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神枪遇险

赵离带着小分队的大部分人去了奉天，裴天来、赵桓石以及吴恩彪被留在了朝阳，三人留下来的任务有两个，找机会干掉**许平,狙杀袭扰朝阳的日伪军。

朝阳地下党内部的**许平在此次任务上给八路军造成了重大损失，因此三人按赵离的命令混进了朝阳城准备先铲除掉这个**，不过另一个**白祥在大车店被处决后，许平觉得自己可能已狡猾地暴露隐藏了起来，三人在朝阳城内暗查了两天也没能发现他的行踪。觉得除掉许平难度已很大，裴天来决定暂时放弃了这项任务，带着赵桓石和吴恩彪又混出了朝阳城，准备实施第二项狙杀袭扰日伪军的任务。

这次从冀东深入东北执行任务，赵桓石把那杆赵离用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从其他部队为他换来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带了过来，而五十五岁的神枪老八路裴天来带来的枪支，则是他参加八路军前就使用了好几年的马四环步枪。

所谓的马四环步枪，也就是捷克造的Vz.24步枪，其包括长度重量等性能储元与二战中的经典步枪德制Kar.98k基本相同，相比于日军的三八式步枪，有效射程远子弹杀伤力大，同时枪身较短便于携带。国军29军曾大量进口装备过这种枪，东北军也曾大量装备过这种枪，后来华北的伪治安军装备的主要是日军缴获的29军和东北军武器，而冀东八路军的武器又是主要从打治安军战役中缴获的，所以当时冀东八路军装备有大量的这种步枪。因枪身的侧面和下方有两组四个背带环，可以步骑两用，因此这类步枪在中国被形象地称之为马四环步枪。

裴天来的这杆马四环步枪倒不是从治安军手里缴获来的，几年前他在一个大户人家做护院，东家从一个兵痞手里买了几杆马四环步枪给护院们使用，裴天来觉得这种枪使起来很趁手，抵了一年的工钱换了一杆这样的枪。后来被刘守仁亲自登门动员他参加了八路军，裴天来参军时也带上了这杆八路军同样大量装备的马四环步枪，而这次来东北执行特殊任务，赵离还专门给他的这杆马四环步枪制作了一个配套的消音器。

决定开始以狙杀的方式袭扰朝阳城里的日伪军，裴天来出城后的当天晚上便带着赵桓石和吴恩彪潜伏至了朝阳城南门，让吴恩彪负责警戒掩护，他和徒弟赵桓石在四百米远的距离外隐蔽好后同时开枪，眨眼间的功夫便打死了南门外的四个关东军和三个伪满军。师徒二人不但枪法精准，而且所用枪上都安置了消音器，实施狙杀后迅速撤离，日伪军遭遇袭击后虽派出了大队人马出城搜捕，却是最终连他们的影子都没发现。当天后半夜，三人又潜行到了朝阳城东门外，日伪军虽然已有所防范，但师徒二人狙杀三名关东军后，仍是顺利逃出了日伪军的围捕。

第二天裴天来领着赵桓石和吴恩彪钻进了朝阳城南四十多里外的深山里，找了个猎户家休息了一白天，下午三点多离开猎户家出了深山，天擦黑时又摸回了朝阳城附近。头天遭遇了狙击手袭击，朝阳城的日伪军防范很严，不过经验老道的裴天来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不到晚上六点便发起了袭击，而袭击的对象依然是南城门外的守军。日伪军虽做好了防备再次遭狙击偷袭的准备，但完全想到头天袭击他们的狙击手今天居然天刚黑便又袭击，更没想到遭到袭击的地方依然是南门，被打了个凑手不及再次被击毙了五人。

偷袭成功后裴天来并未恋战，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带着赵桓石和吴恩彪撤入了朝阳城东三十多里外深山里，而当日伪军在朝阳城四周几公里范围内搜索他们时，裴天来已经在山里领着赵桓石和吴恩彪设置捕捉套野兔子的绳套了。

第三天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休息了一整天，烤了几只套到的野兔子充饥，裴天来等到半夜以后才带着赵桓石和吴恩彪潜回了朝阳城下。这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城门处的守军，而是在城墙上巡逻兵。发现日伪军连遭两天狙击偷袭后现在防范很严，裴天来让赵恒石潜行到北城墙后，告诉他必须感觉有绝对一枪毙命的把握再开枪，并叮嘱他在一个地方最多打三枪一定要快速撤到安全地带。将徒弟分派到北面城墙后，裴天来领着吴恩彪移动到了南门城墙外，在距离城墙四百米左右远一个土坑里隐蔽了起来。

