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5）

于晴有些木讷，她看着陈风，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现在知道这滋味了。

“我说错了吗？我记得那时你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尉官呢，不过我相信我的兵都是靠实力走上去的，虽然我不记得了。”陈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最后那句话把于晴拉回来，她迅速眨几下眼睛，让自己心中的冲动平复：“对，对，陈队长，的确，年轻不再是借口了。”她忽然鼻子发酸。

陈风看着她手里的帽子，继续说：“刚刚看你们拉练了。那招是不是跟我学的？”他坏笑着凑近于晴问。

于晴本能的后退一步，这出乎陈风的意料，他不理解的看着于晴，但没表现出来。

“当然，我是一队出来的人，一队的那精神我要是没点怎么能算得上一队的人呢。”于晴笑的有些艰难也有点别扭。

陈风笑笑：“好好干，即使现在不在一分队，也得给一分队争光，那里永远是你的家。”他抽出于晴手中的帽子，戴回头上。

于晴被手上的动作抽回混乱的思维，她看着陈风，点点头：“永远不会忘。”

陈风欣慰的点头。

“陈参谋我还有事，先走了。”于晴逃似的离开这里，她要保持自己的理智，有些界限一定不能过，这是迄今为止她学到的最多东西。

陈风扭头看着于晴跑开，眉头不明显的一挤。

忘记也好，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在心中默默祝福你。谁都不该天生承受太多的苦难，重新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以后的路上我再没有顾及，还有，以后的路上我更多了冷漠。

回到自己分队的宿舍楼，于晴刚踏上台阶就停下，结束了训练，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一排长已经换好一套干净的作训服，下楼梯的时候还忙着拉拉链。刚看到于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以为于晴马上又要想出什么“招”了，他敬礼：“副队长！”

于晴看着他几分警惕的眼，淡淡的说：“晚上就不组织训练了，你们把内务搞搞，队长回来检查。”

一排长一个更有力的敬礼：“是，副队长。”

于晴看着他，让他放松：“别紧张，我有那么吓人吗？”她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不吓人，你挺好的，就是一阵阵的挺吓人的。”一排长说完这话马上逃一样离开，于晴冲着他后背笑笑。

“臭小子。”她有些无奈，本来相差不大的年龄，但她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离晚餐还有段时间，这期间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在楼下的长凳上坐下，靠着背后的一株树，今天的天气不错，她自己也知道战士们现在已经没心情享受这天气了，她自顾自的笑笑，缩起一条腿抱着，然后整个后背靠在那棵树上，静静的透过树叶看着外面的天空，于晴从没感觉原来天空也会那么多的变化，只是因为几片树叶。

慢慢的，她竟然睡着了。

几个脑袋从窗户抻出，他们看着于晴闭眼休息，二班长大鹏小心的问旁边的兵：“副队长睡着啦？”

一个兵愣愣的摇摇头。

二排长的脑袋也出来了，他脑袋比谁抻的都长：“该不会又在寻思啥吧？这么下去我这么年轻的身体就全交待了，我还没谈对象呢。”他左手攀着大鹏班长的脖子。

“老命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怎么折腾才够啊。看我那衣服，上面啥都有，就差弄条鱼出来了。”

“睡着了吧？她好歹也是女人，应该比咱们累。”旁边一个宿舍也抻出脑袋看着。

另一个中士不以为然：“我的亲娘啊，你看她什么时候累过？”

一排长刚好从外面回来，刚看到于晴的时候愣了一下，等看到楼上二排长夸张的跟他招手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一个窗户能伸那么多脑袋出来。

二排长那张牙舞爪连手带脸的示意，一排长不明白的看着。二排长指指于晴，一排长半明白半糊涂的看向于晴，然后回头看着二排长指着副队长，这动作有些滑稽。

“看看睡没睡？”二排长干张着嘴，声音就比耳语高一点。

一排长马上摆摆手，你还要我咋着，今天我都把我那最喜的一身军装连人带衣服的扔进水库了，我昨晚那身衣服还没干就身上这一身干的还想咋着。

二排长头是缩回去了，剩下的兵在这个那个的招呼着，大体都是那个意思，一排长干脆的摇摇头，这马蜂窝我不敢捅。但二排长没走，他抻出的身子上的手多了两个脸盆，一排长看看地面，这角度这位置要是扔下来于晴还不醒的话他就在这棵树上吊死。他赶紧放轻放大动作示意二排长停手。

二排长那表情就能看出，他连咋呼带威胁带讨好的示意他去看看，结果把自己的脸都弄的抽筋了，一排长一副我认倒霉的走向于晴，一只手在于晴闭着的眼前挥挥，赶紧回身做了个睡觉的姿势，可那帮兵崽子还不甘心，意思是再去看看。这一切被值班员看在眼里鼓着帮子笑在心里。

二排长把脸盆敲出个不大的声音，这可吓坏了一排长，赶紧窜过去。

自认倒霉的一排长无奈的重新走向于晴，他完全的战备姿势，用一种摸敌人哨的警觉靠上去，更迅速的挥了一把，赶紧回来，然后挥的速度和力度加了一些。

这一幕被赵子琪正好看见，他不明白也没心思看个所以然，冲一排长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呢！”

