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危机(3)

这时，武田信玄插了一句：“刘凯峰不是也在百乐门舞厅出现过吗？我想，天下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

南造云子答道：“那是我让他去的，因为那个左湘玲很古怪，她在红蝙蝠公寓有套房子，但却从来不去居住，等我和刘凯峰搬进去后，她又突然出现，我想，除了百乐门老板的身份外，她一定还有另外一种身份，至少可以判断出，我和刘凯峰的到来，已经对她产生了某种威胁，或者说是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再加上追踪鸦片的需要，我觉得让他接近这个左湘玲会有好处的。”

段天成接着说道：“左湘玲之所以在红蝙蝠公寓租房子，很明显是为了监视黄世忠，可能因为一直劳而无功，所以她才放弃了那里。虽然她没有在那里起居，但突然搬进来一个陌生的邻居，当然会引起她高度的重视的。”

武田信玄再次质疑道：“从段先生刚才所说的一切，我们不难分析出，这个所谓的姜太公一定是在南京被我们占领之后派出的，如果不是刘凯峰的话，那么又会是谁呢？尤其是他发回去的情报，直指黄世忠是内奸，而这也是我们抓获许既生之后的事，除了刘凯峰还会有谁呢？”

南造云子说道：“我倒认为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里，也许这个姜太公是井上日昭手下的人。我们都清楚，井上公馆用了不少中国人，而且鱼龙混杂，也许姜太公就是在这前后混进井上公馆的。如果姜太公是井上公馆的人，那么他就轻而易举地可以知道许既生和黄世忠的事。”

“云子课长大概还不知道把？许既生今天早上被人谋杀了，罪名居然是抗日分子，杀人的手法，居然是效仿井上公馆的，如果真是他们的话，井上日昭应该不会愚蠢到用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卑劣手法。”

南造云子先是一愣，继而说道：“他的死，是不是井上公馆而为就不得而知，但肯定与刘凯峰没有关系，如果刘凯峰是姜太公的话，他既然已经知道黄世忠是罂粟花，那么他要除掉的应该是黄世忠，而不会愚蠢到先除掉许既生去打草惊蛇；如果他不是姜太公的话，他更不会干掉许既生断了我们的线索。”

晴气庆胤插道：“显而易见，这个许既生一定是井上公馆的人下的手，除掉他是为了保住黄世忠。另外，他们还对刘凯峰下了手，从这个情况来看，井上日昭已经启动了对付我们的方案，我想，他们今天不仅仅是准备除掉许既生和刘凯峰，甚至把云子小姐也包括在内，杀刘凯峰和云子小姐的借口很简单，他们并不知道红蝙蝠公寓的刘姓夫妇，就是刘凯峰和云子小姐。所以，将军阁下让云子小姐给井上日昭打电话，并且让刘凯峰进入井上公馆，就是避免他们再次用同样的借口行刺刘凯峰和云子小姐。当然，还可能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黄世忠已经察觉云子和刘凯峰或者许既生有问题，是他自己杀人灭口罢了。”

影佐祯昭这时说道：“武田，你可以继续保留你的怀疑，但不能流露出来，更不能让刘凯峰感觉到。对于象刘凯峰和段天成这样识时务的中国青年俊才，我们要更多地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要么就不用，要用就不疑。”

武田信玄一鞠躬：“是！”

影佐祯昭转而问段天成：“你怎么与姜太公联系？”

“明天我在报纸上登一则寻人启事，他就会主动与我联系的，按照戴笠的部署，我将在法华路上开一家照相馆，所以，请将军阁下务必于今天就在那周围安下一个点，以便日后的接应，至于法华照相馆，等我与黄世忠联系后，他会安排好的。”

晴气庆胤答道：“这件事我今天晚上就能够办好。”

“另外，就是尽快安排我与刘凯峰和南造大尉在街上偶遇，那样的话，我以后进出梅机关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这个没有问题，” 影佐祯昭提醒道：“段先生的身份只限于我们在场的人知道，连刘凯峰都不要告诉。”

其他人异口同声答道：“明白。”

段天成又补充了一句：“刘凯峰这个人不仅耿直、嫉恶如仇，而且民族自尊心很强，他投靠皇军是被戴笠逼上梁山，但他是绝对不允许我也投靠皇军的，所以，我的身份最好永远对他保密下去，否则，他要是犯起浑来，甚至会当着你们的面枪杀我的。”

影佐祯昭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不仅要对他保密你的身份，甚至还不能让他给你任何接应的任务。”

“是的，如果不信你们可以看，回头安排我与他和南造大尉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会痛斥我一番的。”

“嗯，以后你来这里时，也要尽量避开他。”影佐祯昭环视了一下他们几个，然后说道：“过去，井上公馆只是掌握了军统上海站的冰山一角，现在我们却掌握了他们的全部，为了能够干净彻底地消灭他们，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动井上公馆，一免触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一、由云子小姐和刘凯峰负责深入租界工商界，并且进一步控制他们，这个计划我们暂时命名为‘南峰计划’，取云子小姐和刘凯峰姓名中的各一个字；二、由武田、段先生负责清肃军统上海站的全部地下人员，这个计划我们暂时命名为‘玄天计划’，也是取你们姓名中的各一个字。这两个计划如果成功实施，就标准着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对上海租界经济和情报的彻底控制。同时，让吴胖子他们追寻**地下组织的线索，等到那个姜太公浮出水面后，就可以对军统上海站动手了。而这一切工作的总指挥，由晴气庆胤内务长担任。”