东北的冬天非常冷，半夜时分更是寒风彻骨，三人穿得都是很厚实的翻毛羊皮大衣，同时根据赵离的提示，来执行狙杀时每个人都在羊皮大衣的外边沾满了枯草。隐蔽进土坑后，裴天来并没着急观察城墙上的强狂，裹紧了大衣躺在背风的坑底处闭上眼睛休息。吴恩彪则瞪大了眼睛使劲地看起了城墙上的情况，不过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日伪军为了防止遭遇狙击并没有点灯火，他看了好一阵子什么也没看见。

“恩彪啊，别看啦！这日本鬼子比那狐狸、狼的一点不傻，受了惊了指定藏起来了，你安心躺那等着吧！这打冷枪杀鬼子跟打猎一样，最关键的耐得住性子！”裴天来抱着枪躺在坑里并没睁眼，听出吴恩彪隐蔽进土坑没一会就有些着急，便以很小的声音宽慰起了他。

吴恩彪看了好一阵也没看清城墙上的情况，只好也裹紧大衣紧挨着裴天来躺在了土坑里，随手拿过来裴天来手里的马四环步枪，摆弄着步枪也是以很小的声音说道:“二叔，您老说我这枪法咋就练不出来呢？我这参加八路军也小一年了，可这枪法练得最多比那个胡铁匠强点，是不是因为我当年戒赌时切了我那两个手指头啊？可营长给我做了两根戴套的假手指头按上了，而且我这少了两手指头的手还不是正手，端枪瞄准一点也不碍事啊？”

裴天来拍了拍吴恩彪的肩头，仍是闭着眼小声说道:“跟那没关系，这打枪啊，靠的不是手，是心！这打到一定份上了，心和枪就能连到一块了，那要打的东西离你多远都能跟在你眼跟前一样。不过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打枪不光都是练出来的，和古人念书作诗一样也得靠悟性。你看那都是作诗为啥李太白的诗就写得那么好，这说明人家生下来就是写诗的材料，这打枪也一样，跟我学枪的那么多，可真学出来的就桓石一个，这也是说这孩子生下来是打枪的材料！”

听了裴天来这番话，吴恩彪有些失落，把手里的马四环步枪交还给裴天来，轻声叹了口气说:“哎，我看我这枪是练不出来了，照您老说的，我看我这天生就不是学打枪的材料！”

吴恩彪正在轻声发着牢骚，裴天来突然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了，拧下左耳垂仔侧起身子趴到土坑边，抱着枪很是专注地听起了城墙方向的动静，不过听了大概几分钟，又缩回身子裹紧大衣躺了下来。

“二叔，您老怎么又躺下了，您老这听见啥动静了啊？”见裴天来好不容易抱着枪趴到了坑边要打，却只是听了听动静又躺回了坑里，吴恩彪很是着急又不解地问了起来。

“那是二鬼子，不是鬼子！这鬼子穿的是大头鞋，二鬼子穿的是胶底鞋，踩在地上动静不一样的！现在鬼子加了防备，咱开枪的机会多不了，打就打日本鬼子，那些二鬼子犯不上浪费子弹！”

“二叔，您来这都能听出来，咱这可离鬼子城墙有一里来远呢，您老可真神了啊？”

“神啥啊？这都是打了一辈子猎练出来的！那身上的皮子越值钱的猎物越鬼灵，还好多都是半夜里出来，要想打着它们耳朵就得好使！这打了几十年猎了，我老头子还真不是跟你吹，只要周围没别的太大动静，几十步外哪怕是耗子叫的声响我也能听出来！”

一听裴天来谈起了这些，吴恩彪来了兴趣后不再那么着急了，安心躺下继续追问道:“二叔，您老耳朵好使我早听说过，我还听说您老眼神贼好，能看清两三里外的树上有没有鸟，而且还是夜眼，天月黑看得越远，有这么回事儿不？”