一排长挥的手还没收回来，脸已经转向这边，而楼上的脸盆也几乎同时间落下，原来塞满了脑袋的窗户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于晴要是不醒我在树上上吊。

可一排长现在是顾头不顾腚了。楼上的也顾不上脸盆全部缩回去，咱倒霉的一排长找地缝也来不及了，只有千古不变的应变方式——立正、敬礼。

赵子琪进来，看看已经空了的窗台看看他：“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排长苦的脸像是挂了一斤苦瓜：“报告，我……我看看于副队长睡没睡着。”他自己说话都没底。

“那帮小子呢？”赵子琪看看地上孤零零的脸盆。

“看来你们是联合起来的，”于晴伸了个懒腰，“不知怎的睡着了。”

赵子琪笑了：“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整事。”

“算啦，本来就没什么，要是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我自己都没信心了，排长先忙你的吧，今天把你们累的不轻。”于晴活动一下脖子，那样的睡觉姿势并不舒服。

一排长如获大赦，赶紧脚底抹油了。跑到宿舍楼上，他找到二排长所在的那个宿舍，进去后看见二排长正站在窗口不远处嘿嘿的冲他笑着，一排长捏了捏拳头，活动肩膀，阴笑着走过去……

于晴活动活动筋骨，问面前站着的队长：“队长，这是准备干啥去？”她看到赵子琪手上的一个背包。

赵子琪眼神往楼道看了一眼：“下个星期的伪装道具。”

于晴满意的笑笑，说：“队长就是利索。”

“先别说这个，你怎么能在这睡着了？训练吃不消就说。”赵子琪没把于晴的夸奖放心上，他倒是对刚才看到的一幕很上心。

于晴摇头：“不是，就是感觉很轻松，你知道，人放松了之后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就会降低。”于晴晃晃刚拿在手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顶假发，“我这个发型怎么样？”

赵子琪一本正经的看看：“不错。”

于晴笑着把东西收进背包：“我现在倒担心那帮小子万一撂挑子怎么办，这活儿，不是谁都干的来。”

“他们是战士，能享受荣誉就能吃苦，他们不干，我就削。”赵子琪拿出自己带队的魄力。

陈风看着手上的电话号码，手上的电话已经把数字全部输入，就差摁一个接通键，但几次之后，他放弃。他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是不能，这对当兵多年的他接受的东西完全相悖。

夜晚的风总是那么柔和，于晴趁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出来休息，她在基地内转悠，今天她甚至没把标识贴在衣服上，这不符合规定，但她只想偷得浮生，因此也就多点心思注意巡逻兵。

办公楼上的一扇窗户，一个人影看着院子里过往的官兵，最后目光注意在于晴身上，他一直看着于晴，而后者也没发现，他的居高临下可以让他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

属于亚热带的树丛，茂密的植物可以很好的隐藏一个不想被隐蔽的人，这也方便了今天这群夜里的行者。

徐青林们已经按部就位，他们已经在这潜伏了半个小时。

“各组轮班休息。”徐青林对着耳机说。

欧阳玲和高芸芸被安排在下一班，孙菲继续等着。

“我得检查我的弹匣。”高芸芸干脆的卸下九五的弹匣，又一遍检查里面的子弹。

高芸芸显然不在意，她闭着眼在藏身处休息：“再摸摸就摸出镜面来啦。”

欧阳玲不说话。

一条饼干递过来，是老王：“补充能量，玲玲你还真有那功夫，注意休息。”

接过饼干，高芸芸掰成两份，递给欧阳玲一半：“就这环境，我不知于晴怎么出来的。你看看脑袋顶上都看不见月亮。”

“月亮在那呢。”欧阳玲指指脑袋后上方的天空，一轮明月亮的发白。

老王坐下，喝了口水：“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一队武警在训练，领队的好像于晴。”

欧阳玲停下嘴中的动作，差点呛着。

“因为任务就没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关系好。”

“的确，就是见了亲妈也不能吱声。”欧阳玲把弹匣上好，给子弹上膛。

“妮子是越来越上道儿了啊，”老王笑着拍拍欧阳玲的头盔，“还记得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把你紧张的吓的。”

欧阳玲笑了，的确，她成熟了。变成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而心也逐渐平复下来。谁都一样，没有了小说里的那种光辉荣誉，没有靠那身军装给予的傲气，有的是潜伏下的爆发，正如捕猎前的狼，此时的宁静，意味着下一秒的迸发。

“待会儿开战，你们跟在我后面。”老王突然正经起来。

高芸芸快速思索片刻：“为什么？”

“这次战争不一样，”老王停止了吃喝，抱着枪坐在地上，看着苍茫夜空，“你们新人是未来的希望，未来特种作战的希望。”他看着天空的眼睛有些发呆。

“每年特种大队都会淘汰，咱们队也有，只要留下来的，就没有不一样。”高芸芸拿着一发子弹观察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