“是！”其他人同时一鞠躬，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了，你们分头行动吧。”

“是。”

等武田信玄、南造云子和段天成走后，晴气庆胤有些疑惑地问道：“将军阁下，难道您就真的那么信任刘凯峰？虽然从面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刘凯峰确实不像是姜太公，但把这些情况再延伸下去，却又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同样是借帮助云子逃跑之际打入我们内部，看起来是戴笠最终失策了，但如果他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刘凯峰而不是曹云飞的话，那么现在的一切解释又那么顺理成章，我们完全可以看成，从刘凯峰一开始的打抱不平，就在戴笠的设计之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曹云飞也好，段天成也罢，其实就是为掩护刘凯峰所抛出的弃子而已。再比如，军统对于那些投靠我们的人，从来都是杀无赦的，为什么他们发现刘凯峰后，戴笠不仅没有下令立即除掉他，反而连续派出段天成和曹云飞两个人来上海？这与他们的行事习惯大为不符。”

影佐祯昭点头道：“我们确实应该把戴笠看得更高明一些，但也不能忽视当时的实际情报，国民党高层绝密情报频频泄密，淞沪会战又呈现败迹，蒋介石一定是给戴笠施加了巨大的压力，所谓忙中出错，在那样的情况下匆匆草拟一个‘代号姜尚计划’，当然就不可能那么周密。至于目前的情况，我更相信段天成所说的，戴笠肯定是担心上海站擅自除掉刘凯峰，他想在刘凯峰被除之前，让段天成打入我们的内部，我想，只要段天成站住脚跟之后，他们第一个要除掉的，可能就是刘凯峰了，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排除刘凯峰的嫌疑。我刚才之所以态度鲜明地表示信任他，主要还是考虑段天成的感受，在投靠我们的时候，他说出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我们大日本皇军内部团结一致，而中国则是军阀割据，国共相争，国民党内部也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果他看到我们一边在利用刘凯峰，一边也不信任的话，你说他会作何感想？再退一万步说，刘凯峰已经是我们网里的鱼，他如果是姜太公的话，是绝对无处可逃的。再说，明、后天段天成就要与刘凯峰接头，届时我们就一目了然了，这也是我再三要求大家不要向刘凯峰泄露段天成身份的真正原因。”

“其他人绝对不会……”

“南造云子也不会。” 影佐祯昭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用话堵住了他的嘴：“她是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又受到土肥原将军的亲手调教，她的能力和对帝国的忠诚，绝不亚于守田菊子和中岛成子。倒是特二课的那几个年轻军官，你一定要好好调教他们一下，他们年轻气盛，从来就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对于刘凯峰、段天成这类人更是不屑一顾，他们始终还没明白，如果想长期统治中国，象刘凯峰、段天成甚至是吴胖子这类人，有的时候要比我们自己人有用得多。”

“将军阁下放心，类似于中国人之间的那种内讧，在我们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的。”

影佐祯昭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随着战争的不断深入，国民政府主战主和派别可谓泾渭分明，除了上海的这些事外，我希望你能够多关注一下国民政府内部的高层人物，现在华北的王政府和南京的梁政府，都无法与武汉的蒋政府分庭抗礼，如果我们能够再物色一个在中国更具号召力的人物，才真正能够达到以华制华，长久统治中国的最终目的。”

晴气庆胤说道：“将军阁下深谋远虑，只是战争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该投靠大日本帝国的中国政客，大多已经投靠过来，剩下的大概都是准备顽抗到底的死硬分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今井武夫才制定出诱降蒋政府的‘桐工作’计划。”

影佐祯昭摇头道：“让一国之主投降非常困难，我倒是十分看好他身边的汪先生，因此，我正打算制定一个诱降汪先生的‘梅工作’计划。”

晴气庆胤大吃一惊：“此人早年参加中国的革命，一直追随孙中山先生，曾经只身刺杀过满清的摄政王，孙中山的遗嘱都是他起草的，将军把诱降的目的定在他的身上，只怕是无功而返。”

影佐祯昭笑道：“你知道在中国最恨蒋介石的人是谁吗？”

“当然是**人。”

“不，应该是这个汪先生。**与蒋介石只是政见不同，天生的敌人各为其主没什么恨不恨的，汪先生则不同，他本来应该是继孙中山先生之后，成为统治这个国家的领袖，事实上他也确实短暂地成为过这个国家的领袖，却被蒋介石给赶下了台，要说恨，没人比汪先生更恨蒋介石的了。你说，假如我们许诺让他重新回到统治这个国家的领袖位置上，他会拒绝吗？”

晴气庆胤虽然心中觉得影佐祯昭的计划太过不切实际，但嘴上却不敢明说：“如果将军阁下的‘梅工作’计划得以成功的话，那蒋政府一定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帝国取得这场战争的完胜将指日可待！”

影佐祯昭满怀信心地说道：“如果‘梅工作’计划成功，那么我们梅机关无疑将为取代满铁、竹机关等，成为帝国的第一情报机关。”

晴气庆胤附和道：“我相信在将军阁下的领导下，这一天的到来一定为期不远。”

影佐祯昭最后叮嘱道：“展望未来的同时，我们还要着手现在，‘南峰计划’和‘玄天计划’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就这两个计划而已，我倒是不担心刘凯峰和段天成，反倒是特二课的那些人，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要把握住分寸，甚至略加偏袒一点刘、段二人都可以，千万不要推波助澜，要知道，租界还不是我们的，他们比我们自己的人更方便在里面行事。”

“将军阁下请放心，我一定会用好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