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猎杀计划(2)

老谭示意大家噤声，再听一遍后，他说道：“没事，是伙计，我到前面看一下。”

他打开门准备到前面诊所去，就看到伙子拿着一个药方递给他：“老板，外面有个大个子，像是从外地来的，他说有个药方就差这三味药，其中两味店里没有，他说只要您看到这个方子，就一定会替他想办法的。”

老谭接过药方一看，上面写着的三味中药是浮萍，当归，一见喜。

“哦，我知道了，你先让客人在前面坐一下。”说着，老谭回到了后院，把药方递给黄世忠：“站长，特派员来了。”

“哦，这么巧，”黄世忠看了药方一眼后：“你快去接头，然后把他带进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老谭立即来到前面的诊所，刚刚撩起门帘子，就看到一个身穿西服，身边还放着一个大皮箱的高个男人，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诊所面积很大，大约有两百多平米，大厅分为前后两截，中间用柜台隔着，只要是为病人提供各种药材。旁边还有一个套间，那是给病人看病用的病房。这里一直就是军统上海站的联络点，永泰商号只是这两年才办起来的，直到租界沦为孤岛后，生意才红火起来。

老谭又打开柜台的拦板，从里面出来：“哦，先生您好，这三味药是您要的吗？”

那人站起身来：“是呀，家母身体不适，又不相信西医，非得找中医开个药方，这不，里面就缺这三味了。”

“现在租界被封锁，很多药材进不来，这浮萍和一见喜小店也没有，如果先生急用的话，那我得在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当然急。”

“那这价钱可不低呀？”

“钱不是问题。”

“好，”老谭用手一引：“如此请先生到后堂一叙。阿坤，替客人照看好行李。”

“哎！”

伙计应声出来，立即把来人的皮箱提进柜台，老谭则引着那人进了后院。

“哎呦，”看到来人被老谭引进来后，黄世忠立即站起身来迎了上去，紧紧拥抱着对方：“这不是曹队长吗？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

新来的特派员正是曹云飞，作为总部行动队的队长，他过去经常到上海执行任务，而黄世忠回总部述职时，也经常与他在一起，两人算是老朋友了，看到特派员是他，黄世忠心里踏实多了，至少不会担心他会象那个什么“醉妃”一样，总是躲躲闪闪地神龙见首不见尾。

曹云飞笑道：“黄站长，卑职可是晚生后辈，这次来上海公干，还望您老多担待一点。”

“别，曹队长，在总部那些官僚中，黄某还就是看你顺眼，是个办事的人，这次来上海也是奉了老板的尚方宝剑，私下咱们是兄弟，这论工作你是特派员，你的能力黄某是知道的，今天你指哪黄某打哪。你就甭跟我客气，在我面前再要是‘卑职’长、‘卑职’短的，你干脆挖个坑，我自己跳下去得了！”

“哈哈哈，黄站长真是性情中人，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那是当然！”黄世忠伸手搭在曹云飞的腰间，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特派员，在总部一直担任行动队队长，正宗的黄埔毕业生，还没出道时就在老板手下听差，在黄埔就破获了一起**大案，深得老板乃至委员长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和其他总部的人不一样，他可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溜须拍马。曹特派员到任，你我兄弟今后必将如鱼得水。来，大家鼓掌！”

“别别别，”曹云飞说道：“黄站长这份情兄弟领了，兄弟也是第一次到敌后工作，以后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兄弟们多多赐教。”

其他的人本来是不怎么好打交道的，但看到黄世忠对曹云飞热情有加，而他本人又如此低调，几个人从内心都看好他，所以，他们还是鼓起了轻声但却不失热烈的掌声。

“来，快坐下。”黄世忠示意曹云飞在自己刚才坐的主位上坐下后，自己坐到了旁边：“现在还真有桩棘手的事，等着你来定夺。”

曹云飞问道：“是不是刘凯峰和南造云子的事？”

“对呀。”

“那姜太公是什么意见？”

黄世忠一怔：“姜太公？什么姜太公，谁是姜太公？”

“怎么，”这次轮到曹云飞怔住了：“姜太公没与你联系？”

“没有哇，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曹云飞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在座的兄弟都可靠吧？”

“绝对可靠，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有问题，我黄世忠就活不到今天。”

“那好。”曹云飞说道：“在我离开九江之前，总部已经派了一个代号为姜太公的人先期到达，应该在三天前就与你取得了联系呀？”

黄世忠摇头道：“绝对没有。”

“这个姜太公不是别人，就是黄站长你的外甥段天成。”

“是吗，”黄世忠有点不太相信：“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出息了？”

“情况是这样的，南京沦陷前，总部安排姜太公放走了刘凯峰和南造云子，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让姜太公藉此打入鬼子内部，他已于五天前从武汉动身，我是昨天才接到通知的。我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按照接应他的。”

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看了小陈一眼，心想：这小子还真有点门道。

黄世忠一愣：“怎么，还真有这么回事？”

“怎么了？”

“我们刚才就是在讨论，要不要立即除掉他们，小陈的推断居然和总部的计划一模一样。”

“哦，你们为什么这么急于除掉他们？”

“他们假扮成一对夫妻，现在就住在对面的红蝙蝠公馆，看来是盯上我们的永泰商号了。今天早上，商号的一个伙计，也是站里的情报员许既生被暗杀了，我们怀疑就是他们干的，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此举是投石问路还是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在商量对策。根据总部的意思，是请你定夺，现在你来了，你看应该怎么办？”

“杀肯定是不能杀的，我们现在首先必须要找到姜太公。”曹云飞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难道姜太公已经与他们有过接触，现在正处于鬼子的审查阶段？”

黄世忠点了点头：“嗯，我看很有这个可能，那我们还真不能动手了。”

