员当了“冒失鬼”。

担任特战第一指挥的陈风在空隙里和二队长坐在一起商讨下一步计划。

“红军这次战术很刁钻，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红军的行动绝不只这么一种。”二队长把最新统计过来的数据一一分析。

陈风看着数据，他冒险把最后的数据终端设置在这，他看看周围的人：“数据方面有没有什么突破？”

二队长摇摇头：“我们一直试着侦破，但是对方的显示很不稳定，好像没有固定的地点，还有，他们已经推进了一半，我已经通知了外围的力量往中间突击，中前的往外扩散，争取在二次进攻前狠狠的打击他们一下。”

“武警敢把数据设成移动的，他们有多少数据分析？”陈风皱着眉头问。

二队长平静的说：“如果真有，一个就够。”

陈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对着耳机说：“数据方面加强保护和分析。红日汇报战况。”

“红日”是徐青林，他在战场上：“红日汇报，红日汇报，红军推进步伐减慢，初步分析准备下一轮进攻。”

陈风低下头分析了一下：“继续，加强警戒，随时待命。”

“是。”徐青林回话，一声枪响传来，徐青林汇报，“又击毙一名。”

“继续。”陈风说完话就关上通话器。

一个全副武装的兵送过一张分析报告，他身上的装备除了没有突击步枪之外一应俱全，这里的兵不分职能，随时可以转换。

冬日山林的冷让人受不了，于晴和几个兵在一个天然的沟壕里调整休息，于晴掰了一块压缩饼干扔进嘴里，和了一口水艰难的咀嚼着，一个警戒的兵明显的有些累了，于晴对李岚说：“上去换换她。”

李岚应声上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然后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上。

“小孙，累了么？”于晴扔过去一包压缩饼干。

小孙揉了揉发僵的脖子：“有点。”她捡起落在地上的饼干拆开，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别噎着。”于晴把最后一块扔进嘴里，然后打开通话器听着里面的声音。

小孙边吃边问：“副队长，咱们扔前面当炮灰吗。”

于晴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也是指挥官我也来了。”

“可是，”小孙苦着脸，“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支援，我们的实力也越来越少了。王队长到底想干什么啊！去年的话早上来了。”

于晴坐正一些看着她：“你给我听清了，这不是去年，你只要按照计划完成就行了，明白没有！”于晴有些发火。

小孙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她脸上的表情是介意的。

于晴没那个心思跟她计较，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说：“大家收拾一下，继续推进！”

小孙不情愿的拎起枪跟上去。

推进了不到一千米，忽然周围的枪声密集起来，于晴暗叫不好，她吩咐队员：“撤，赶紧撤！”

几个人身上已经开始冒烟，于晴心疼的看着失去的几个队员，她隐蔽起来的时候狠狠的砸了一下旁边的树桩，手上的枪同时还击，打中了几个埋伏着的蓝军，几个蓝军快速的在黑暗中移动，等子弹赶过去的时候只能望尘莫及的追着后面的枝叶。

等枪声停下来的时候，于晴看着遍地的“尸体”，看着这种缺德的方法，她首先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徐青林。

“剩下的队员聚拢，重新整编队形。”于晴深吸一口气，对话筒说。

话筒里传来王志文的命令，通过实时传输，他应该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各班排就地整编，化整为零。自由出击。”于晴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枪，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剩的人不多了。”李岚看了一眼被打掉的赵歌。

