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庆之殇（二）

王进觉得自己真得是倒霉透顶了，重庆这么大，他却偏偏又遇到了石永川这个浑蛋，真得就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他和石永川这个冤家的恩怨远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了结得了的。只是这个时候，他被别人押着，很不舒服。开始的时候，他还挣扎几下，但是看一看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的国军士兵，便马上安静了下来。他还是比较聪明的，知道在这个车上，他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这么多的人，与其被这些大兵们蹊落折磨，还不如学得听话一些，再等待机会逃走。

汽车通过了两道有国军士兵把守的关卡，进入了枇杷山之中，在山道上七拐八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山间别墅之前，这个别墅掩映在绿树和山峦之间，不走近来很难发现。汽车停下来，石永川当先地跳下了车来，后面的士兵们也跟着一个个地下来，这个时候，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少校模样的人，看到石永川的时候叫了一声：“石排长！”

“李参谋！”石永川向来人打了一个立正，同时敬着礼。

李参谋还了一个礼，这才道：“你们连长让你带人过来，是为了加强这周围的防空力量，你们连原来也在这里驻守过，具体怎么打，你应该很清楚！”

“是！”石永川响亮地回答着。

“今天鬼子又来轰炸了，可能马上就到，你们快些进入阵地！”李参谋命令着。

“放心吧！”石永川信誓旦旦地道：“如果鬼子的轰炸机胆敢靠近过来，我一定会把他们打下来的！”

“嗯！”李参谋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来到他的身前，信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正准备走开，可是抬眼之间，便看到正从汽车后面爬下来的王进，不由得愣了一下，王进穿的是学生装，与那些士兵们的服饰格格不入。“他是谁？”李参谋不由得指着王进，问着石永川。

石永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带出笑容来，对着他道：“李参谋，他是我的小表哥，路上遇到的，我差一点没把他撞到，因为任务紧急，所以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李参谋皱了一下眉头，对着他道：“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吗？怎么可以随便带个不相关的人进来？”

石永川连忙一边点着头，一边笑脸解释着：“我们之间有事要谈，再说这任务来得又是这么急，天都这么晚了，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街上吧？他连去的地方都没有，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听到石永川如此一说，李参谋考虑了一下，点了下头，道：“好吧，这一次你既然把他带来了，那你就负责到底，不要让他乱跑！如果被上面的长官发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石永川的笑容越发得灿烂了，连声道：“谢谢李参谋！”

“我可跟你讲，我这可是下不为例的！”李参谋警告着他，他说着，又望了王进一眼，此时，王进也正在远处望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了一处，他觉得石永川的小表哥长得很是英俊，忍不住地道：“石排长，你的这个小表哥，我看着怎么比你的岁数还小呢？”

石永川尴尬了一下，只得如实地道：“他是我未婚妻的表哥！”

“这样呀！”李参谋点了点头，又看了王进一眼，这才转身又走进了那幢别墅里去了。

看到李参谋走了，石永川就象是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一下，大声招呼着他手下的士兵们沿着一条小径向山顶奔去，王进也被那两个士兵押着跟在队伍之中，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被别人掌握了命运的奴隶，刚才在看那个李参谋的时候，他就想跟这位石永川的上级高喊抗议，但是他马上发现自己的后背被人用枪顶着，再看到石永川与那个少校说说笑笑的样子，显然是很熟悉的，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这么闹的好，到时候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石永川走到了后面来，与王进并肩而行，王进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呵呵，还在生的气吧？”石永川就仿佛是在故意在气人一样，对着王进道：“小表哥，这里可不是你们学校，而是军事禁区，你要是乱跑的话，会被卫兵当成坏人打死的哟！”

王进愣了愣，没好气地问着他：“石永川，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石永川还是那么微微地一笑，对着他道：“呵呵，我真得是有些事要找你说清楚，原本早就想去找你，可是我又请不了假，今天正好遇上了你，也许这就是天意要如此吧！”他说着，有些得意，又道：“呵呵，你放心，只要你一切听从我的命令，我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一会儿鬼子的飞机要来了，我没有空跟你多说，等鬼子的飞机走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我再找你细谈！”

