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不能和鬼子硬拼

鬼子炮兵的炮打的非常准，几乎是颗颗炮弹都能准确地落到三排的阵地上，可这在对三排指战员造成了杀伤的同时，也阻挡了自己步兵的进攻，田保国看这是个机会，领着战士们对着鬼子兵是又狠砸了一通手榴弹，把鬼子的这次进攻是又打了回去。

一连几次战斗，三排和县大队都伤亡了不少人，牺牲了的烈士一共有五名，其中三排四名，县大队一名，另外重伤员有四个，轻伤的则不下二十几人，至于什么擦破点儿皮的，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望着那几名重伤员，田保国不等包好自己左肩膀上的伤口，就对哥哥和魏元广道：“今天的战斗，现在已经很残酷，后面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我看重伤员得先送走，不然一会儿战斗更激烈了，咱们无法安排照顾他们！”

魏元广赞同地点点头，田卫国就接过话头道：“这事，俺可以负责安排，俺可以安排队里没枪的战士把重伤员们先送下去！可这些伤员送到哪里去呢？！”说到这里，田卫国看着兄弟和魏元广挠了挠头皮，“要送到白洋淀边的后方医院，这路可不近，明天这时候也未必能赶到！不知道伤员们能不能挺得住？！”田卫国把话说完，感觉这事其实很难。

田保国看着两名靠在战友怀里已经昏迷了的重伤员道：“如果一下子送后方医院难，我看先找个保险的村子找大夫先给看看，伤口先给处理处理，然后再想办法往后方医院送！”

田卫国和魏元广都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能是这样了！”

三个人正说着，顺着大路旁的道沟从小庙村那边跑过来一伙人，领头的是跟着任小江去保护老李和物资的一名战士，只见他提着步枪，跑的是一脑门子汗，身后跟着的全都是小庙村的老乡，足有三四十人，全是二三十、三四十岁的壮汉。田保国一见，赶紧迎过去，叫着这名战士的名字道：“何才，你们这是……？”

叫何才的战士跑上来立正报告道：“报告排长，我们副班长知道打仗肯定会有伤亡，就把逃出村没跑远的老乡找着动员了一些，让他们过来帮着来看看运运伤员什么的，也有些老乡是自愿跟着来的！”

田保国看来的老乡全是青壮年，忙问：“那老乡们都撤出村安顿好了没？！青壮年都来了，老人妇女孩子怎么办？”

何才道：“都有村干部组织着呢，有的老乡跑去远处的村庄投亲戚，有的就在离村子几里地远的庄稼地里藏着呢！您放心，都有村干部负责安顿，已经有秩序了！”

田保国放心地点了下头，看着跟何才跑过来的老乡，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些老乡拥过来叫着道：“田排长，咱们老百姓和八路军可是一家人，有什么活计你就吩咐俺们大家吧！你们在这里打鬼子，俺们也该来帮帮忙！”

田保国拉着一位老乡的手道：“老乡们，这回来的鬼子可比以前多，而且这仗三五天打不完，这可真麻烦辛苦你们了！”

老乡里一个黑大汉带头道：“田排长，说什么呢？！先不说你们是为了俺们能过上踏实日子在打鬼子，就冲你们也都是本乡本土，都是周围百十里的人，俺们也该来帮忙！”

田保国感动地望着他们，连说了几个好，几个谢谢，田卫国走上来道：“兄弟，鬼子说不好马上就要进攻了，这伤员也不能多耽误，咱们还是赶紧安排人把烈士和伤员送下去吧！”

魏元广也在一旁连声附和，田保国就对老乡们道：“老乡们，那咱们就不客气了，阵地上现在有几名重伤员，急需送下去治疗，我们这里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先找附近村子里的大夫给看看，然后麻烦你们再把他们送到白洋淀那边八路军的后方医院去！”

又是黑大汉领头道：“好，田排长，咱们就这么着，俺们对这一带的情况都很熟，哪村有大夫，看这红伤看的怎么样，俺们都心里有数，田排长你就放心吧！”

田保国笑着点点头，对何才和黑大汉又道：“还有烈士们的遗体，也先送下去，埋在哪里，做个记号，过些日子反扫荡结束了，咱们再请示上级，看该怎么做，烈士们都是冀中一带这几个县的，估计家属会来领遗体！”

