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级是在“建议”区小队转移，而并非“命令”，即执行与否，要看仙儿和萧汉的心情，这也充分证明军分区政委谢玉林，在石盘山的取舍问题上，还存在着犹豫不决。另外，石盘山对外通道已被层层封锁，再想转移是来不及了，所以万念俱灰的李国光就只好把自己关在屋里，苦苦思索着能够化险为夷的良机妙策。

很显然，他的脑细胞明显不适应这种突发事件，结果越想越疼，越疼就愈发六神无主。“十个人想对付五千敌军，开什么玩笑？”摇摇头，李国光总觉这件事有点不靠谱，“仙儿，你想一战成名，也不用这么急功近利吧？”

“讨伐”石盘山土八路的命令，是在十三号晚间下达的，结果传令兵还没走，香川就迫不及待地率队出发了。对于大队长如此高昂的积极性，井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头疼啊……今天到底怎么啦？好像有点反常啊？大队长和勇猛顽强的帝国军人，不应该划等号啊？”

按理说以香川的个性，他并不是那狂热的战争贩子，很多时候，基本上是能躲就躲，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家给弄得血本无归什么的。“唉！军人做到他这地步，那也是另类中的另类了。”

“井上君，我们要加快速度，争取抢在关东农民之前，把山上的矿给占了。往后当社长还是当社员……套句支那俗语吧，就看你今晚这一哆嗦了。”

不愧是小商小贩出身，原来大队长阁下如此积极，还是因为无利不起早的缘故。

“阁下，如果遇到抵抗，我们该怎么办？”井上想了想，认为还是有必要对香川提点一二。

“战斗！谁敢阻止我们发财，就跟他血拼到底！”

香川的吼声很大，震得井上的耳膜嗡嗡作响。没错，这正是荷尔蒙被激发的表现，大队长用得及时，也用得很是地方。

“我的稀土，我的煤炭，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钞票！”以没打过胜仗而闻名于军界的第四师团，并非它不会发威，只是以往没给过它发威的机会。如果让空军把一叠叠钞票投放到敌军阵地，第四师团的兵，绝对比任何一支军队都要表现得更加英勇。不过这种作战方式的前提是，日本帝国的手头上，必须要再宽裕些才行。

零点四十分左右，部队以破天荒的速度进入了预设阵地。还好，大阪兵这次挺给面子，居然没有一个掉队的。以前动不动就迷路崴脚的士兵，这回也不喊不叫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矿区方向，就像看见了清新可人的花姑娘。

“有喜！”香川很满意，上前拍拍部下的肩膀，连声赞道，“帝国日后的繁荣，就靠诸君了。”结果一扭头，还没等他开心地笑出声，却发现眼前有无数条人影在晃动。钢盔铮亮，刺刀狰狞，一群士兵掀开地表的伪装，成群结队向他走过来。

最不想看到的人偏偏出现了，香川一捂脸，无奈地叹口气，表情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香川君，久违了。”池田还刀入鞘，给他深鞠一躬，“能在此见到阁下，鄙人不胜荣幸。”

“这家伙很讨厌，”强颜欢笑的香川，心里快血流成河了，“我来得够早了，没想到他比我还早，唉！为什么拆台的，总是自己的同胞？”

“香川君，您和您的部下还是休息一下吧，天亮后，我会让传令兵引导你们去东南阵地换防。”

“池田君，我想你应该知道，踩在你脚下的土地，是我们先遣支队的防区。”香川不甘心，还想尽力争取一把。

“对不起阁下，为保证胜利，旅团长命令这块防区应由你我双方联手负责。既然联手，那就是说我们也有支配权。”

香川不停地**着嘴角。

“瞧逗（稍等，或者译为‘对了’）！差点忘了，有铁路就是方便，不用再受山路那颠簸之苦了。”舒缓地抻个懒腰，池田很惬意，“我的士兵在车上美美睡了一觉，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诸君，为了帝国的圣战，为了大东亚共荣，干吧嘞（加油吧）！”

香川还在笑，不过笑得很辛苦。自己选中的地盘被人家给抢占了，这不亚于要入洞房的时候，却猛地发现躺在新娘旁边的人，竟然不是自己。“他就占了个铁道的便宜，可以后发先至，好，既然你这么卖力，那八路就交给你打吧，我和我的部下，嗯！有点水土不服了。”

东南阵地是一块历史悠久的盐碱地，四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根草也不长，甭说捞到油水，偶尔瞧见三两只麻雀，都可以当作鼓舞士气的彩头了。由此可见，把大阪兵请到这里，那个关东农民的卑鄙用心算是罪恶昭彰了，是他想分得一杯羹，不当农民当矿长了。

“想发财就要学会忍，有时吃亏就是占便宜。”香川强忍不快告诫部下，“我们不过是先把财产放在他那里寄存一下，保个平安，然后再连本带利讨回来。记住，这利息是一定要收的，至少三分，只多不少。”

几袋小米，几杆步枪，小米加步枪，外带一挺歪把子，而且是只能点射不能连发。眼前这些武器装备，就是区小队的全部家当。

袭击军列当晚，由于时间紧迫，众人先找到炸药炸毁车皮，然后才从战场上收缴了部分武器零件。不用说，一想起那些零件，仙儿就要多心疼有多心疼，躺在炕上像烙饼一样来回折腾，几宿都没睡上个囫囵觉。

抢回的零件，最后是通过东拼西凑，才让区小队勉强告别了大刀长矛。能有这挺半成品机枪，还多亏“鼓上蚤”比较机灵，这家伙多个心眼，在碎石中发现两挺外观相差不多的机枪后，结果以“大小好坏就是你”的儿童选梨方式，意外地扛了一挺坏枪跑了回来。

想想他这运气，仙儿就连发火的勇气都没了，“十年九不遇的事也能被你赶上，那以后你还敢上战场么？就不怕被流弹打死？谁敢保证流弹不是十年九不遇呢？”

还有更倒霉的。

子弹也不多，都是从鬼子尸体上收集的，满满几车皮的弹药，基本都被点了炮仗，声势挺大，阵势也不小，像过年，感觉满天都是“二踢脚”和“蹿天猴”。怀着愉悦的心情欣赏完“焰火盛会”后，众人一拍脑袋，总感觉还有些事情没做，于是经历过痛苦地反思后，这才想起没有子弹的枪械，还不如一把锄头好使唤。

居家过日子不容易，要学会精打细算，先搬几箱弹药再炸车，那也算有个赚头不是？

“你们可倒好，一想早点逃命，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几乎快把老本折进去了，简直就是一群败家子！”仙儿是越骂越生气，越气还越想骂，“杀人放火可是你们的看家本事，就不能整得专业点吗？难道以前，你们就是这么当土匪的？”

“专业”一词是萧汉教给她的，没想到在这时候用上了。不过细想想，仙儿说得也的确在理，连职业基础都没打牢，难怪以往你们净过苦日子了。同其它行业相比，根据土匪本身的职业特点，对于其技术层面的要求应该是比较高的，否则就不是你打劫“肥羊”，而是“肥羊”跳出来打劫你。

“俺希望这次跟鬼子交手，就不要再犯上次的错误了，”看看那些不争气的手下，仙儿苦口婆心地劝道，“打仗、打架跟居家过日子没啥区别，千万别小瞧这些针头线脑。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想过上好日子，靠得就是一点点积攒。一根针，一条线，它能撑起整个家业，实在浪费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