“各班化整为零，自由出击，见一个打一个，不要俘虏。”于晴对着耳机下令，随后她拔掉了耳机。

李岚明白她这个动作的含义，真正的进攻开始了，她下意识的往一个山坡上瞄瞄，那里没人。

“别太紧张了。”于晴冲她笑笑

王志文和陶思然带领的队伍已经暗暗跟进，他们打掉了外围的一些包围，突击出一个缺口，朝于晴那里跟进。

“蓝鹤，准备的怎么样了？”王志文对肖丽娟说。

陶思然在一旁警戒，何石花一直拿着另一条电脑分析数据，二班整个班都在王志文的这个编队里，她们的任务就是在万一出现的情况下接替两个数据终端。

“比原想的要糟。”肖丽娟盯着屏幕的数据。

“糟到什么程度？”王志文不慌。

“数据压制原定在三十分钟，但是对方的数据很不稳定，我只能一次性压制五分钟。”肖丽娟忽然抬起手枪对着王志文后面的山坡开了一枪，一个伪装的跟树枝一样的蓝军。

“靠！你小子真能藏。”王志文定神一看那张被油彩隐藏的看不出来的脸，惊讶的发现这个隐藏着竟然是老队友钱书格。

“加油！”老队友坐下来，冲他们挥挥手。

肖丽娟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动作，看都没看他一眼，老队友看着肖丽娟手上的动作苦笑。

王志文带着队继续推进，中途掉了几个。在一处信号良好的山坡上，他看看周围的情况和最新的数据，说：“开始吧”

肖丽娟抬头看他一眼，手指在回车上敲了一下。

全场的信号台发生剧烈的震荡，王志文和几个指战员从容的摘下耳机，他们早有准备。

高层们一直关注着，忽然信号台剧烈的震动最后沙沙了几声没有出声。

“怎么回事？”特战的政委也来观战，他脸上紧了一下。

雷震霆不说话，看着沈国。

“我真的不知道，你有监督员来的啊！”沈国示意的看了一下黄烈。黄烈点点头。

“信号压制，这群孩子们真绝啊！”雷震霆欣赏的说。

“野战，先不说设备，几个数据终端能干出这事？”肖参谋有些意外。

沈国脸上挂上了些笑：“演习完了就知道了。”

“你还有这种能人啊——”雷震霆意味深长的说。

沈国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别惦记着。”

雷震霆挠挠头，避开这个话题：“那个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就别这么紧张了啊，都轻松点。”他示意周围的军官团放松，特战队和武警几名中队，为了维护各自的光荣形象，他们从一开始就坐的板板整整的，战场上各自的队员相互较劲，这里军官们相互拧着，谁也不愿意主动示弱，这包括任何一个细节方面。见雷震霆这么一说，几个军官放松下来，还有几个人相互较劲。

“都交流一下经验啊。”雷震霆乐呵呵的说着，看着最后几个不肯放松的军官。

作战基地可没有表面上军官团这样的轻松，陈风首先忽然听到耳机里一阵杂音， 通报过来的数据也开始逐渐模糊，最后在一阵卡壳的长音中，耳机的世界里就此一片寂静。

几个数据终端的兵脸上忽然紧了，手上的键盘飞快的操作，他们尝试各种方法进行解码，可是最后在一阵长时间的没反应，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陈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二队长摘下耳机：“应该是红军的信号压制，一个移动着的信号台居然有这么高的能力，他们调用了直升飞机？”

“你说过如果有那可能的话，一两个就足够了，有直升机的话那么大的声早就发现了。”陈风耸耸肩膀。

陈风看着屋子里数据终端手上的飞快的动作，一个上尉走过来：“一号，我们的数据台瘫痪了。”

陈风没有回答，低下头笑了两声：“多久可以恢复？”

“最少七分钟。”上尉说。

“五分钟把它恢复了。”陈风忽然严肃起来。

上尉敬礼，跑步过去。

二队长把手中的枪上膛，站起来说：“我先带人去看看战场。”

陈风按住他：“你我的俩副队长不会那么没本事。”

二队长有些着急：“那就这么等着？”

“等着，他们有那能力。”陈风眼中充满信心。

二队长坐下，看着数据终端那头忙活。

徐青林被耳机里的杂音惊扰的分了神，差点暴露了自己，待几个红军队员走后他冲耳机呼叫了两声，发现回答自己的只有寂静，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树上跳下来，朝**的指挥中枢跑去。

红军早有准备，对于这突来的情况，他们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李岚跳上一棵树，朝一个正在往前奔跑的蓝军开了枪，对方身上冒出白烟。