何才和黑大汉都郑重地点点头，田卫国就喊来六名战士，让他们护送运伤员和烈士遗体的老乡下去，把伤员送到后方医院后还要负责把这些老乡安全地送回小庙村，任务完成后，如果在这里找不到队伍，就回中队驻地附近去找，六名战士都答应了。田保国看他们都没枪，就让何才也跟着去，并指定何才负责指挥。

何才一边答应着是，一边指着身后的老乡们道：“排长，大家的水壶已经灌好粥，老乡们都给背回来了！您看着给大家分分！另外，老李和我们副班长还在村子里抢着给大家预备晚饭，如果你们撤早了，别忘了到村里招呼他们一声！”

田保国听了心里一阵感动，但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就一面答着是，一面让何才他们护送着老乡们赶紧把烈士和伤员送下去。

等他们都走了，田保国看着面前一堆水壶问哥哥：“哥，你们吃饭没有？”

田卫国从兜里掏出一个窝头道：“俺们都带着干粮，每人都是三顿的，水也有，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俺们自个儿都有安排！你把你们排里和打仗的事操持好了就行了！”

田保国看县大队的都有吃的，这就不再客气，喊着战士们把水壶取走。何才心细，已经把重伤员的水壶一起跟着人带走了。

忙完这些事，田保国伸头看了看对面的鬼子，鬼子们是又在整队，看来对三排阵地的进攻很快就又要开始了。

趁着这工夫，田保国让大家赶紧整理弹药，子弹多的人给少的匀匀，尽量把子弹多给机枪一些，随后他对哥哥笑道：“你们刚才送给我们的那几百发子弹，刚刚真是解决了大问题，刚才要不是有你们送的那些子弹，鬼子说不定就攻上来了！”

田卫国把咬了两口的干窝头又装回兜里，抓过兄弟的水壶，喝了两口粥，同样笑着道：“俺们这也是借花献佛，这子弹还不是那些小鬼子的？！你们打仗多，应当多匀些给你们用！”

田保国满足地笑道：“这就不少了！”看鬼子还没往过开，他就问哥哥道：“娘和爹，还有嫂子、小牛，大伯大娘他们都还好吧？！我可有大半年没到家那边去了，怪想娘和你们的！”

田卫国呵呵笑道：“家里都好，不用你惦记，就是大家都挺惦记着你，县里划区，现在咱爹是咱们那区的区委**，还兼着区中队的指导员，也是经常不着家！“

田保国笑道：“咱爹身子骨硬朗，干十几年工作绝对没问题！”

田卫国道：“爹的身体眼下是没问题，可日本鬼子凶啊，听上级传达说，他们是想把华北变成他们侵略中国的粮食基地，咱们村，咱们那一带，又是从北平过来到冀中的必经之地，以后，那仗在咱们那里少打不了！如果真打个十年八年，铁打的汉子也恐怕受不了！”

田保国一听，也勾起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心事，这仗要是总打起来没完没了，以后娘和弟弟、大伯他们，那来回躲战乱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田卫国看兄弟不说话了，接着道：“听说刘怀仁兄弟俩现在手下有一万来人，他们要是跟着鬼子过来，咱们村的人，以后恐怕日子不好过！这群坏蛋，可恨咱们村子里的人了！……”

后面的话，田卫国没说，但田保国心里也明白哥哥的意思，就对哥哥道：“以后看上级怎么安排，对刘怀仁他们，不能消灭了，也要打的他们心里害怕，不敢胡作非为！”

田卫国赞同地点点头，可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打了一年多的仗，八路军尽管消灭了不少日本鬼子，可上风还是占在鬼子和汉奸那边，如今，正是汉奸们仗着鬼子的势力嚣张的时候，他们的气焰比日本鬼子刚来的时候还盛。

魏元广这时噌噌噌大步走过来对田保国道：“排长，你看看，鬼子现在开始行动了，那边的炮兵阵地是又添了几门炮，我看咱们如果在这里硬顶下去，恐怕吃亏会很大！现在离天黑还早，咱们如果在这里和鬼子硬拼，闹不好连半下午都扛不住！”

田保国一听，赶忙伸头向对面鬼子的阵地观望，田卫国是也跟着探头张望，只见对面鬼子的炮兵阵地上，新推来了四门大炮，炮口都足有碗口粗，这一炮打过来，可不是一般掷弹筒能比的！此时，鬼子炮兵们正在搬运弹药，而那些鬼子步兵已经开始向这边运动。

看完这些情况，田保国回身问魏元广：“副排长，那你什么意见？！”

