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征 途

约莫等了二十来分钟，忽然间，一阵隐约的大地震动波动，由远及近地渐渐传来！使渐渐安静下来的雀儿再次惊起，纷纷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惊动山林沉静的，是一支由东边开过来的日军杂牌部队。之所以要断定为杂牌部队，是这支约500人的队伍中，前后两大段，都是二鬼子组成，仅有中部少量的一段是由小鬼子充当。很明显，这是一营战力并不怎么样的杂鱼队伍。

而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想来也很正常。时下日军第三师团虽说在集中全力对峙于罗店，但侧翼安全，他们总是要考虑的。于是调派一支战力并不出彩的部队来供卫右翼，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乎，这支前段兵员服装五花八门（便衣队），后段兵员清一色一顶土黄布帽子（夜袭队）扣在脑瓜上的军伍。便在最当前的二十多辆穿黑衣、骑自行车的二鬼子打头下，出现在了杨越等人的视线里。

许是，第一次惊见所有人的脑袋都顶着一个二分头吧，曾不凡在旁忍不住低声道：“团座，这支鬼子部队，看来战力不怎么地，要不咱们把大部队也调来，前后一夹，一口吃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口气是大了点，倒并不犯冲。正是一个**正规军军官面对杂牌部队时，特有的藐视心态。

杨越砰然心动，不过，考虑到如果现在就捅破日军右翼防线的话，怕是会影响到整个战况变动。到时候，日军还会不会于今晚出兵攻击罗店就不好说了。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干不得。便道：“要吃下是不难，不过，时间上不对头。也只能先摸摸底了。”

望着曾不凡不解的眼神，他也不去解释个中缘由，只道：“三小时？”

“绝对没问题。”

“行。等下你能不接上火就最好别忙打起来。拖的时间越长，于你我都越有利。”

“团座，您放心吧，这事咱懂的。”

“好，那我去了。”说着，一猫腰，退到丘后，带着五个尖兵（另一个被派回去报信，让张守知率部就地隐藏）、一班警卫，开始了探险日军老巢之旅。

一行19人，伴随着呼呼作响的山风，迈开脚步。沿着日军过来的方向，矫健地穿插。

此时，正值金阳最烈之时。炽热的阳光下，草地上散发出闷湿难当的气体，使人昏昏欲睡。不过，这却并不能影响正准备大干一场的19人。相反，思及在这种天气下，对方的警戒必会有所松动，他们反而在暗自窃喜。

而这个判断，倒还真地灵验了，不仅曾不凡那边没有传出枪声，这一路行来，也风平浪静，没有半丝波澜。

短短一刻钟之后，他们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座村寨。寨里寨外，皆有众多的鬼子、二鬼子活动。看整个布局，竟是一支团级营地。

看到这一幕的官兵们，全都是脸色一变，神情复杂。

对方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己方的攻击底线！

但实情就是如此。人家确实是一个团，把守在博山。

一时间，场面骤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眼望向了杨越。

而杨越，则是在把目光缓缓扫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开始在心里推算，若是把这支部队吃掉后，会对日军造成多大的冲击？有没有可能影响全局？

这么一算，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眯缝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精亮的光——若是在罗店正面战场打响时，自己在这里，以锐不可挡的攻势，在最短时间内摧毁当面之敌。给日军形成一个右翼有国军大部队破防的假象。会不会造成，日军的分兵拒敌？

答案，是肯定地！

至于会分出多少部队来，得取决于自己营造的声势了。

这么想着，他再次将望远镜一点一点地移动，决不放过任何观察到的细微之处……

放眼望去，对面的营地，根本就是一座兵员众多的大兵营！

如此之庞大声势，且夹着精锐日军为其张目的凶威。这样的景致，已经达到了身边士兵们心理承受力的极限。但是，这种情形落到杨越的眼中……却并没有多少顾忌！

首先，他并没有准备堂堂正正地率部来决战。那是以众凌寡的战法，眼下并不适合他。其次，他有五门火炮在手，又加之是准备夜袭，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不能一举将这支杂牌军冲个落花流水。那就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生小孩算了。因此凝重虽有之，却不多。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强大自信，以及……对当面军队的警戒力度的藐视！

四个木岗哨。对普通人来说，那是见之便会畏惧的存在，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对于当过现代军官的杨越来说，那只是一种虚有其表的摆设。要想摧毁之，随时都可以做到。

以如此心态看待敌人。杨越，自然是相当的有进攻理由。

虽然说，这个攻击计划还存在着许多漏洞，特别是那13名日本兵的横死，更是促使着这个攻击显得仓促、时间不对。他心里也清楚今晚的进攻，将是何其艰难、何其危险的冒险，绝非能轻易地一蹲而就。可是，既然已走到这一步了，若不去争取、去舍命一博！不仅对不起陈诚的重任，更对不起这份——机遇。

人生在世，不就是拼个把握机遇么？

若连拼都不敢拼，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无悔人生！

心思已全盘通透了的他，终于结束了对敌观察，目光平视，眼中一片清明：“退……你，还有你，你二人去联糸曾连长，让他们向大部队汇合！”

“是。”二名军统人员，当即向前疾行。

返回的路程，他们这边还算顺利。可是，曾不凡那边还是爆发出了一片枪声……接着，枪声稀疏了下来，似乎是向着西面渐渐远去。听到这片枪声，杨越脚步一顿，脸上，多了些沉重。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大家沉默着，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对曾不凡部的与敌接上火，他们这一行人并没有参与，也没有进行任何吸引敌人有所顾忌的动作。面对部下们不时地不自然目光，杨越沉默着，心里苦涩——但愿，小鬼子会认为曾不凡部，仅只是一伙被打散的流窜散兵吧！

眼下情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前途艰险难测，轮不到他大发善心时。这条路既然已经选定，那么，他就只能硬着心肠，冷着血，一路走下去！

血淋淋也好，万骨枯也罢，总须闯出一条别有天地的道路来！

那是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