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锄奸（2）

深秋的冷风吹黄了古老榕树上的最后一片绿叶；晚霞下夕阳的余晖伴着些许暗淡的色彩在悄悄下落；西边的天空被映照的红彤彤的。与之相比，旭日初升的半边天际在此时却是暗淡无光。

刘云口里叼着一根三炮台香烟，静静地坐在机场边上，山河依旧，而物是人非。

几天前发生的‘锄奸’行动对他的震撼是在是太大了！

他并不是责怪高队长事先没有和他通信，他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相反他到是怪罪自己。是他没有看清田楠的面目，导致了那么多弟兄的牺牲有时候他会因此内疚感伤，他到希望有人能痛痛快快的骂他几句。甚至把他拉到军法处……

最可怕的是沉默！部队里很多将士在背后对刘云是指指点点；一次在食堂，一个青年军官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不咸不淡的话。

刘云是个东北的汉子，脾气一向火爆；可那次他就自己按捺住了。他知道军情处要对刘云进行停职查办；多亏高翔鹰力排众议敢于担保。

“管他娘的！自己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刘云捏着手中的烟蒂苦笑的自言道。

“中队长！高长官喊你有事！”

“哎！这就去。”刘云听道后，一把扔掉烟头，直起身来；他双手插兜，径直的向指挥室走去。

灰褐色的建筑前，一辆老旧的吉普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鼻子深眼睛的俄国人。他就是苏联援华空军的重要军官——库里科夫。库里科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冒着有力的步子向里面走去。

刚到正门，就看见高翔鹰和刘云站在那里；他们在知道苏联飞行员来访后，早早的在那迎接了。

几人见面后，都互相寒暄了几句；随后，高翔鹰带着满脸笑容的将库里科夫引进了客厅。进入客厅里，库里科夫丝毫没有拘谨；一屁股坐了下来。

大家在一起仿佛老友相聚一般，毫无拘谨、畅所欲言；谈论到放肆处，都仰天大笑；那爽朗的笑声老远都能听见。

高翔鹰礼貌问明库里科夫此次前来的原因，一向爽朗而又大方的苏联军官倒显得有些羞涩。

库里科夫摸了摸头皮，又环顾下四周；高翔鹰也用简单的扫了一遍后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库里科夫脱下军帽，放在桌上；他神情沮丧的说道：“高！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可能不久了！”

高翔鹰和刘云听完后，相互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库里科夫继续说道：“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我刚刚接到我们军事委员会马沙拉夫斯基同志的一封私人电报；他告诉我要在近期做好归国的准备！这件事情只有少量的指挥军官知晓。高，我们祖国在西线也需要大量的兵力部署。”

“那你们走后，新的飞行队什么时候到呢？”刘云急切的问道。

库里科夫遗憾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们双方都遭受着很大的战争威胁！正义的力量现在还是很弱小。我今天来，是怕以后忽然调回祖国。所以来这里跟你这个老朋友来先告别！”

高翔鹰立刻听明白这些话语的含义，脑海里浮现出苏联援华飞行队的身影，这些人都很朴实，他们和中国空军一起，吃干粮、喝凉水；他们作战都很勇敢，没有丝毫畏惧，这与当时国内一些贪生怕死的军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知道，开战以来，苏联的援华飞行队已经牺牲很多人；他们用无私的国际友谊来支持着中国抗战。

他站起身来爽朗的说道：“怎么会呢？这些年来，非常感谢你们无私的援助！国家有难，你我都是军人，守卫国土是必然。库里科夫，请你转告你们的战士：你们为了中国付出的牺牲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中华民族不是忘恩负义的民族！”

说着的时候，高翔鹰紧紧的握住库里科夫的手。库里科夫是个性情的汉子，他听着有些激动。

他非常喜好结交朋友；在中国这些年来，他看到了中国军人的豪迈和百姓的淳朴；非常欣慰能与此等军人并肩作战。不过他也看到一批人，他们身居高位却以权谋私，丝毫不顾及广大百姓的死活。黄泛区、内吞并……一切的一切都像蛀虫一般在啃噬着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国家。这些，使得他对这个国家的抗战前途不容乐观！

高翔鹰礼貌的款待了库里科夫，他知道这些人在华期间没吃过几顿好饭；虽然他部队的补给也很苦难，可仍然要千方百计拿出最好的酒菜来招待这些客人。库里科夫的酒量惊人，飞行员一般不喝酒，可今天必须破例。

库里科夫虽然是海量，可也禁不住刘云、黄瑞生等人的轮番“轰炸”！

酒过三巡，日头已经下山，黑夜像一个倒扣的大锅一般罩在大地上。一片漆黑，让人看不到前进的路迹……

晚饭过后，库里科夫喝的是伶仃大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自己向前迈了几步后，就一跟头栽倒。几个是士兵过去把他扶了进休息室，不一会就伏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睡着了。

高翔鹰并没有醉，他在安排妥当后，一个人来到书房里。坐在那里静静地想着：苏联飞行员的撤离，不仅意味着这些英勇的国际战士离去；而且还有可能标志着中国的外援自此断开。没有外援的抗战，胜利的结果更是遥遥无期……

“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吾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渐将赤手分三席，拟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高翔鹰挥笔在书桌上写下这副墨宝，口里还轻轻地吟诵着……

今天一来一直是强颜欢笑。其实，他本人对抗战前途也不容乐观。他甚至中国工业落后、官僚**、军阀割据……这样一个贫弱的国家却单独抗击日本这样工业世界前十的国家能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从个人的角度上讲，他多么希望美国能卷入战争！

自从前段时间日苏诺门坎之战后，苏联和日本的关系也变得**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希特勒肯定要在东方动手。苏联也拉拢日本，也很正常。毕竟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不过日本的态度就难办了？

一直以来，斯大林援助中国是为了让中国拖住日本；可现在两国的关系**起来后，就会抛弃中国！

我的祖国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高翔鹰心里怒吼的喊道。这是多少人的心声啊！

这时，尚未全醉的刘云推门而入。

“高大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你没醉啊？”

“那才多少酒？你在写诗？张煌言是个值得钦佩的军人。老毛子要走了；他们自己也有困难！”

高翔鹰警惕他小声点，然后苦笑般的说道：“苏联的空军有几千架战机；援华不到百架？这简直是九牛一毛，说是去抗敌。不过，我们还是要感谢他们；他们牺牲很大，战死疆场的英雄也很多！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刘云站了起来，指着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说道：“我们不会忘记！中国人向来是报德不抱怨。妈的，那我们就靠自己！中国空军离开了他娘的谁，都能保护好自己的领空！操他娘的小鬼子。”

“对！军人的职责就是守土顾家！不管我们是否胜利，我们都不能放弃这个信念！精诚爱国！”

两个厚重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