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四面受伏

铃木大队赶去闫家镇准备发起突袭，为行进快捷乘坐了二十辆卡车和几十辆大车。往回撤时铃木大队少了五分之二的人，但这些卡车、大车却一辆都没空着，多出来的那些装满了从闫家镇抢掠来的财物。铃木信雄率一个中队乘汽车走在了前边，两个中队乘骡马车跟在了后边，向北行进出十多公里并未见八路军追击上来，铃木信雄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一些。

看到前方两公里有一道很长的土岗，铃木信雄担心会遭遇埋伏，下令卡车队伍暂停前进，派人把坐在第一辆车向导叫了过来。

为日军做向导的人叫闫三，以前是闫家镇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后来跑到滦州县城当了一名特务队的特务。独立团前几天攻克滦州县城时闫三刚被活捉过一次，大队日军重新占领县城后死性不改照样当汉奸，而且以本来就是闫家镇的人为由自告奋勇为铃木大队做向导。日军在闫家镇大肆屠杀抢掠，闫三亲手杀死了好几个是他晚辈的同镇孩子，同时跟在日军身后也没忘了抢掠钱财。

一个日军少尉过来说铃木信雄叫他过去，闫三捂着揣着几十块银元的沉甸外衣兜，快步跑到铃木信雄乘坐的卡车旁，鞠了个鞠仰起脸等待问询。

“闫桑，这里是什么地方，前边那到土岗叫什么名字？”

“回铃木太君，这地方荒郊野岭的没地名，前边那道岗子叫沙土岗，东西向能有十来里长。岗子上都是细沙土面子，为啥叫这名小的也不知道，从我爷爷说当年有条龙掉下来了，完了就……”

“暂时停在这里休息，前方地势险要可能有埋伏，等待后边两个中队上来，再一起通过那道土岗！”

想要卖弄下对本地地形的熟悉以便讨好，却被铃木信雄给站在他身边的日军少尉下命令打断了，闫三为表忠心赶紧往前探了探身，又鞠了个躬极其郑重地表达起了他的见解。

“铃木太君，这里虽说不是土八路的地盘，可离西边的白沙河不到十里，河西边就是土八路的地盘。过了沙土岗再往北走不到十五里，有一个皇军的据点，住着十多个皇军和两个连的皇协军。我想咱们最好别在这等后边的皇军，直接过了岗子去皇军的据点等，小的觉得那样更安全！”

“悠嘻！闫桑，你是个合格的向导！”铃木信雄冲闫三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还站在车旁的日军少尉说:“传令下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前边的土岗，让闫桑为我们引路，迅速赶到他所说的皇军据点！”

二十辆卡车又恢复了行进，与前方的沙土岗距离越来越近，闫三乘坐的首辆卡车已开到了岗南不到三十米。一百多颗手雷冒着烟的突然从岗上飞了出来，一百多个钢盔随即出现在了土岗上，十多挺轻重机枪紧跟着喷出了火舌。

一百多颗美制M2手雷几乎同时爆炸，沙土岗前几百米范围的地面如地震一样颤抖了起来。爆炸范围内的五辆卡车被炸得支离破碎，跟在后边的三辆卡车也被爆炸冲击波掀翻到路边。燃着火的铁片断木，冒着烟的钢盔步枪，甩溅鲜血残肢碎肉，在冲天的火焰中飞起几十米高。呼啸着密集飞过来大口径重机枪子弹，更将骤然变得炙热的空气里夹杂上了无限杀机，未被炸中卡车的眨眼间变成了蜂窝，跳下车的日本兵不停地变成残缺不全的尸体。

“顶住！顶住！通知后的两个中队，火速赶来增援！”

铃木信雄跑出驾驶室时，一个中队的日军不到两分钟便伤亡了近三分之二。不但想冲过土岗根本不可能，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下向后溃逃都已不可能，只能是躲进一道几十米长的土沟里等待后边的援兵。蹲在土沟里挥着指挥刀大正吆喝指挥的同时，铃木信雄极其后悔着两件事，一件是乘坐行进速度较快的卡车走在了前边，一件事是为装载他所喜爱的几套花梨木家具未能带上更多的士兵。

乘坐在最前边的卡车上，闫三在爆炸中少了半张脸和两根手指，侥幸未被炸成肉泥，连滚带爬地往几十个日军隐蔽着的沟里跑。一颗重机枪子弹击中了他装满了银元的衣兜，裹挟得他双脚离地斜着向前飞出四五米远。感觉右半边身子像被几十斤重的石头砸了下那么疼，但意识到自己仍然没死，捂着被子弹打得变了型的几十块大洋，拐着弯往前跑了十几步一头扎进了土沟里。

躲在土沟里不到五十个的日军仅用两挺轻机枪，土岗上八路军光重机枪就有四挺，在火力上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八路军能有如此强大的火力和用不完的子弹，铃木信雄的心里恐惧之余十分惊诧。还好伏击他们的八路军并为发起进攻，也未使用令他更为恐惧的毒气炮弹，在土沟里坚守了十几分钟，后边的两个中队放弃骡马车跑步增援了上来。

“第二步兵中队，发起进攻！消灭前方的支那军，从他们的阻击阵地上冲过去！”

