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战会议

赵离赶到会场时其他与会者还都没有来，司令部参谋肖俊林正蹬着凳子往墙上挂战略地图。看会议桌上整齐摆放着的两排搪瓷茶缸有几十个之多，赵离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问了肖俊林一句:“肖参谋，看这架势要来开会的人不少啊？怎么，这回打大仗啊？”

“是要打大仗！”肖俊林挂好地图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扶着差点震掉的眼镜接着说道:“现在军分区包括你们新编独立团一共有十五个团，今天有七个团的团长、政委都要来开会！哎？赵团长，你咋就自己来了，你们团的吴政委呢？”

“别提了，我们那一个全力支持咱八路军的爱国绅士给闺女办喜事，婚宴上还有很多爱国绅士也给咱捐钱捐物。我这喝了一半喜酒就来开会走了，你说那多影响大伙的捐款热情啊，就把吴政委留那继续喝喜酒呢，让吴政委继续动员再他们多捐点。”赵离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喜糖，撒到了桌子上让肖俊林和几个战士都过来吃喜糖。

肖俊林剥着一块喜糖羡慕地说：“哎呀！你们临渤根据地真是个好地方，老百姓都富裕，有钱人还多，还都那么支持八路军。听说你们独立团现在顿顿都能吃肉？比我们个把月都见不着一回荤腥儿的穷山沟可强多喽！难怪其他各团的人都挤着往你们那调。”

这时刘守仁和白乙化一前一后也进了会场，赵离见了赶紧站起来敬礼:“老连长，团长，你们也来了啊！我给你们送去那美式武器装备好使不？还有这美国烟抽着味儿咋样？”

“你小子，能耐越来越大了！”刘守仁走过来捶了赵离的肩，拉了把椅子坐下后点上了根“LUCKY”牌香烟，“烟不错，枪也不错，尤其那卡宾枪又轻巧又好使，拿在手里比‘盒子炮’沉不了多少。还有你送去那美国步话机，能他娘的当顺风耳使了，比那滴滴答答发电报强多了！”

也跟赵离打了声招呼，白乙化挨着刘守仁也坐了下来。赵离挥了挥手把马国松叫了过来，让他从挎包里掏出来几个荷叶包，打开后里边包着的是花生米、猪耳朵一类的下酒菜。随后又让马国松从另一个挎包里拿出来一瓶瓷瓶装的陈酿烧酒，接过来后递到了白乙化的手里。

白乙化打开酒瓶猛喝了两口，又捏起几块猪耳朵边嚼着边说:“行啊，赵离，刚当上团长待遇就上去啦，走都那都好酒好菜地预备着了？”

“那了团长，这是您认识那‘王一刀'给她闺女办喜事，我去吃了一半就来开会了，‘王一刀'怕我没吃好就给我带了点，这不让您和老连长都赶上了吗？”

正跟刘守仁和白乙化嬉笑谈话间，赵离猛地一抬头发现刘保国夹着个几份文件走了进来，不过看会场里只来了他们三个人，一冒头又退了出去。拿起一个包着酱牛肉的荷叶包，赵离来到了肖俊林跟前，借着递给他酱牛肉的机会小声问道:“肖参谋，我仨月前来跟首长汇报工作，刘教导员不是因为上次怯战放跑了鬼子被撤职了吗？怎么这次也来开会了啊？”

“是这样的，李司令员认为，刘保国同志军事素养是差了些，但政治理论知识丰富，原则性纪律性强，而且在对敌斗争上警觉性很高。那阵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后，现在把他任命为了军分区的新任敌工部部长。这次作战会议按级别他可以参加，不过只是列席参加没发言权！”肖俊林回答赵离的同时，两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酱牛肉。