“我的眼神确实天生好，比方说半里外站个人，一般人就看不清这人的面目了，可我在一里地外就还能看清这人长啥样，这也是为啥我枪能打得这么准吧！可没你说的能看两三里那么神，至于夜眼我就更不是了，只是会用眼睛抓在黑天里的亮光，这也是打这么多年猎咂摸出来的，你比方说狼跑出来带起地上的雪，那这地上的雪被带起来雪就会反月光，那这光亮我就能看见了。”

“那二叔您这也够神的了，这有你老在这，小鬼子只要敢露头，想从您老的枪口下溜过去，那可真是太难了。我说营长为啥三番五次嘱咐我保护好您呢？您这可是咱八路军里的一块宝啊！”

有裴天来给他讲起了自己为什么打枪准的缘由，吴恩彪焦急的心情稳定了下来。两人一边悄声聊着天，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开枪狙杀日军的机会，不知不觉间承受着严寒已经在土坑里隐藏了近三个小时。

快三点钟的时候，裴天来终于等到了最佳的开枪机会，他不但听到了鬼子的皮靴踩在城墙上的声音，还从垛口间看到了隐隐约约不时地有亮光冒出，判断出这是一个城上巡逻的日军正靠在垛口后抽烟。

裴天来打枪几乎不用怎么瞄准，确定了城墙上目标感知了一下距离，心手合一间举枪便打。装了消音器的马四环步枪稍微发出一点的声响，随即一个飘乎乎的火星从城墙上掉了下来，裴天来确定应该是命中了目标。趴在坑边俯下身便稍微等了一会，听见城墙方向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两道火舌从垛口上喷出，二十几道光亮的火点也在城墙闪起。意识到日伪军只是漫无目的射击并未发现自己的藏身所在，裴天来稍作瞄准对着喷出两道火舌的位置迅速连开两枪，打哑了城墙上的两挺轻机枪，随即叫起吴恩彪跳出土坑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远离城墙的方向跑。

不过裴天来和吴恩彪刚跑出去不到二十米，四发炮弹呼啸着落在了离他们身后不远处。吴恩彪见势不妙赶紧把裴天来压到了的身底下，炮弹爆炸后虽未能炸到二人，崩起来的泥土碎石也飞溅到了二人的身体上，更要命的是爆炸时的火光暴露了二人的位置。爆炸声过后吴恩彪架起裴天来刚站起来跑出去没几步，紧跟着又有四发炮弹落在了离他们更近的位置，吴恩彪依然是把裴天来压到的身底下，自己却被一块弹片击中了小腿。

“二叔，我走不了了，您快跑，我殿后掩护你！”

击中小腿的弹片深深嵌入了骨头里，吴恩彪感觉到自己想站都站不起来了，回头发现城墙上的日军打亮了两盏探照灯，同时已经打开了城门正在往这边冲过来，使出最大力气要爬回刚才藏身的土坑，准备掩护裴天来赶紧先往回撤。

“别逞能去，我再老也是把八路军，咱八路军没把自己人扔下自个逃命的孬种！”

裴天来并未独自先撤，大喊着叫住想爬回坑里的吴恩彪，一把拽住他肩膀上的衣服使劲往回拽。同时单手持枪一枪打灭了城墙上的一盏探照灯，用牙咬着拉了下枪栓后，又是一枪打灭了另一盏探照灯。但这时冲出城门的日军开始用掷弹筒朝着他们这边轰击了过来，不过并没直接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打过来，而是轰在了他们要撤退的路线上。

意识到日军不但有所准备，而且是想活捉他们二人，见撤退的路线已近被密集的爆炸完全封死，裴天来只好拽着吴恩彪回到了刚才隐蔽着的土坑里。快速换好一个弹夹，先发两枪打灭城墙上再次打亮的两盏探照灯，随后又是几枪，击毙了几个从城门里冲出来的日军。

就在裴天来打光了这个弹夹想继续换时，一个颀长的黑影突然从他们后边窜了过来。此时吴恩彪端着“德国二十响”也正在朝着冲上来的日军射击，听见身后有声响赶紧扭过头来想看是什么情况，而这个黑影已在空中踢出了一脚，强壮骁勇的吴恩彪未及反应便被踢昏了过去。借着踢中吴恩彪的反作用力，黑影在空中一个扭身又反向朝裴天来踢了过来，裴天来下意识地拿手里的马四环步枪一挡，却没想到这个黑影踢在枪身上的脚力有千斤，他手中的枪不但被踢飞，人也被踢得摔倒在了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