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国仇家恨（1）

一九三八年秋，重庆某医院。

一个千年如斯挂在天空的火球，悲壮的往着气势庞然的嘉陵江的怀抱里撞去。它在西边天空上燃尽了熊熊烈焰，映照在秋高气爽的巴山蜀水上，也悄然映照在空军总医院的病榻前。

天色蔼蔼，华灯初上；大病初愈的高翔鹰卧坐在病床前，静静的看着最后一片夕阳的余晖悄然落去。

嘎——吱！门被悄悄地打开……

刘云穿着一身破旧的军装，腰里连武装带都没系；神情沮丧，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守在病床前的高翔鹰之妻楚明帧看他进来后很习惯似的走开。

刘云向楚明帧作了礼貌性的问候。待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后，他忽然走到高翔鹰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的磕在地上，发出砰砰作响。

口里念叨着：“高大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五大队！是我害了那帮兄弟！……”

高翔鹰脸色顿时苍白，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知道部队的伤亡情况，但从刘云的表现来看，一定是伤亡惨重！

不过他依旧保持了一个军人的固有的刚毅和镇静；他用无力的双手狠狠的拍打着病床边的桌子。

“你给我起来！站起来！……”高翔鹰的怒吼镇静了在门外的警卫，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恍然的冲了进来。高翔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刘云这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他哽咽着对高翔鹰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第五大队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高翔鹰昏迷这段时间；一直是上官清和刘云共同主持军中事务。二人在空中战术上一直是有分歧的，想来可知双方的矛盾。

一天中午，忽然传来一小批日机前来空袭的情报；刘云立刻要求率机出战，上官清则认为情况不明；不能贸然出战。刘云大骂他是贪生怕死之徒。军中请战热情极高，大家都拥护刘云的决定。

于是，十几个飞行员驾驶着部队仅存的十一架驱逐机升空迎战。飞机向着情报显示的地域飞去，然而所说的轰炸机群不见丝毫踪迹。相反，隼战魂的几十架驱逐机则不期而至；敌军显然是有备而来，还没接敌他们就展开包围歼击攻击的队形！

“中埋伏啦！”

刘云的首先反应！十几个空中健儿虽然拼死抵抗；可终究是寡不敌众！

激战直至日落时分，残阳余晖洒落在荆楚大地上！刘云带着仅存的三架战机，摇摇晃晃的降落在汉口机场！机场上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一片残旧败落的景象；四周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和未燃烧尽的大火。

当他跳下飞机后，一个地勤人员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黄瑞生告诉他，在他们起飞后；日机大批轰炸机群来轰炸机场；他们仿佛是事先的知道的一样。情报部门此时截获了一封加密电文，人们无意间发现了田楠的房间里放着一台电台设备。而田楠本人已经不见踪影。

上官清随即命令全面搜寻田楠。

忽然，机场上的那架老式轰炸机的马达响了起来！田楠打伤警卫，已经驾驶着飞机准备起飞；地面的防空炮火在她起飞不足几百米时将其击落，田楠也和那架飞机一起化成了火海！

刘云听完这些后，忽然感觉到眼前晕眩，他刚走一步，就一跟头栽倒了下去！

高翔鹰含着眼泪听完这些。他想骂刘云可有一时难以启齿；这小子已经够委屈的了！老婆是间谍，自己又负重伤……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向两把尖刀深深

于是，他缓缓的抬起手拍着刘云说道：“田楠这人不正常，我是有所察觉；也怪我！太大意啦！

不许哭！站起来！没有骨头的东西！”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把刘云从失望无极的边上拉了回来，他仿佛条件弹射一般的站了起来，而且站的笔直。

“听着！我们是中国军人，我们的脊梁要不比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人逊色！与其跪着活，不如站着死！你知道吗？”又是一声很严厉的吼叫。

刘云立正回答道：“是！”

高翔鹰版直着腰接着说道：“我们这支部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可我们从未低头！装备没了？我们可以再造，可以再买！即使一架飞机也没有我们也要做中华天空上的雄鹰！”

刘云被深深得震撼了，他的眼眶不禁有些许热流涌出；他发现他今天才真正认识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队长。他有时优柔寡断，有时感情用事；可在大是大非前，他始终是那样的镇静和沉稳。

高翔鹰说完，就对他说道：“叫你嫂子进来；我有话跟她说。”刘云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楚明帧端着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脸盆走了进来。她拧了一把毛巾，把热乎乎的毛巾在高翔鹰的脸上轻轻的擦抹。