“真他妈香唉，你们老哥俩儿这是开会来了，还是喝酒来了啊？”冀东军分区第十一团团长皮志贵也来到了会场，看刘守仁正拿着酒瓶喝酒，先抢过酒瓶咕咚咚灌了好几大口，又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塞进嘴里，见赵离也在便瞪圆了眼睛大声嚷嚷道:“我说小赵子，你小子弄了那么多大老美的好东西不说分我们点，还拿着你不要那些破**到处挖我们的人，把我们团宝贝疙瘩神炮手武大章都给换走了，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我说皮团长，你要这么说，咱可得理论理论！你用一个大字不识的武大章，可是换走了我三挺马克沁。现在我那的炮兵营可是美国炮加英国教官，可这武大章除了吃得多之外，啥也学不会，这买卖可是我做亏了啊！”

“行了老皮，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白乙化抢过来皮志贵手里的酒瓶，往面前的搪瓷缸子里倒了一些酒，给刘守仁面前的搪瓷缸子也倒着酒说:“老皮，这事我知道，武大章原来是你用两挺‘歪把子’从别人那换去的，其中一挺‘歪把子’还没腿。现在你三挺马克沁换给了人家小赵，你这还得理不饶人了，你要觉得吃了亏，我给你仨炮兵，你把那三挺马克沁换给我。”

“得得的…你们独立团出来的都是一家子，就知道你老白准得向着这小子！”见陆陆续续进来的人都奔桌上的几包下酒菜围了上来，皮志贵拎着还剩下不多酒的酒瓶，抄起了一包火生米，躲到一边独自吃喝去了。

会场里越来人越多，你一言我一语地热闹了起来。要来参加会议的人都到齐后，冀东军分区司令员李济昌、政委曾仕林也来到了会场。司令员李济昌拿起茶缸盖敲了敲桌子宣布会议开始，所有人找好位置坐下后安静了下来，司令部参谋肖俊林站到战略地图前，首先给大家介绍起了相关敌情和战略部署。

“同志们，现在敌人调集了华北日军、日本关东军、伪满洲军、治安军共两万多人的兵力，一周前开始了对冀东中部地区的大规模扫荡，目的是要将我们在这一地区开辟出的根据地重新变为敌占区，以确保其贯穿在冀东中部地区的铁路线安全。而且根据对敌人这次扫荡的分析，军分区认为这只是敌人一系列扫荡计划的第一步，如果其扫荡冀东中部地区的计划得逞，其下一步必将会集中更多的兵力扫荡冀东南部地区和北部地区，以图消灭我们在冀东的所有敌后抗日武装力量。

在这次扫荡中，敌人改变了原来先以团、营为单位占领点线，再以连、排为单位逐步散开的拉网式战术，将扫荡兵力分成了五路，集中兵力向我们在冀东中部地区建立的五块根据了分别扑了过来。根据敌人这一战术上的变化，军分区决定我们也将改变原来化整为零分散隐蔽的反扫荡战术，也将集中起力量打掉五路敌人中的一路，以将敌人的五个指头掰断一个的方式，粉碎掉敌人的这次大规模扫荡。

具体的战术安排是这样的，大家请看地图上的这个位置。这里是我们在抚宁县建立起来的燕河山根据地，对这块根据地进行扫荡的是治安军的两个团。不过由于伪军的战力不强，两个治安军团只是进入到了燕河山根据地的边缘，之后并未敢继续往前进攻，现在停滞在了有五个村子大概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内。因此军分区决定，集中十团、十一团、十三团和十四团四个团的兵力，对停滞在这一范围内的两个治安军团发起围歼。同时以九团、十二团作为机动，以在战役打响后，阻击赶过来增援的敌人。

但是，在这两个治安军团西南方向十公里处，也就是地图上的这个位置。驻扎着从伪满洲国过来的关东军榎本大队。这部日军是敌人这次大规模扫荡的机动部队，要想顺利围歼两个治安军团，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拖住这部日军。因此军分区决定，在围歼两个治安军团的战役打响前，将先派新编独立团首先攻占地图上这个位置的小四屯火车站。这个火车站虽然既不大也不重要，但如我们能将其攻占，将会切断连接北平和伪满洲之间的铁路线。而小四屯火车站，位于关东军榎本大队驻扎地西南方向十公里处，那么当我们切断了铁路线后，其必然会首要夺回小四屯火车站。因此新编独立团只要攻占小四屯火车站，就能会拖住关东军榎本大队，使得我们能顺利得全歼这两个团的治安军。”

