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们的公司像太阳（5）

五

培训新招的驾驶员，与秦之贻谈妥调拨八千万资金的事宜，忙活一整天的王好打电话给黎江和张养涵，让他们到荷三路大排档。

见了面，黎江故意装做没看见秦之贻，先简单说了办理好运集团公司营业执照和工商、税务登记的事，接着就对秦之贻显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开始耍贫嘴了。

黎江说：“这位大美女，就是报纸上说的，让我们可爱的小好同志不惜上演街头追匪，英雄救美的豆——腐西施，不，应该是——臭豆腐西施吗？”

秦之贻与黎江还是初次见面，虽然已经听王好说起过黎江，心里对黎江之顽赖与贫嘴早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他“雷”得不轻，有谁这样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开这样的玩笑。

黎江之顽与贫，果然名不虚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就难怪秦之贻与王好初识时，他借那《诗经．静女》的句子，开那“美人之贻臭豆腐”的玩笑了。

秦之贻不以为怃，笑着说：“这位就是吝啬得拿根狗尾巴草哄骗女孩的葛郎台的兄弟，黎郎台么？‘失禁’、‘失禁’，敬请黎兄随地吐着唾沫‘方便’、‘方便’。”

秦之贻这是在挖苦黎江耍贫嘴。

黎江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优雅的丽人，嘴却这么刁毒。

黎江怎么能吃嘴巴上的亏，这小子说：“大妈，我不随地‘方便’的，让城管看见了要罚款的。我穿‘尿不湿’的。”

话虽如此，但黎江想起自己拿着狗尾巴草向杨柳依示爱时，曾躲进绿化带的树丛里撒尿的情景，不觉因为让秦之贻无意中说中了而有些脸红。

好在黎江脸皮够厚，转眼就没事似的对王好说：“小好，你哪找的人，我跟你没仇吧，你找这么个刁嘴美人来治我。”

一伙人边斗嘴，边跟卤鸭头、卤兔头、红烧鱼头、卤鸭掌，这西衢人最爱吃的三头一掌和“黄啤”较劲。

见秦之贻喜欢啃卤鸭头，坏小子黎江就抓住机会开损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年上大学，火车上，我座位对面有一姑娘，福建的，人长得特美。闲聊中得知她也是去上海财经大学报到的。妈呀，我当时心里那个激动，简直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黎江当自己是《红楼梦》里贾宝玉呢。

喝了一口“黄啤”，黎江涮起张养涵来了。“老涵同志，我刚才那越剧唱得怎样？”

张养涵说：“还真他爸的不错，你小子，鬼才，学啥像啥。”

“别啊，你骂我呢。你的评书，就，就你‘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其不有，比如王黎’这段，你说得多好啊。”

黎江继续说：“我正筹划着，为你老涵在经典名流娱乐城增加个评书专场呢。”

张养涵拿起一块骨头作势欲扔，黎江赶紧学日本鬼子，举高双手，做投降状。

王好见怪不怪地用欣赏的眼光看他们哥俩斗嘴，一种兄弟间的融洽，让他心里暖和和的。

能老拿朋友开涮，证明友情深而牢固。你想，换成不相干的旁人，老被你当傻子似的逗着玩儿，人家干吗？翻脸不说，还得拿唾沫唾你，没准还大耳刮子伺候你。

秦之贻也被感染了，她知道眼前这几位都是非常有趣的性情中人，他们重情、他们真实，他们还乐观，即使遇到天大的困难，他们也不会悲观屈服。

秦之贻为王好身边有黎江和张养涵这样的朋友而欣慰。张养涵耿直，黎江机变，王好二者有之，这样的团队组合，非常棒。秦之贻开始想象他们事业辉煌的未来了。

最终，还是张养涵沉不住气，对黎江说：“酸李子，你想急死我。接着说你火车上的艳遇。那福建的美女后来跟你怎么了？”

黎江说：“付钱就说。”

张养涵端起一大盆卤兔头，冲着黎江的脑门作势欲倒，并且说：“不说是吧？不说，我今天拿卤兔头倒死你。”

“行、行、行。我说，我说。真服了你这哥们，老喜欢耍横欺负人，你们北方佬都是这德行啊。操，你这叫野蛮，没开化。”

趁着张养涵发愣的间隙，黎江继续说：“我正寻思着怎么跟这美女编织一段美丽而浪漫的爱情故事呢，没曾想，那美女拿出一油腻腻的纸包。你们猜，那里面是啥玩意儿？”

“我猜你个毛，别钓人胃口，快说。”张养涵不给黎江钓人胃口的机会。

本来想学相声演员，埋个包袱抖抖，但莽汉张养涵不解情趣地不配合，黎江也只能作罢。

拿小眯眼狠狠地白了一眼张养涵后，黎江继续说：“那美女从纸包里拿出一只卤猪蹄，有——这么大。”

