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六、血战金官桥（19）

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放亮，淞浦淳六郎就命令师团所有大炮密密麻麻地猛轰一团的阵地，紧接着，冈村宁次又从九江派出了十多架飞机，用重磅炸弹轰炸一团的主阵地，这使得部分战壕被炸塌，给一团造成的死伤，比昨天一天战斗下来的伤亡还要惨重。

轰炸刚刚停止，淞浦淳六郎就命令田中圣道联队和市川洋造联队共同向一团发起进攻，在两个联队长的亲自督战下，日军象洪水一样蔓延着，一波接着一波地朝一团的阵地袭来。

终于，在敌人强大的火力和强大的攻势面前，一团的阵地被突破了，大批日军蜂拥而入，金官桥一团的主阵地几乎命悬一线。

已经被炸断了一只手臂的谭天啸拿起电话：“三团长吗？命令炮兵向我开炮！”

三团长也被日军突如其来的炮火给炸懵了，他的部队隐蔽在山上虽然没有受到攻击，但看到山下一团的阵地不仅成为了一片焦土，甚至眼巴巴地看到工事被一层层地削平，他为一团的士兵们深深捏了一把汗，当日军潮水般地向阵地涌去的时候，他早已惊呆了。

就在这时，话务兵报告：“团座，一团来电话了。”

三团长拿起电话就听到谭天啸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了，一团的兄弟们！”三团长含泪放下电话，一挥手，一团阵地两侧山峰上隐蔽的炮火和机枪火力齐发，由上而下射向敌人。

对于主阵地后侧山上突然倾泻而下的炮弹，以及密集交叉的机枪火力，日军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刚刚踏上一团阵地的敌人，很快便退了下去，被打得喘不过气来的一团士兵们终于抬起了头，一边与敌人展开近身肉搏，一边夺回刚刚失去的阵地。

日军撤出阵地没多久，又在田中圣道和市川洋造的指挥下，重新组织了更加凶猛的反扑，两个联队都动用了最后的预备队，三团长没等一团传来任何消息，就把这里的情况上报了李觉，并请求埋伏在一团两侧的二团、三团同时出去。

李觉立即同意他的请求，命令二、三团立即投入一团的阵地，同时向薛岳发出了请求增援的呼救。

或许是两天来一团的顽强抵抗和出色的战绩，给了二、三团对敌战斗的信心，当接到驰援主阵地的命令后，虽然两翼迫击炮的声响，在两个团长的亲自率领下，士兵们犹如神兵天降，大声呐喊着冲向敌人。

漫山遍野的双方士兵绞杀在一起，一会是日军的“黄潮”蔓延过来，一会是七十军的“绿地”铺展过去。

枪炮声突然停了，整个山谷骤然响起中国士兵的冲杀声。

二、三团参战的士兵因为冲得太猛，根本刹不住脚，有的士兵硬是活生生地迎着日本鬼子的刺刀冲了下去，当自己的胸膛被刺刀洞穿的同时，手中的枪把也狠狠地朝敌人砸去，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整个双方短兵相交处，到处是呐喊声声，血肉横飞。

在顽强的七十军的将士面前，日军眼巴巴地看着金官桥阵地上撕开的缺口，却是寸步难行，田中圣道和市川洋造两个联队都把预备队用上了，但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在战斗进行到最惨烈的时候，刘凯峰和钟实率领着保安十八团的士兵也冲了上来。

黄昏时分，敌人留下大批残缺不全的尸体退回了开始进攻的地方，而在二、三团的奋力驰援下，一团依旧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

战斗结束后，李觉第一时间来到前沿阵地，这时，谭天啸因流血过多，脸色苍白地躺在草皮上，旁边围着三个团的将士们都一语不发。

李觉走了过去：“你们这是干什么？”

三团长立正道：“报告军座，谭团长因流血过多命在旦夕，但他怎么也不愿上担架…..”

李觉一把推开三团长，走到谭天啸的面前蹲下，沉声道：“谭团长，你是好样的，没有给潘先生丢脸，也没有给我李觉和七十军丢脸。现在你必须下去，我会亲自要求薛总司令送你到武汉治疗。”

他本意是想说谭天啸没有给**丢脸，但因为旁边都是不明真相的士兵，而谭天啸、魏淦和郭定帮的**员身份，只是在高级军官中半公开，所以，李觉就用潘先生代表**了。

谭天啸欣慰地点了点头：“军长，我……恐怕坚持不到后方了，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死后就埋在一团牺牲的弟兄们一起，到了阴曹地府也好有个伴。”

李觉和旁边官兵的眼泪都溢满了泪水。

这时，三团长略带哭腔地吼道：“老谭，你他妈的不能死，知道吗，你们还欠老子一笔血债，我要你活着还给老子！”

原来，三团长的父亲是土豪劣绅，在家乡被农会**了，这也是他一直排斥李觉使用**人的主要原因。然而一场战斗下来，他算是彻底被眼前的**人所震撼和感动。

谭天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说完，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欣慰而略显无力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他苍白的脸上。

三团长扑上去大声哭道：“兄弟，我的好兄弟——”

良久之后，魏淦和郭定帮起身来到李觉面前，低声向他请求了什么，只见李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两人分开人群，抱起谭天啸走向旁边的树林里。

三团长和其他士兵准备跟过去，却被李觉拦住：“他们有自己的信仰，等会我们再过去。”

心情异常沉重的魏淦和郭定帮把谭天啸放在一块开阔地上，然后在他身边的土上画了个巨大的镰刀斧头，然后两人朝烈士的遗体静默着，最后，他们唱起了激越悲壮的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