曹云飞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除非姜太公没有抵达上海，如果他已经在接受鬼子的审查，那么杀不杀刘凯峰和南造云子，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场的人都知道，既然姜太公需要他们俩引荐，而现在又在审查阶段，那他们俩应该是万万杀不得的，但曹云飞的意思显然是同意杀掉他们，虽然他们对此都大惑不解，但从心里却已经认可了他，毕竟这些人都是在第一线与鬼子战斗的，而且也亲眼目睹鬼子是如何残害自己同胞的，只要是想杀鬼子的人，很容易博得他们的好感。

黄世忠也相当意外地看着他：“居然姜太公已经在他们手里，我们又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下手呢？”

“你们想，我们需要他们的只是引荐姜太公，剩下的事他们是帮不了什么的，而且那个刘凯峰过去和姜太公在黄埔就是同学，也许鬼子们不知道的事，到时候还会被他捅出来，所以我认为除掉他比留着他更好。审查这一关是姜太公必须自己面对的，我们还可以站在鬼子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假如我们需要刘凯峰和南造云子为姜太公作证，那么我们会在这个时候除掉他们吗？如果我们现在除掉他们，是不是反而可以向鬼子证明，姜太公本来就没有问题？”

老侯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特派员，您这话挺绕人的，我怎么听得有点糊涂了？”

小陈却说道：“我觉得特派员说的对，按常理说我们现在是不能除掉他们，但如果鬼子有足够的智慧的话，我们现在除掉他们两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帮了姜太公一把。”

“哟，我说大兄弟，”小白脸的娘娘腔又来了：“怎么这里就你见风使舵得快呀？刚才可就是你一个人不同意下手，现在怎么变成就你一个人希望杀了他们？”

曹云飞很不习惯小白脸的那种腔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黄世忠立即解释道：“别看他的这副娘娘腔，关键的时候还真能起大作用，另外拳脚功夫也不错，代站长殉国的时候，就是他和招风耳冒死把他的遗体抢回来的。”

老谭也明白了曹云飞的意思：“我觉得特派员说的对，现在我们要核实的是，姜太公是不是已经到了上海，如果他在接受鬼子的审查的话，我也觉得杀了他们更好。”

招风耳说道：“既然特派员已经发话，那咱们还等什么，站长，我们就按刚才制定的方案执行吧？”

所谓十指连心，如果那个姜太公是别人还好，偏偏又是自己的亲外甥，而自己姐姐又只有这么一根独苗，黄世忠此时却犹豫起来：“特派员，我们是不是在确认一下，我觉得还是等到姜太公安全之后为好。”

曹云飞却摇头道：“确认是需要确认的，但绝不能等到他安全之后，只要那个确认他接触过他们就好，哪怕姜太公现在正被鬼子关在宪兵队的监狱里，我们都应该杀了他们。如果等姜太公安全后，我们反而不能动他们了，因为那样的话，我们还不如直接告诉鬼子，因为我们的姜太公已经顺利通过审查，这个刘凯峰和南造云子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杀了他们。”

过去，曹云飞甚至想劫狱救出刘凯峰，那是因为当时他确实是无辜的，现在看到他真的叛变投敌，而且正在助纣为虐，所以曹云飞希望立即除掉他。

戴笠之所以让曹云飞担任特派员，一是希望他与段天成形成默契配合，二是在万不得已之时，让他与段天成、刘凯峰形成军统在上海的铁三角。但人算不如天算，戴笠甚至已经向段天成面授机宜，如何妥善处理刘凯峰与南造云子的问题，但三天前就该到的段天成，居然象是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而后来先到的曹云飞又不知道刘凯峰的真实身份，他现在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刘凯峰的生命。

黄世忠只好说道：“那至少先等我们确认姜太公在哪里再说吧。”

“也好，”曹云飞说道：“在没有姜太公的消息之前，黄站长必须转到地下，不能再出现在永泰商号了。另外，这个诊所没问题吧？”

老谭说道：“这个不好说，因为他们搬进来的第一天，我去串了一下门，看了一下那个刘凯峰的伤，还真是伤得不轻，看来他是没有熬过鬼子的酷刑，现在就不知道他们是否意识到我去的真正目的。”

“那这里也不能用了，”曹云飞说道：“放开南造云子不说，刘凯峰我是了解的，表面上看似容易冲动，但心底下比谁都冷静，这点小花招是瞒不过他们的。”

黄世忠不无担心地说道：“那万一姜太公要找我们怎么吧？”

“没关系，我会用第二套方案与他联系的。”曹云飞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安全的地方？”

“有，”黄世忠说道：“我们在苏州河边还有一间宏祥茶楼，一直没有启用过，那里绝对安全。”

“那就好，我们就以那里为联络点，永泰商号和这里暂时停止一切活动。另外，醉妃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总部也没告诉你她的情况吗？”

曹云飞说道：“她是另外一条线上的……”

“什么另外一条线的，分明就是来监视我们的，她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就不管她了，以后她要跟你联系，你就让她直接找我。”曹云飞首先要把军统在上海的家底全部摸清。

“好的。”黄世忠说道：“那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了，散会！”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分别走出了中医诊所。

首先出来的是老侯，出门后，就在门口来回溜达以作警戒。紧接着是招风耳，他出来后把黄包车拉到诊所门口，准备把曹云飞送到宏祥茶楼去。小白脸第三个出来，他直接朝永泰商号走去，也是为了给曹云飞担任警戒。

小陈扶着自行车出来，看看没有情况后，立即朝里面吹了声口哨，曹云飞立即出门，在诊所伙计的帮助下，提着皮箱上了招风耳的黄包车，就在他们刚要离开的时候，刘凯峰坐着郭州生来的黄包车迎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