魏元广没答话，却看了看田卫国，田卫国笑着道：“咱们都是老熟人，有话你就直说！”

魏元广这才瞧着田卫国不好意思地一笑，可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上级给咱们的任务，是牵制、迟滞敌人，只要不让鬼子顺利地向前走，咱们就算完成任务。打阻击，没让咱们硬碰硬，否则咱们这点儿人，可不禁打！所以我的意见是，首先保存有生力量。现在，老排长，”他笑着看了看田卫国，叫了一声田卫国原来的职务，“又带来了县大队一个中队，咱们的人就又多了几倍，可县大队的战士们只有不到二十支枪，子弹也不多，和几千鬼子打，这就是以卵击石。依我看，敌人要是炮打的厉害，咱们不如先把这里让开，然后躲到远处打冷枪，县大队的人再在旁边跟着摇旗呐喊，搅着不让鬼子顺利填沟过去就是了！”

听完魏元广的话，田保国看了看哥哥，田卫国笑道：“别看俺，你们是主力，你又是最高指挥官，不过俺同意魏副排长的意见，咱们没大炮，不能让同志们在这里白送死！”

田保国看哥哥没有其他意见，就对他们两个人道：“那好，那咱们也别在这里等着挨鬼子的大炮炸了，你们看，”他直起身，指着对面的鬼子道：“这回来进攻咱们的鬼子恐怕又增加了一个中队，这么多鬼子，咱们肯定很难顶住。我看咱们这么着，还是按照刚才的分配，咱们三个人各带一部分人，你们俩带着你们各自那部分人，分头绕到鬼子的两翼去，这一带，咱们挖的工事交通沟不少，打打鬼子的冷枪是实在不是问题。我带我这部分人，还是逐次向小庙村方向撤，绝不能让鬼子一马平川地向前开，咱们今天只要能坚持到天黑，明天再袭扰袭扰他们，这路鬼子恐怕就很难准时去和他们的其他队伍会合了！”

田卫国和魏元广都点点头，田保国就又朝鬼子那边望了望，鬼子已经列着队开过来了，他就对着哥哥和魏元广道：“那咱们事不宜迟，在这里硬顶下去只能是吃大亏，任务还完不成！现在，咱们马上分头行动！晚上天黑后，还是老地方集合！”

田卫国、魏元广两个人都说了声好，立刻分头向两翼跑去，田保国就叫着自己指挥的这部分人道：“大家听我命令，都撤到后面的阵地去，动作要快！”

主阵地上的指战员，包括高大贵，一听指挥员下了新命令，二话不说带着武器顺着交通壕就向后跑，也就是最后一名战士才跑离这里，鬼子的炮弹就如冰雹似地砸了下来。

离三排和田卫国中队刚才据守的阵地后方二百来米远的地方，是八路军在小庙村前线设置的第二道阵地，田保国率领着他指挥的这部分人退到这里，看着刚才的阵地被鬼子打的浓烟滚滚，烟尘蔽日，炮弹的爆炸声都响成了一个点儿，不由得心里都颤悠了一下：“这要是不撤下来，现在这阵地上的人恐怕都得给炸碎了！”

此次鬼子的进攻，是三个中队一起向八路军的主阵地发动攻击。等对八路军的主阵地狂轰了十分钟后，鬼子的炮兵开始转向对三排阵地的两翼进行压制性炮击，数百鬼子就在军官们的指挥率领下，呀呀叫着对三排的主阵地猛冲过来，可他们一直冲上三排的主阵地，冲进三排的工事里，也没遭到八路军的反击，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八路军都被自己的大炮炸死炸晕了，可进到八路军的工事里一看，是一个人都没有，不要说整个的人，就是连个断腿断胳膊，什么碎枪身子弹壳都没见一点儿，看来八路军是早就跑了，但他们毕竟是占领了八路军的阵地，军官们是立刻命令旗语兵向联队长报告情况，并让士兵们警戒，防止八路军偷袭。

鬼子联队长指挥官看这次进攻胜利了，一面命令炮兵停止射击，让占领八路军阵地的部队监视两翼，一面就让工兵出动继续填沟。

工兵们看威胁解除了，也就大着胆子带着锹镐涌到冀中军民们挖的深沟前继续填沟。

退到阵地两旁侧翼的田卫国、魏元广等人，看鬼子工兵又开始填沟了，就叫过来几名枪法好的战士，对着鬼子工兵打起了冷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