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章家

我带着王二他们沿着连长他们突围的方向一路迅速脱离。当我们走到离阵地八里地儿的地方时，见到了我们最不想看见的一幕。跟随连长突围的大部分人都静静的躺在这里，已经牺牲多时了。很明显他们突围后又遇上了敌人的增援部队，寡不敌众下大部壮烈牺牲了。不过我倒没发现连长的尸体，这让我心安了不少，我们在阵地上坚持了那么久总算有些价值。我稳稳心神，扭头看见他们几个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对自己说，你可千万别泄气，要不然准得散伙各自逃命。我清了一下嗓子对大家说，“大家别难过，毕竟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在，六连就还在，我们就是六连的希望。而且你们也看到了，连长没有倒在这儿，说明他已经带部分人突出去了，估计已经出了鬼子的控制区了。”众人默然。我还想说几句提精神的话，嘴巴张了张又放弃了。沉默一会，我走到一具同僚遗体边，从他身上捡起一把残缺整的步枪，拉开枪栓看看，还好，里面还有子弹。王二，赵小样，麻花，成仁，古子见状纷纷四处寻找尚能使用的武器。刚才伪军清理战场的时候，把我们的武器一并拿走了，所以六个人现在是两手空空，能在这里挑拣点有用的破烂就很满足了，好点的是没有了，否则早让鬼子收了去武装自己的炮灰去了。能用的枪不多，而且大多缺零少件的，刺刀倒不少，不过都插在同僚的尸体上，想要的话得自己去拔。

麻花突然惊呼一声，原来他瞅见一把刺刀还算完整，过去拔的时候尸体突然睁开眼**了一声，骇的他往后一跳。我和王二忙冲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三排的蔡疙瘩，却见刺刀深深的扎在他的腹部，耽搁了这么久估计是没得救了，能撑着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我们这个国度盛产奇迹，不是吗？我扶着蔡疙瘩问他，“连长是不是带部分人冲出去了？”见到是我们，小蔡挣扎着说，“连长和报、务、务员赵、赵大样，警卫员茅、、毛羽、、、和十几个伤员被日、、日本人抓走了，你们如果能逃出去，记得想办、、办法救他们，如果有机会，记得、、回来替弟、兄们…”我正琢磨怎么没了下文呢，王二碰碰我，冒出一句甘肃腔，死球咧！我一愣，仔细一看，果然。蔡疙瘩睁着俩眼看着我，但眼里明显已经没了光泽。我放下小蔡，对大家说道，“捡几件称手的家伙，我们马上走，先往南，找个地方落脚，再想办法找部队。”在一边一直沉默的赵小样突然说道，“六刀，我不往南去找部队了，我得去救大样！”“嗯？”我一愣，迟疑的问，“大样是你哥啊？”“嗯！”赵小样承认到。“啊，真是啊。长的不像啊。”我诧异道，“以前觉得你俩的名字很有特点，象兄弟俩，问你们，还不承认。”赵小样沉默半响说，“大样自己偷偷报名当了兵，我妈知道后就让我跟着来了，说打仗亲兄弟，兄弟俩一起好有个照应。见我也跑来吃兵粮家里没人照顾，大样生气了一直不和我说话。本来这次留下吸引日本人注意力的任务，大样想替我，被我拒绝了。没想到他却出事了。”小样和王二平素关系很好，这时见小样要去救他哥哥，犹豫了一下，对我说，“要不我也留下，也好帮把手。”我看看麻花，古子，成仁，三个人不置可否摊摊手，无所谓。反正找部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拍拍小样的肩膀说，大家出生入死这么久，咋都得死到一块，既然你要去救大样，我们陪着你就是了。小样有些感动，嘴唇喏喏想说话，我摆摆手，说，“大家动作快些，我们往北去柳树镇。”

我们迅速离开这里，有人会问干吗不安葬那些弟兄的遗体，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虽然这里现在风平浪静，指不定下一分钟就会出现大量的鬼子，毕竟这是在敌占区，况且现在汉奸那么多。

往北十公里是一个小镇子名叫柳树镇，一年前我们曾经在哪里驻扎过，不过那时这一区域还在国府的控制下，现在已经沦为汪伪的治下。镇子上有一章姓大户，我打算带他们几个去哪里打打秋风，反正我对这些大户没什么好感。况且我们现在身穿伪军军服，章老太爷也只能把仗算到汪精卫头上，我心里恶毒的想。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镇子上。镇子不大，东西长五百多米，只有一条主街，街道上店铺林立，倒也算繁华，并没有因为周围的战事而破败，反而越显兴旺，尤其是镇口的几家酒肆和青楼。也是！周围打仗，当兵的就多。伪军可没资格享受日本人搜罗来的慰安妇，战事之余就只能到酒楼喝喝酒，赌两个钱，如果钱够的话到青楼找个姐儿乐呵乐呵也是常有的事。街道两侧有四五条巷子，进去就是镇上百姓的民居，章家的宅院就在其中一条巷子里。

我带着几个人，脚不停步直奔章家。门口有个佣人看我们一行人来势汹汹直扑过来，楞了片刻反应过来，窜进院子去报信。没等他说话，麻花噌的跟上去，抬手就把他打昏过去。一回头，见正在院子里忙的几个丫环吓得张大嘴巴不敢吭声。我和其它人走进去，看看昏死在地上的佣人，摆出一副大爷谱，嚷嚷到，“家里主事的人出来！”，从里屋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旁边一个小姑娘搀着，颤巍巍的说道，“各位长官光临寒舍不知有何吩咐啊？”我斜睨了他一眼说，“上峰有令，十里八乡的乡绅大户要踊跃协饷，为政府分忧。怎么样，章老爷，你打算捐多少啊？”老头狐疑的盯着我，问道，“不知道各位长官是那部分的，小犬不才，却也在皇军手底下谋了个翻译官的差事。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协饷之事啊？”说道他儿子给日本人当翻译时，老头的腰板明显挺了挺。我靠！本来我对干这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心里还稍有不安，现在听说他有个汉奸儿子，得，心底下那一点点内疚消失的无影无踪。对着老头我嘿嘿一笑，说了一句，“你说的对，确实没有协饷这回事，其实就是弟兄们手头紧，找你借两个钱花花，要不然哪一天在战场上弟兄们肚子没食，眼一花枪口瞄到你儿子脑袋上可就不好了，你说呢？”我的话说完，老头不禁打了个寒颤。盯着我半天不说话，我颇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权衡，“别动心思了，横竖我们要在你这里借宿几天，你要想偷偷通知你那个狗屁儿子，就赶紧派人去。不过，我们几个人如果有个闪失，肯定会先送你一家老小去西天成佛！”

正在这时，听见有人喊，“出来个人接一下少爷我，他妈的，净知道偷懒。门口的瞭门都跑到哪里去了？”看到老头先是一喜接着又露出焦急的神色，我马上反应上来是哪位大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