王进这才明白过来，显然这个石永川在遇到自己的时候，就想要扣留他了；石永川不愿意再去请假到重庆大学找他，把他拦下来，倒也是一个最省事的办法。只是想一想，他找自己会谈什么事呢？除了表妹裴芙蓉，还能有什么事呢？看来，这个姓石的还是不死心，对表妹芙蓉还是有想法的。

王进还要问些什么，但是石永川已然跑开了。

很快，王进便随着石永川一行人到达了山顶，这是一座海拔三百多米的山峰，山上郁郁葱葱地长满了树，站在山顶之上，可以俯瞰半边重庆市区，那些建筑就好像是莲座一样，一层层、一重重地从江边一直沿着山麓修上来，层层叠叠，很有特色。只是如今王进也和这些国军防空炮兵的弟兄们一样，根本无暇欣赏这里的大好风景，尖厉的防空警报的声音还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回荡着，这意味着日本人的飞机马上就要飞临，重庆，将又一次迎来恶魔的侵袭。

而令王进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从山顶只转了一个弯，石永川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平整的所在，这是背山的一处阴面，山体边挖着可以容五六个人并排而行的壕沟，沿着壕沟曲折而行，前面竟然霍然开朗，出现了一处很大的圆坑，面积大约十几平方米的样子，圆坑的四面直立着土壁，显然这是在山上挖出来的。更令王进眼前一亮的是这个坑中间竟然架着一门硕大的大炮，主要是那个炮筒高高长长的，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样子，炮筒之下是炮可以调整的支座，四面支着四个可以伸缩脚的支撑架，而炮座底下还有四个车轮，显然可以由机动车拖着移动。这个大炮上面盖着绿色的伪装，从天空中很难察觉。

当看到这门大炮的时候，王进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他忽然明白，他是被石永川带进了国军在枇杷山的防空炮兵阵地，显然，石永川的这个排是来这里向敌机开炮的。

果然，在石永川来到这里的时候，早就有一个联络员模样的下级军官接住了他们，与石永川说着什么话，便将这门炮交给了他，然后快步离开了。

石永川带过来的人有十五个，实际上并不能称之为是一个排，因为在国军的炮兵部队里，最小的单位只到连，按照配制标准，一个炮兵连一般是负责四门火炮，大约三十多个人到四十个人的样子，人数并不是固定的，这主要看的还是这个连队里的所属火炮操作所需的人数，再加上一些辅助人员，如通讯人员、联络人员、运输人员，甚至在骡马为牵引和运输方式的时候，还要包括马夫、车夫。

防空炮兵的编制与普通炮兵基本相同。但是，在炮兵连里，还是有排长、班长这种职务的，毕竟是部队，必须要分清一下官阶才方便于战斗。

王进坐在旁边的两块叠在一起的砖头上，背靠着土壁，看着石永川命令着这些炮兵弟兄们忙来忙去的样子，在这个时候已然忘记了自己是被他押上来的，恨不能也能够帮他们一把，却苦于什么都不会，只能在边上观看。望着这门硕大的高射炮，他还是忍不住地问着身边的一名士兵：“大哥，这是什么炮呀？”

这名士兵看了他一眼，随口告诉着他：“高射炮，瑞典造的，博福斯七五型高射炮！”

“哦！”王进点着头，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博福斯是什么，七五型又是什么，不过，却也听出来高射炮是种什么炮了，他不由得又问着：“这种炮能够打多远？”

这名士兵答着：“远着呢，最大的射程能到九公里多！”

“是专们用来**的吗？”

“当然！”这名士兵理所当然地答着。

“我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吗？”王进好意地问着。

这名士兵看了他一眼，摇着头：“你？呵呵，还是老实地在边上坐着吧，别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被这名士兵如此得一说，倒是令王进有些无所事从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着石永川指挥着这些炮兵大哥们忙忙碌碌地作着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