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奇(1)

夜幕降临了，洪金森还在二楼继续做着洪云婷的工作，不过成效甚微，整个公馆的人都能听到洪云婷一直在大哭大闹。

刘凯峰起身准备走出门外，阿坤立即上前问道：“先生，您这是准备上哪？”

刘凯峰显得无可奈何地朝二楼望了一眼，然后一耸肩：“出去透口气。”

阿坤问道：“要不要我送送您？”

“没事，我就在旁边走走，一会就回来。”

刘凯峰走出洪公馆后，来到十字路口边的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左湘玲的电话。

“老板娘，你那里有新到的舞女吗？”

“我们这里的舞女天天换。”

“别扯了，我看见的舞女都老掉牙了。”

“好，我今天给你准备一个女学生。”对完暗号后，左湘玲语气急促地说道：“姜太公，出大事了。昨天永泰商号的一个伙计被杀，他叫许既生，也是上海站的情报员，今天下午站长黄世忠又殉国了，上海站我只与他单线联系，而我的报务员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基本上与总部失去了联系，正急着等你的消息呢！”

刘凯峰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看来戴笠已经开始怀疑左湘玲了，所以，一连派了曹云飞和段天成来都没告诉她。

刘凯峰沉声道：“你的报务员洪云婷已经回到的洪公馆，日本人已经向洪金森施加了压力，迫使他把洪云婷嫁给刘凯峰。”

“啊？”左湘玲一怔：“那怎么办？这分明是鬼子要往租界里安钉子，你看是不是要通知洪云婷撤离？”

“不，”刘凯峰说道：“这个刘凯峰对于我们来说，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鬼子一直怀疑他就是姜太公，他的存在，可以转移鬼子对我的注意力，我们必须稳住他。所以，你立即给洪云婷传达命令，让她务必答应与刘凯峰的婚事，这样的话，不仅能够很好地保护洪云婷自己，同时又可以通过她监视刘凯峰，密切关注鬼子在租界的一举一动。”

“是，我明白了。”

“另外，你对黄世忠的殉国有什么看法？”

“这个我不清楚，但井上公馆的冢本既然能够把他约到聚贤楼见面，我觉得很不一般，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内奸，或许是因为情况交易出现了问题，他们之间发生了火并。”

刘凯峰故意说道：“你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对了，你对过去的代站长了解多少？”

左湘玲顿了一会，才说道：“一般，我刚来上海时是与他单线联系的，但不久他就以身殉国了。”

“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江山人呀，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很想了解一下他是怎么殉国的。”

“这个我不清楚，只有黄世忠知道，虽然他也死了，但他肯定写过报告给总部，等我恢复与总部联系后，再代你问问总部。”

“好的。那就这么说。”刘凯峰最后说道：“刘凯峰与洪云婷的婚期定在明天，可据我所知，洪云婷是宁死不从，你最好现在就去劝劝她。”

“明白，我这就到洪公馆去！”

刘凯峰放下电话后刚走出电话亭，一辆黄包车就停到了他的面前：“先生，要车吗？”

刘凯峰打量了黄包车夫一下，见他个头中等，身材魁梧，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使得刘凯峰认出来了，他第一次到大光明电影院去留接头记号的时候，坐的就是他的黄包车。

“谢谢，不用了。”

“先生，”那个黄包车夫问道：“请问，您老家是不是在河北保定呀？”

刘凯峰警觉地望了他一眼：“哦，你弄错了，不过，我也算半个河北人，因为我母亲是唐山人。”

“不对吧，你怎么一点唐山口音都没有？”

“我没回过我母亲的老家。”刘凯峰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的同志居然找上门来：“同志，你是？”

“井冈山同志，欢迎你呀！”那个黄包车夫立即朝刘凯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到车上，然后一边拉着车，一边说道：“我叫张必克，是‘新四军驻沪办事处’，哦，也就是过去‘八路军驻沪办事处’的负责人，潘先生目前正在香港，上海的工作暂时由我负责。”

刘凯峰立即问道：“怎么，曹云飞是我们的钉子同志吗？”

“是的，”张必克说道：“按照潘先生的安排，本来是由他单线与你联系的，一是他一直没被戴笠批准来上海，二是你几个月都没消息，所以，潘先生又把与你接头的任务交给了我。下午你中途挂了他的电话后，我们就怀疑你可能就是井冈山同志，所以我们临时决定，让我采用第二套方案与你接头。”

张必克把刘凯峰拉到苏州河边的一个小公园里停下，两人走到一棵树下站住，刘凯峰建议道：“既然是这样，我建议以后还是有你与我单线联系，同时，不要把我真实的身份告诉曹云飞，他现在是以军统特派员的身份来上海的，可通过目前的观察，军统上海站几乎已经完全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底下，而且鬼子有个内奸已经进入军统上海站的高层，上海站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的危险。因此，我建议组织上应该考虑让曹云飞找个借口，立即撤离上海。”

“这件事我会立即向潘先生汇报的。还有，我们租界区支部可能也有鬼子的奸细，初步估计应该是井上公馆的眼线，你看能不能通过职务之便查出这个奸细？”

“这个没有问题。”刘凯峰接着说道：“现在，鬼子对租界的控制较差，所以，他们以绑架洪金森侄女，其实就是真正的女儿，一是胁迫他为鬼子办事，二是通过与我结婚，让我更深层次地打入租界工商界，如果工商界有我们的人的话，你最好跟他们大声招呼，让他们配合我一下，当然，前提还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这个没问题。”张必克笑道：“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洪金森的女儿洪云婷其实是我们的同志。”

刘凯峰一怔：“她是我们的同志？你知道她现在还在为军统工作吗？”

“当然，”张必克道：“她是共产国际派来的，在报务电讯方面是高手，不仅能编制密码，而且还能破译密码。来到上海后，是潘先生设计让她接近左湘玲的，正是因为她的工作，在淞沪会战之前，我们组织得以避免遭到蒋介石中、军统的清洗。”

张必克本来以为这样消息会让刘凯峰大喜过望，但却没想到他听完后，半天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看着苏州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