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夜布诡雷 （一）

江南的深秋，阴雨绵绵。一群人在山林里时而奔跑，时而跳跃，时而匍匐，时而隐蔽，他们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雨水。

这是断魂山抗日救国军步兵二大队和特务大队在强化训练，石小虎和祁星培在一旁不停大声喊叫，看谁动作不到位就是一顿训斥，稍有懈怠甚至一顿拳脚。石小虎认为队里大部分是“新兵”，一定要在短时间内练出个模样，决不能拖救国军的后腿。祁星培也说特务大队添了几个新手，需要好好磨练才能跟上大队的步子。

其实这些“新兵”个人素质并不比那些老兵差多少，他们做了多年土匪，大多数人在格斗、埋伏隐蔽、奔跑以及射击等方面都非常不错，只是缺乏系统的训练，也没有多少战术意识。祁星培和石小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决定两个大队合在一起加紧苦练，争取让这些人早日达到甚至超过老兵的水平。

这些人训练的非常认真，也非常刻苦，石小虎和祁星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看来这些日子在山上的苦力真没白做，郑二他们已经基本上改掉了吊儿郎当好吃懒做的流氓习性，能够做到吃苦耐劳了。

二大队在云山战斗中损失惨重，伤员全部留在新四军治疗，只有十来个人跟着石小虎回到断魂山。石小虎沮丧透顶，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想着怎么补充人员，恢复二大队的战斗力。他过去是祁星培的连副，两人关系非常融洽，有什么好事都会想到对方，这次补充人员他请祁星培帮忙出主意，祁星培让他赶紧去找俘虏，那都是好兵！

特务大队云山战斗中也牺牲了两名弟兄，祁星培回来就打起了俘虏的主意，想把郑二纳入麾下。郑二这些日子和大锤走得很近，大锤只要在山上几乎每天都要和郑二唠叨几句，回忆各自做土匪的那些“辉煌”时光，更多的是对郑二讲述日本鬼子的种种残暴，叙说救国军打鬼子的雄心壮志。郑二看到同样土匪出身的大锤已经彻底洗掉了土匪的残迹，成为一名真正的抗日战士，他深深的触动了。

大锤从云山回来立即找到郑二，说祁大队长想让他参加特务大队，其他弟兄只要愿意也可以参加救国军。

郑二非常激动，这表明他和手下的弟兄已经结束了“阶下囚”的日子，可以直起腰杆了。经过选拔，郑二和另外两名弟兄进入特务大队，其余弟兄全部到二大队报到。

当郑二从祁星培手里接过驳壳枪时，热泪盈眶，第一次感到做一名真正的中国人是多么自豪！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祁星培以及其他弟兄深深的鞠了一躬，跟随弟兄们开始了极其艰苦的训练。

在训练中，郑二总是第一个完成动作，大多数弟兄都没有他的动作快，只有蛮娃、大锤和狐狸能赶上他。他活了三十多岁，光土匪就做了十几年，除了心狠手辣，一身的本事是他最大的资本，靠着这身本事他不知征服了多少大小土匪，也不知做了多少坏事。特别是他的枪法，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救国军枪法最好的是蛮娃，可在郑二面前蛮娃只能算做徒弟。祁星培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要求全大队每天都要向郑二学习射击，即使学点皮毛也算数。

藤原狼狈的逃了回来，没有直接去见石井，躲在剿匪队驻地想对策。石井从其他鬼子那里知道了事情的过程，并没有过多的责备藤原，还亲自来到藤原的住处，安慰损兵折将的藤原。

“藤原君，剿匪队兵败云山，没有抓到那些老人和东西，责任也不全怪你。谁都没有想到断魂山上这些可恶的土匪会捷足先登，抢在你们前头找到了那些老人和东西，你们剿匪队拿不到老人和东西也就不难理解了。一般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别说完成任务，能活下来已经很难了，而你们剿匪队居然能逃出来，说明藤原君平时的训练很有效果，也充分说明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这次藤原君也不是完全没有功劳，至少证明了那些老人和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些土匪也在寻找。所以这次行动的目的基本达到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藤原君不必太气馁。”石井给藤原打气鼓劲。

“少佐，藤原这次没有完成任务实在不可饶恕，您却原谅了属下，让属下不知怎样来感谢您！属下这几天在想，咱们一直都没有十分重视这股土匪，也没有对这些土匪予以歼灭性的打击，让这些土匪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皇军制造麻烦，实在是可恶之极。属下建议下一步集中精力对付土匪，只有把这些土匪完全肃清，我们才能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那些老人和东西，属下认为暂时先不去动他们，让他们感到皇军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可以安心的躲在某个地方。如果逼的太紧，势必会把他们赶跑，要是他们跑过长江甚至跑到重庆那就麻烦了。不知少佐对属下的建议是否感兴趣？请指教！”藤原恭恭敬敬的说。

