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危机(1)

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一天，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在这里，刘凯峰望着有点风尘仆仆的南造云子，不知道鬼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难道南造云子在自己之前，就发现曹云飞到了上海吗？

刘凯峰立即冲到南造云子的面前，突然又装出一副忌惮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在旁的影子，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平静地问道：“课长，你没事吧？”

如果说刘凯峰欲言又止的样子是装出来的，那么南造云子的内心，则可以说是真正在翻江倒海。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刘凯峰分手虽然只有短暂的十多个小时，但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如果不是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在场，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到刘凯峰的怀里。

也许，她还会大哭一场。

但她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平淡无奇地说了句：“没事。”

这时，影佐祯昭笑道：“呵呵呵，云子跟我们大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因为身体不好，她昨天晚上到派遣军总医院住了一个晚上，可我们都以为她身处险境了。”

刘凯峰当然知道影佐祯昭是在撒谎，因为一个人在床上睡了一天，还是在路上赶了一天的样子，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南造云子也装模作样地说道：“对不起，因为事出有因，所以，我没来得及向将军阁下和内处长阁下请假。”

“没事，”影佐祯昭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倒没什么，只是急坏了刘队长，因为担心你的安慰，他可是在这里下了军令状，保证一个星期内破案的。”

刘凯峰说道：“破案期限不变，有课长坐镇，我的信心更足。”

影佐祯昭笑道：“嗯，我相信，也很欣赏你这一点。不过，井上公馆的案子可以适当延期，你现在的注意力，要全部集中在鸦片失踪的案子上，也就是说，即使鸦片失踪是井上公馆所为，你也必须把这个案子分成两个案子，先追回鸦片，之后再等候最终解决井上公馆的命令。”

在刘凯峰的印象中，日本人办事一向谨慎周密，尤其是对工作的计划，事先一定会反复酝酿设计，一旦形成最后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梅机关刚刚成立，如果想在短时间里进入角色，完全掌握上海的特务机关，井上公馆无疑是最大的障碍，在已经得知井上日昭已经派人对自己下手之后，本来应该督促自己尽快破案的影佐祯昭，居然又出尔反尔，让自己放慢破案的进度，这其中必有蹊跷，尤其是南造云子的出现，更让刘凯峰感到本来已经拉开的帷幕，又在悄悄地合上了。

他能够想到的是，这一切都与南造云子的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密不可分，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南造云子这一去一返，几乎把他逼上了绝境，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在他头顶张开，并且正在悄然向他罩来，而造成这一危机的始作俑者，居然是那个所谓“补救”措施的制订者戴笠。

井上公馆已经对他动手了；曹云飞和军统上海站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明真相的报春鸟也动了杀机，而被戴笠派来保护他的侯天成，几乎成了他生命的终结者。

刘凯峰感觉到了某种危机，却没想到危机距离他这么近，这么致命，在眼下的上海滩，除了他自己外，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随时随地向他下手。

说他已经命悬一线，绝对没有一点夸张。

刘凯峰说道：“井上公馆已经公然对红蝙蝠公寓下手，如果不立即破案的话，可能我和课长都不能回那里去了。”

影佐祯昭点头道：“从现在开始，你和云子小姐必须分开行动，她目前回机关主持特一课的日常工作，而你在追踪鸦片的同时，要尽快地打入洪公馆。”

南造云子问道：“如果井上公馆从中作梗怎么办？”

晴气庆胤插道：“虽然你们俩到过井上公馆，也见过井上日昭和冢本，但他们显然不知道住在红蝙蝠公寓的就是你们。根据将军阁下的计划，从现在开始，你就以梅机关特一课课长的身份公开活动，井上公馆必定会有所收敛。”

影佐祯昭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井上公馆对于帝国皇军在最终取得淞沪会战胜利上，还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军部、外务省甚至是内阁，替他们说话和撑腰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我们梅机关也不是最终要置他们于死地，只是想用和平的方式取而代之罢了，你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要达到既要留得住井上公馆的现有人员，又必须名正言顺地让井上日昭离开。”

南造云子答道：“明白。”

影佐祯昭接着说道：“等一会，你就以梅机关特一课课长的身份，给井上日昭打个电话，让他全力配合刘打入洪公馆，在此之前，让刘住进井上公馆，只有这样，为了不至于有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无奈，井上日昭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让刘早日打入洪公馆。”

“是！”

影佐祯昭走到刘凯峰的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年轻人，儿女情长的日子有的是，但现在你必须以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为重，只有在为大东亚共荣事业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你才有可能受到云子小姐的青睐。一句话，我对你充满信心！”

“谢谢将军阁下！”刘凯峰朝他一鞠躬后，又望了望晴气庆胤和南造云子：“那我现在就到井上公馆去。”

影佐祯昭对南造云子说道：“你送送他。”

“是！”

两人离开影佐祯昭的办公室后来到院子里，南造云子亲自为刘凯峰拉开自己的轿车门，等他上车后，立即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热吻，差点没让刘凯峰背过气去。

南造云子的这个举动，再次验证的刘凯峰的推断，她昨天晚上绝对不是在派遣军总医院里度过的。

这时，刘凯峰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女少尉的话：“当一个女人主动热吻你的时候，吻得越忘情，就证明她已经准备以身相许了。如果她是敌方的特工的话，那么至少在个人的情感上，她已经不再把你当成了敌人。”

不过刘凯峰很清楚，当不当成敌人是一回事，是不是完全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现在的南造云子就是这样，刘凯峰隐隐感觉到，在她的心里，一定还有许多对自己隐藏着的秘密。

刘凯峰伸手摸着她的脸蛋，然后轻轻把她推开：“哎，晚上我能见面吗？”

这是一种暗示，南造云子当然明白刘凯峰在暗示什么，于是嫣然一笑：“傻瓜，过去天天睡一个床上不想，刚刚分开一天又动歪脑筋了？最近肯定不行，你尽快破了鸦片失踪案吧。”

“问题是将军阁下已经下命令了，我担心他会逼着我娶那个洪云婷的。”

南造云子低下头又吻了他一下：“不是担心，恐怕你是巴不得把那小婊子娶过来吧？”

刘凯峰望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着将军阁下的面向你求婚。”

南造云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和你不同，不仅仅是思想和生命，连我的身体也是属于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国的，当我走进札幌女子间谍学校的那一刻起，我所拥有的一切，也就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刘凯峰有些绝望地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也不是。”南造云子说道：“如果帝国觉得我不再适合单独行动，而你又为大日本皇军立下汗马功劳的话，或许，将军阁下会把我当成一件奖品奖给你的。”

刘凯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为你担心了整整一夜，希望以后你要离开时，至少告诉我一声。”

南造云子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晚上。”

“怎么，你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南造云子深情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凑过去吻了他一阵子：“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向你隐瞒任何事情。”

说完，她倒身退了出去，然后“呯”地一声，帮刘凯峰把车门关上，一直目送刘凯峰把车开出了梅机关，消失在门外后，才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在给井上日昭打过电话后，她才朝影佐祯昭的办公室走去。

当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武田信玄和侯天成也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