“九点方向击毙一名。”李岚从树上跳下来。

“很好。”于晴赞叹的说。

右侧忽然冒出更多的蓝军，于晴几个就近找掩体隐蔽，间或找时机开枪。

只有一个人打的最狠也最不顾掩体，那是小孙。

“隐蔽，注意隐蔽！”于晴在后面挥着手提示她，她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甚至往前挪动了一些，让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射界之内，她打的两个人身上冒了烟，最后也被一个后来居上的狙击手命中。

“走！”于晴看着小孙身上冒出的烟，吩咐后面的队员撤退。

小孙回头看于晴，眼中有些不舍。

于晴看小孙，她眼睛里从来没有的失望，她最后一个离开，留给小孙一个难以忘记的眼神。

“打的挺准的啊！”蓝军一个组长看看已经追不上于晴等一群人了，他回头对正在翻白牌的小孙说。

小孙没说话，看着对方身上的特种兵的标志，眼圈有些发潮。

“呦！还是个女兵呢，打输了别哭鼻子啊。”对方才发现报销自己两名队员的竟然还是个巾帼须眉，他跟她打着哈哈。

小孙不忿的看了他一眼，坐到地上。

“看来带头的是于晴没错了，”蓝军组长脸上露着重逢的兴奋，“看来混的不错啊，弟兄们跟上，有老熟人了。”后面陆续挑出约莫十个队员，他们完全没依靠通讯设备，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小孙有些担心的看着蓝军跟过去的方向。

于晴带着小队快速的在林子中穿梭，她表情有些愠色，李岚跟在旁边，问：“你怎么了？”

“跟上，别废话！”于晴严厉的说，这是自演习以来她第一次发火。

“小孙不想耗下去了，所以她那么做。”李岚知道于晴为什么这样了。

于晴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说：“她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信任。”

李岚有些骇然，她检查一遍枪里的余弹，推上弹夹，说：“没有支援，没有方向，你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困境，这回出来明白了吧？自己还是井底之蛙吗？”

李岚沉默的保持警戒并随时推进，不过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是知道的。

王志文让肖丽娟做完这个之后就开始转移阵地，按照计划，现在才是真正的进攻。

“还能坚持多久？”王志文正好打上一个从树丛中跳出来的蓝军。

肖丽娟暂时放下电脑，换上了枪：“四分钟。”

“好，急速推进。”王志文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肖丽娟跟上，后面的何石花撤退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个低矮的掩体，她果断的扔了个手雷过去，后面的人站起来。

“呵呵，真准啊。”王志文看都没看。

肖丽娟看着手上的手表，一路上的狂奔，他们必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过了五分钟之后，肖丽娟检查自己的电脑，皱着眉头说：“不好，对方正在尝试解锁信号，我还能撑一分钟。”

“继续推进，有可能进行新一轮的压制吗？”王志文换上一个新的弹夹。

一行人继续在深夜里穿梭，间或的几声枪响，那表示敌方或我方又失去了一个队员。

王志文找到另一个信号较好周围比较适合隐藏的地方，他和几个队员警戒肖丽娟在中间忙活着。

“信号压制失败，正在尝试第二轮压制。”肖丽娟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眉头皱紧，脸上的表情紧张起来。

“继续。”王志文从瞄准镜观察着周围。

而现在蓝军的最后关节里，特战队员们解开了密码之后马上恢复自己的通讯频道，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时间。

“各小组自由行动，你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保护最后的中枢。”陈风接通信号后就下达作战命令。

“汇报你们的战损率。”二队长平和的说，这是他最关心的。

一番汇报和统计之后，二队长有些讽刺的笑笑：“战损率一比十五，这简直是在浪费！我看都该回炉了。”

陈风不以为然的说：“看来——对方是按照我们的习惯来的。”