重机枪中队架设好了所配备的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开火后暂时压制住了土岗上八路军的火力，铃木信雄举着指挥刀跳出土沟，下令仅剩下的一个完整步兵中队开始反击。一个中队的日军还未展开冲锋队形，每两发为一波的毒气炮弹不断落了下来，恐怖的毒气烟雾将所有的日军全部笼罩了进去。

“巴嘎雅路！卑鄙的支那军人，又使用可恶的毒气弹。”

“太君，太君！别往北打了，往东，往东！这是沙土岗的当中间，再往东三里多就能绕过这道岗子，我们就能跑出八路的包围啦！”

“第二兵中队，快速向东进攻！火力阻击土岗上的支那军，迅速突出支那军的包围！”

得到了闫三的提示，铃木信雄单腿跪在地上，左手拿着用尿浸湿的毛巾捂住口鼻，右手举着指挥刀指向了东侧。一个中队的日军掉过头奔向了东侧，铃木信雄拎着指挥刀跟在了后边，闫三捂着大洋也紧跟着跑出了土沟。付出了十几名日军的伤亡，总算是跑突离了土岗上八路军的火力覆盖范围。铃木信雄刚要下令掉头往北跑，东侧一条小河的河堤上喷出十几条火舌，横七竖八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日军向东跑出没三百米便被打了回来。

“调整重机枪火力，压制住东西两侧的支那军，集中兵力向南撤退！”

逃回土沟趴在里边考虑了一会，铃木信雄下达了向南撤退的命令。重机枪中队的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分成两组，分别向在东侧和北侧八路军猛烈扫射。毒气炮弹仍不断地从土岗后飞落过来，铃木信雄在浓密的毒气烟雾中等不到完全形成火力压制，领着不到两百名的日军快速向南撤了下去。

铃木信雄率残部一口气跑出来一公里多远，身后的九二式重机枪声由密变稀，殿后的一个中机枪中队几乎都已倒毙在了毒气里。后面八路军吹响了冲锋号，从东面和北面两个方向追击了上来，两百名的日军刚缓过一口气又玩了命往南跑。继续跑出来没有五百米，南侧的一道土坡上射过来一排子弹，在两挺“捷克造”轻机枪喷出的火舌中，七八个跑在前边的日军喷着血箭扑倒在了冻土上。

南面阻击的八路军人数虽不多，但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东面和背面的八路军已经包抄了上来。东北南三个方向都已经被堵死，一百多名日军等不到铃木信雄下命令，系数玩了命地往西跑。

“铃木太君，不能让皇军们往西跑!西边有条河挡着，过了河还是土八路的地盘，往那边跑就完啦……”

“混蛋!回来，回来！南面阻击我们的支那军很少，集中火力冲过去……”

闫三捂着大洋扯着嗓子不停叫喊着，铃木信雄举着指挥刀大声吆喝着，一百多名日军还能听到他们喊叫的已经不多，大部分头也不回地继续往西跑。但很快跑出去的日军又折返了回来，不过并不是被铃木信雄吆喝回来的，而是看到西北方向荡起的烟尘里冲过来一队骑兵。

发出着尖厉呼哨声冲过来的骑兵超过两百，身上全部穿着灰色的八路军军装，头上统一戴着白色的回民帽。发现前方溃逃的日军后，两百多骑兵迅速分成三路，中间一路从正面继续追击，左右分出两路迂回包。这队骑兵统一配备的是M1卡宾枪，进入射程陆续开始了射击，几乎枪枪不放空骑射枪法极其精准。

步兵散乱溃逃中遭到骑兵追击，几乎就等于成了骑兵展示马上功夫的猎物。左中右三路包围住溃逃的日军后，所有的骑兵背好卡宾枪掣出马刀，对直接追上的日军挥起马刀便砍，距离稍远者则在马背上掷出美制手雷。近百名日军眨眼前被死在了闪着寒光的马刀下和不断爆炸的手雷中，只剩下以铃木信雄为首三十个据守到了几个小土包周围，以仅剩下的两挺轻机枪阻击着追击上来的骑兵。

随着清脆尖利的一声呼哨，分散追击上来骑兵集中到一起列成一队。又一声清脆尖利的呼哨声过后，骑兵队列中飞驰出十匹马冲向了日军据守的区域，铃木信雄举着指挥刀下令开火，但发现这十匹马的马背上并没有人。四匹马中弹后嘶叫着滚倒在地，未中弹的七匹马已经冲三十米的距离内，七颗美制手雷从马肚子底下掷了出来。

掷出手雷后的骑手攀上马背，拨转马头兜了个圈荡着烟尘跑出火力范围，七颗美制手雷随后在日军中炸响。一颗手雷正好落在了闫三身上，吓得他抖着身子要把手雷甩出去，不想手雷又掉挂在了他揣着大洋的衣兜上。手雷爆炸后炸没了闫三身体中间的部分，胸部以下的上半身和稍微连接着的双腿前后飞了出去，几十块大洋也被随着爆炸冲击波高速飞散而出。有五块大洋嵌入了铃木信雄的身体里，其中一块高速旋转着的大洋，不偏不移地切断了铃木信雄的左脚跟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