“嗯！藤原君说的有些道理，我过去的确对这些土匪有些轻视，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皇军强大的威力之下他们很难做出什么事情。我原来的主要意图藤原君也知道，就是想借剿匪的名义多多寻找这一带的好东西，这个意图现在也不会变，将来更不会改变。但是这帮土匪企图影响我们的大事，让皇军屡屡受挫，所以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尝尝皇军铁蹄的威力。藤原君，我基本同意你的意见，下一步狠狠打击断魂山的土匪，让他们再也不敢多管闲事。我已经给联队部打了报告，说这一地区山高林密，匪患猖獗，请求联队部派一支山地作战部队支援我们。联队部虽然没有同意我的请求，但给我们送来了五十支冲锋枪，这种枪在丛林里作战很有效果，我全部给你。剿匪队要马上恢复战斗力，人员还是以老兵为主，配给你的那个小队依然不变。剿匪队做好准备后立即对土匪发起攻击，一定要消灭土匪的有生力量，让他们不得再来捣乱。那些老人和东西，你们可以暂时不去动他们，但是一定要时刻侦察他们的动向，要多依靠贾让，让贾让多派些密探。”石井命令道。

“哈伊！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藤原深深鞠躬。

剿匪队很快补充完毕，五十人全部配备冲锋枪，这种步枪既可以单发又可以连发，不像三八枪打一发子弹就要上一次膛，打起仗来方便多了。当然，冲锋枪也有它的缺陷和不足，射程近，枪身短，不利于拼刺，最主要是浪费子弹，在资源极其贫乏的日本是不容许大量使用的，所以一直都没有成为部队的制式武器。

部队虽然配发了冲锋枪，但藤原并没有将其他武器上交，而且还补齐了短缺的三八步枪及轻机枪掷弹筒，战斗时需要什么武器就配置什么武器。

藤原将剿匪队拉到山林里进行训练，配属给他的福田小队以及别动队也一同跟着训练。这次训练不再秘密进行，而是大张旗鼓的在山林里选择不同地形进行攻防训练，藤原公开扬言要彻底剿灭断魂山的土匪。

半个月后，训练结束了，藤原带领部队浩浩荡荡的来到断魂山脚下，跟随藤原来的还有二十名工兵。清水寨自然成了藤原部队的驻扎营地，剿匪队、福田小队、别动队和工兵近三百人都驻扎在寨子里，白晃晃的帐篷摆了一大溜。

藤原这次志在必得，把能带的家什全都带来了，清水寨俨然成了一座兵营。剿匪队除了携带冲锋枪、三八步枪、轻机枪和掷弹筒，还携带了一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福田小队加强了一个掷弹筒班和一个机枪班，全队有一挺重机枪、一门迫击炮和九具掷弹筒、五挺轻机枪，小队兵力达到八十多人。别动队除了每人一杆步枪一支手枪外，还配备了两挺轻机枪、两具掷弹筒，一百三十多人站在那里也挺威武雄壮的。

怎么上山是藤原面临的第一道难题，虽然调来了工兵，但也不能指望工兵在山上开出一条路来，真要那样恐怕一年也不一定能把道路修建好。但山是一定要上去，而且肯定能上去的，那些土匪上下自如，说明断魂山并没有传说的那样难走，只是没有找到上山的路而已。

根据福田的回忆，藤原命令工兵在一段悬崖下面仔细寻找。工兵搭着云梯爬上悬崖，没有找到任何山路，甚至没有发现人为攀爬的痕迹，几乎把悬崖周围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上山的路，福田这才反应过来当初那个老百姓把他骗了。

藤原不相信找不到上山的路，他命令工兵调整思路，那些土匪上下山肯定会留下痕迹，就沿着这些痕迹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十人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洞口，藤原命令工兵试探爬了一段，确定这就是断魂山的入口。于是，清水寨立即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做进攻断魂山的最后准备。

断魂山上，救国军也在做着各种准备。藤原要进攻断魂山的消息到处都在流传，回寺镇的鬼子汉奸基本全都知道，蛮娃赶紧去找秃顶了解情况。

秃顶已经把剿匪队的人员及武器配置，福田小队的装备以及别动队的情况搞的一清二楚，也打听到藤原最近要进攻断魂山。他现在依然是警察所的副所长，但人已经完全变了，虽然还是那么油腔滑调，虽然还是那么爱嫖女人，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取鬼子汉奸的情报。当蛮娃秘密找到他时，他将掌握的情报全部交给蛮娃，同时请蛮娃给沈司令捎话，说抗日救国军密探秦仁保向沈司令及弟兄们致意，蛮娃高兴的答应了他，并嘱咐秃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