“俩人是你以前的战友和部下，还都是这种指挥官，看来人家就是针对你来的。信号压制，我还以为就我们能这么缺德的呢！”二队长有些急不可耐。

陈风检查一遍自弹匣的子弹，站起来，说：“既然对放不客气，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了！走，除了两个技术终端，其余的人转据守为移动，出去会会我们的客人！”

两个数据终端只是将头点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工作，对方很难对付。

“根据截获的数据进行定位。”陈风对其中的一个数据终端说。

那个上尉摇摇头：“一直在移动，他们就是活的。”

“尽量拖延，把暂时截获的数据给我。”陈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上尉说：“最近的一次显示在H点往东北方向移动。”

“只要连上网络信号后就给我通报他们的位置。”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沙沙声，陈风估计又一轮的信号压制临近了，他有些愠色。

“是。”少尉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这是他当兵以来见到的第一次这么厉害的压制，对方一定有独立的操作平台。

“尝试过用木马之类的程序破解了吗？”二队长箭在弦上。

陈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们清楚，我们出发，就朝H点进发。我敢说最高指挥也在那。“他朝二队长做了个怪脸。

二队长集合好队伍，有些气结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道着急。”

陈风已经带着一支分队冲出去，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在丛林里头。

剩下两个兵守护着数据终端，刚刚的那个上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为什么不出去战斗？”

“我们留下来保护数据终端的。”一个兵说。

“出去！战斗去！特战大队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养你们干啥！”上尉发火了，两个兵看了一眼随后也出去，整栋废弃的楼里就剩下两个数据终端和几个的外围的士兵。他们保护着这里最后的发射器。

二队长抬手瞄也没瞄就打掉了一个在山坡上的狙击手，他的同伴转移的时候他枪口偏离了一下，两个人坐下来。

“已经接近他们了，这里的戒备明显的比前面的严了。”二队长看着两个士兵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就好，这说明他们的指挥部也被查着了。”

“移动的指挥部。”二队长补充了一句，更加小心的推进。

第二轮信号压制成功，王志文把一台电脑交给何石花：“小何，你拿着电脑往前走，把敌人引走，我们会从另一个方向继续推进，要知道，离他们的指挥中心越近信号的干扰力就越强。”

肖丽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让她送死？”

“这是演习。”王志文淡定的说。

“可这也是战场。”肖丽娟不同意。

王志文从狙击的空当里回过头：“是战争就必须有牺牲，你知道先头部队已经牺牲了多少吗？你以为你在进行压制的时候对方侦查不出你的信号吗？他们绝对发现了我们，小何的那台电脑里也有个迷惑敌人的定位装置，那样，我们的风险能减少一半。”

何石花从一开始就没迟疑，这一番话没听完她装上电脑就走。

“等等！”王志文叫住了她。

“给你两个人，”王志文找了两个人过去，“记住，不要硬拼，保存实力是关键。”

何石花重重的点头，待她走后，肖丽娟说：“一个新兵能担当得了这么大的任务吗！你是在给对方送炮灰。”说完继续摆弄自己的电脑，她现在打开何石花身上电脑的那个干扰的假信号。

于晴再也没有用过通话器，她不知道伤亡情况，可这也可能是未来战场上会遇到的，她只有不断的完成任务，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

忽然，周围的仅剩的几个人身上冒了烟，李岚第一个反应过来趴在地上，她拿着枪瞄着四周，周围只有不时变换的枪声，甚至听不见脚步的移动声，于晴迅速的转移位置，然后间或的凭着直觉瞄准，一个弹匣光了，凭着感觉打中了两个人，她扔掉手中的九五，掏出手枪，朝一个方向连开三枪，那个草丛里冒出烟，又开一枪，有一个人冒烟了，接下来的对方的火力弱了些，李岚赶紧隐藏起来，于晴枪里的子弹也打光了，在换弹夹的短暂空隙被一个人瞄准，然后身上的感应器冒了烟。

于晴无奈的一摊手，靠在树上。

又一枪，隐藏着的李岚也被打中了，她无奈的站起来，冲于晴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