司令部参谋肖俊林介绍完情况后，军分区司令员李济昌喝了口水后说道:“相关的敌情和具体的作战计划就是这样的，大家如果都听清楚了，就请发表下各自的意见吧！”

皮志贵第一个站起来发了言:“司令员，我不同意这个计划！让我们六个团打二鬼子两个团，让小赵子带一个团去对付鬼子一个大队，这他娘的不是把他小赵子往绝路上推吗？这就消灭了两个团的二鬼子，我们他娘的不也得损失一个团吗？”

“老皮，你别着急，先坐下听我说完了！”司令员李济昌挥手示意皮志贵坐下，喝着水很平静地解释道:“这个计划是有些冒险，但是我们集中起六个团的兵力，应该能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两个团的伪军。而当我们取得战斗的胜利后，将会迅速地赶去支援新编独立团，这样即使独立团会有些损失，但安全突围出来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司令员，我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冒险！”白乙化也发表了对这个计划的反对，不过他没有皮志贵那么情绪激动，只是坐在椅子上冷静地表述着他的看法:“具体我们能不能迅速消灭掉两个团的伪军，我们到底多长时间能赶过去增援独立团，还有独立团攻占火车站的战斗是否顺利，现在这些问题都很难确定。而且围歼伪军的地点距离小四屯火车站超过了二十公里，即使我们顺利消灭这两个团的伪军，但在赶去增援的路上很可能遭遇到其他的情况，所以我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

白乙化说完后，刘守仁紧跟着也发表了看法:“想打胜仗是要付出点代价，可我觉得独立团刚组建，而且小赵那个团装备了新式装备，还正在训练将来能派上大用场的兵，所以最好不要让他们去冒风险担损失。如果非要这么打，我带十四团去拖住那个关东军大队，换他们独立团去参加消灭二鬼子的战斗。”

听完三个团长先后发表的意见，司令员李济昌喝着水考虑了会，仍是坚持了原来的计划:“你们三位说的这些我也考虑到了。不过还有这么个问题，其他的团距离小四屯火车站距离都比较远，只有独立团驻地里离得比较近，所以这个任务最好还是独立团来完成。”

“司令员同志，我也不同意赵团长去负责这项艰巨的任务！”刘保国也不同意自己去冒险，让赵离觉得很是意外，不过随后他说出的理由却赵离皱起了眉头。“根据我听战士们的反应，赵离同志在再从满洲撤回来的途中，和日军大佐效忠樱子关系**，而且同美军以及军统方面人的接触中，也有很多做法很是不妥。因此我不但不同意赵离同志负责这么艰巨的任务，还认为他不应该担任独立团团长的职务，应该立即对他进行严格的隔离审……”

“刘保国同志，现在开的是作战会议，你说的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能不能不在这个会上提？”刘保国的话还没说，军分区政委曾仕林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转过头对赵离问道:“赵团长，刘保国同志说的这些情况以后组织上会调查，你暂时不要受他所说的影响，现在请你发表下你的见解吧！”

赵离站起来向司令员、政委敬了个礼，然后很是轻松地回答道:“政委，榎本次郎那是我的手下败将，当初我们独立团就把他那个大队全消灭了，还差点把他也活捉了。现在还是一个团打他一个大队，别说拖住他一两天，就是再消灭他一回都没问题。不过司令员、政委，关于那两个二鬼子团的情报准确吗，我怎么觉得这两团的二鬼子停在那等着咱打，似乎有点不正常啊，有没有可能是鬼子耍的阴谋啊？”

听了赵离的担忧，司令员李济昌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会的，军分区方面已经做了多次侦查，他们的服装番号都是治安军的，而且从怯战不前的行为上看，也符合伪军部队一贯的作风。”

“那好，司令员，我们独立团接受这次任务！不过我有个要求，现在我们团、司令部、还有白团长和刘团长十三、十四团，都配备上了美式步话机，我希望在这次战役中我们能做到及时沟通，相互通报彼此掌握到的情况变化，以便对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作出针对性的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