黎江拿起张养涵粗大壮实的手比画着。

脑筋不拐弯的张养涵配合着黎江，任由黎江拿自己的手比画成猪蹄子。

一番比画后，张养涵又非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手，对黎江进行反驳，说：“有这么大的猪蹄么，黎江你小子吹牛不戴帽。”

秦之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秦之贻总算见识了黎江这坏小子的阴损，逮住机会就损人，还能让被损之人不知觉。

见秦之贻笑了，张养涵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黎江是拿自己当猪呢。

不给张养涵发火的机会，黎江赶紧接着说：“那美女拿出卤猪蹄后，就双手捧着，放嘴边津津有味地啃，吭哧、吭哧的，样子有些像李逵吃肉，顶不济也像李逵他老婆。李逵他有老婆么？”

张养涵接茬，说：“你的酸李子，真他妈的没文化，李逵他没娶过老婆。”

没怎么念过书的张养涵，却喜欢读《水浒传》。

黎江用夸张的语调说：“真看不出，老涵，你确实比我有文化，水浒都懂，赶明儿，你去央视说书去。”

知道黎江是在挖苦自己，张养涵就气哼哼地回答道：“我不去央视，要说书，我也在经典名流娱乐城里说。我难听死你个酸李子。”

黎江用双手挤自己的脸，冲张养涵做出一副猪八戒的鬼脸，然后手舞足蹈地继续表演。

黎江说：“那美女的吃相让我看傻了眼，这么一个清秀水灵的美女，却当着车厢里这么多陌生人的面猛啃这么大的卤猪蹄，我当时差点晕倒。”

喝口酒，黎江继续说：“这还不算完。啃完卤猪蹄，那美女又从纸包里拿出一东西，你们猜，是啥？”

这回张养涵学精了，干脆不说话，免得又着黎江的套，直接狠命地摇头，以示猜不出。

见张养涵不配合，黎江只得一个人将独角戏唱下去。

“那美女这回拿出的是一整只卤猪耳朵，有——这么大。”

黎江边说，边把手伸向张养涵的耳朵。但他的手刚伸出，就让早做好提防的张养涵一掌拍开。

张养涵说：“别拿我耳朵做比画，你比较胖，你耳朵比较适合跟猪耳朵比。”

这回，不光秦之贻笑了，连见多不怪的王好也乐了。

没得逞阴谋的黎江，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那卤猪耳朵……”

仔细地瞄了眼张养涵的耳朵后，黎江接着说：“那卤猪耳朵不光大，它还带着猪毛，这猪毛，有——这么长。”

幸好不再剃光头的张养涵，如今剃的是板寸头。

“那美女也不怕有猪毛，拿着卤猪耳朵，连着猪毛，就嘎吱、嘎吱地啃。这回，我是真的、真的彻底傻眼了。”

“那美女见我直勾勾地看着她，还以为我想吃她的卤猪耳朵呢，就客客气气地从纸包里又拿出一只带着猪毛的卤猪耳朵，递给我，并声音甜甜地说‘我们那的人就好这一口。来，你也吃一个，这猪耳朵卤得不错，很好吃的。’”

见张养涵在笑，黎江说：“你少他妈的幸灾乐祸，明天就让你吃带猪毛的卤猪耳朵。”

张养涵说：“信不信，我把你也连皮带毛给吃喽？”

黎江拿粗蛮的张养涵没办法，只好假装没听见，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面对比阶级敌人更凶恶的带着猪毛的卤猪耳朵，我黎江以无比坚定的革命意志，顶住美女特务对革命者的诱惑，坚定地说‘不客气，这猪耳朵，您自己吃吧，我是**。’”

黎江看了眼秦之贻之后，说：“我美丽的爱情梦就让卤猪蹄子、卤猪耳朵给毁了。对了，秦美人，是你啃卤鸭头的姿势，让我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我，我辛酸呢，我。”

话说到这儿，大家总算听明白了。

黎江这小子也不嫌累，费那么多的口舌，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只是为揶揄秦之贻爱吃卤鸭头的嗜好，让王好和张养涵他们哭笑不得。

秦之贻也觉得好笑，说：“黎江，你俗，你是真的很俗。”

一向自认超凡脱俗的黎江不干了，问：“我俗，我哪俗了？”

秦之贻说：“卤鸭头、卤猪蹄子和卤猪耳朵什么的，是民间菜肴，女的为啥就不能吃？我还吃过老鼠肉呢。”

黎江正在大美女与老鼠肉之间神游时，王好说：“今天我带你们哥俩见个人，挺不错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