一切完毕后，高翔鹰说道：“明帧，你去把大夫找来；就说我要出院。”楚明帧一听这话，丝毫没有刚才的温柔贤惠，她对着高翔鹰吼叫道：“大夫说了还要休息几个月；这怎么能行？是不是我照顾的不好？”

高翔鹰挥了挥手；队伍现在受到重大损失；武汉会战刚刚结束；很多人对抗战前途持悲观态度。这时，我就应该带着他们走出来！告诉他们我们依然是钢铁雄鹰！

楚明帧听完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是军人的妻子，就没有太多的选择。不过她依然替高翔鹰的身体担心；毕竟他的伤势还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可现在他决心已定；她也就没办法，只有拜托战友们照顾好了他了！

事毕，高翔鹰带着一身伤病回到了空军基地；那时，空军的作战部队已经转移到云南地区。武汉会战后的形势更加严峻。

青岛、上海等地陷落后，广州就成了中国最重要的港口了，但与它的重要性相比，防守却显得很松懈。粤军大部分部队被抽调去参加武汉会战。由于最高统帅部的战略判断错误，导致广州地区防守松懈。

十月中旬，日军七万大军在广州大亚湾登陆，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淡水、惠州、博罗和增城，不久，已经攻到广州近郊。广州守军克敌不过，只得放弃！

广州于不久沦陷。广州一失，粤汉铁路被切断，武汉就更不值得用重兵防守了，面对这种情况，统帅部吸取去年南京保卫战的教训，不做孤城困守，决定迅速放弃武汉。十月下旬，日军占领汉口，不久占领武昌、汉阳，武汉保卫战至此结束。

在一个丹枫如血的晚秋，萧瑟的秋风轻轻的吹打着往来赴会的将士们。一条延绵数公里的队伍像一条长龙般的在荆楚大地上**着！

赵轩逸脚蹬马靴、腰扎斜皮带、头上戴着轻便军帽坐在摇摇晃晃的吉普车里注视着窗外。他的脑海里去浮现着另一幅景象：抗战的第二个年头也即将结束，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上看似屡屡溃败丢城失地；可从战略上来看，我军主力仍然尚存。在绵长的战线上还与日军形成对峙状态，大批后援部队也警戒待命。

反观之，日军的势头虽猛；不过是秋后蚂蚱；他们国家的国防体制和国家战略不允许他们进行一场长时间的消耗相持作战！想到这里，赵轩逸的嘴角上浮出一丝笑意；看来，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

想到这里，赵轩逸心里颇有些欣慰和兴奋；自己在美国留学时，对于世界大多数军事强国的作战体制都有些研究。要论最喜爱的体制，他认为中国在短期内可以仿效德国的军事体制；但是要从长远来看，需要仿效美国；建立一支强大的国防后备工业，战争不需要你的常规部队太多，而是打后备的国防工业。没有一支强大的国防工业体系，打仗是打不赢的！

赵轩逸的思绪飞舞**，他有着他所在时代难得的眼光；但他也有太大的缺点，作为军人；赵轩逸显得多了几分散漫，而作为一个学者，他的脾气有稍显大了些。可这个学贯中西的高级将领怎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和这样类似的一个深秋里，他会代表首批来大陆访问的台湾学者来参加首届两岸文化交流会。当然，这只是后话。

目前，赵轩逸正带着部队赶往后方；武汉一战，部队后期损失惨重；在那段时间里，因为断粮，五十四师的数万将士只好用壕沟中的积水泡饭吃，沟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很难闻。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警卫连连长受了重伤，他亲眼见他腹部中弹；当时面色惨白，那个连长两眼无神地向赵轩逸望望。没多久，就牺牲了。

会战这么久，几乎一天就要打掉一个师；死人堆得比山还高，到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看着那些死去的人，他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那都是自己的战友兄弟啊！

想到这里，赵轩逸的眼神湿润了；真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这仗打得太惨烈了，可恨的日本鬼子！他的牙关紧紧的咬着……

部队辗转行军，行至半路十分，又赶上秋雨阴绵的时节；泥泞的道路使得行走十分困难。有些官兵还穿着浅薄的夏装，淋了些秋雨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暖和地，在秋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和军人！

几个月的长途行军，部队终于抵达昆明，他们要在那里接受休整，修正后的五十四师将是一把新的尖刀**敌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