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执念

阿曼达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这间小屋位于一幢居民楼的阁楼上，在巴黎经常有付不起太多房租的人租住阁楼，她显然也是其中之一。她从夜总会得到的收入勉强可以维持生活，并且还可以攒一点小钱。如果她肯陪那些客人喝酒甚至更豪放一点，肯定早就搬出去了。

这间阁楼空间不大，但很好的利用了起来，斜顶的位置摆着一张单人床，床边则是一个五斗橱和简易化妆镜，化妆镜的台子前面摆着一个圆凳。此外屋里还有一个方桌和两把靠背椅，桌上摆着她的热得快水壶还有三个缺了口的白瓷杯，这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阿曼达把五斗橱里的衣服丢在床上，她的衣服也不是很多，除了春秋两季的常服之外，唯一一件比较值钱的大衣还是佩德罗一年前送她的。她从床下拉出一个大皮箱，把衣服一件件的往皮箱里放，所有的衣服一共也就塞满了大半空间。

接着，她把藏在五斗橱最下面的一个信封拿出来，里面装着一张银行卡，这里是她所有的积蓄。她把包里的小钱包拿出来翻了一下，里面还剩两张信用卡和一些角票，她从信封里取了十张百元面额的欧元塞进钱包里，然后把信封放到皮箱的内兜里，银行卡则放在钱包里。

合上皮箱，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地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巴黎第11区是普通平**要聚居的地区，这个区域有共和大道和伏尔泰大道经过，同时区内教堂众多。莫里斯广场附近的出租公寓很多，阿曼达提着皮箱走到一栋公寓下面，对照着自己的记事本看了一眼。

没错，这里应该就是佩德罗的公寓，阿曼达很确信这一点。

她从皮包里摸出一把钥匙，这是佩德罗给她的备用钥匙，正当她要把钥匙塞进钥匙孔的时候，旁边冒出个老太太。这位老太太穿着老年妇人常穿的那种深色裙子，围着彩色围裙，好像正在厨房里做什么似的。她看着阿曼达露出怀疑的眼神问道：“你找谁？我好像没看见过你。”

阿曼达露出一个微笑，举起钥匙晃了晃说：“我是他妹妹，来给他打扫卫生，他肯定又搞的一塌糊涂。”

老太太露出恍然的表情，笑着摇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那可真辛苦你了，我正在做汤，等会给你送点。”

阿曼达连忙说：“不用了，谢谢你，我会做饭。”

“哎呀，你就不要客气了。”老太太挥挥手走回了自己家门，原来她就住在斜对面的一家。

阿曼达看到老太太回家了，连忙打开房门，拖着箱子走进去。屋里看起来还算比较整洁，但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沙发等大件都用罩布盖住了，但地板上就没法盖了。

阿曼达并没有急着做卫生，佩德罗租住在一楼，显然是有用意的，这样的公寓有时候会带一个小地下室，她记得以前哥哥曾经说过他搞了一个地下室装东西。什么东西他没有说，但显然是跟他的职业有关的东西。

阿曼达丢下皮箱，换上拖鞋，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地下室似乎被掩盖起来了，但屋里就这么大，入口能在哪呢？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佩德罗一贯不喜欢看书，却单独配备了一间书房，这很奇怪。

书房里布置的比较简单，两面书架放满了各种小说和杂志，一座宽大的木制书桌摆在靠窗口处，皮靠椅很大，坐上去应该很舒服。

阿曼达知道佩德罗没什么高深的文化水平，所以她把书架上的书看了一遍就知道哪一本最可疑。《有机合成化学》，这显然不是佩德罗爱看的书，旁边的《花花公子》才是他的爱好。

但让她失望的是，这本书居然一抽就动，她很轻易的就把书拿下来了，而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样让书架滑开露出背后的洞口。她随手把书翻了一下，发现书里竟然还有书签，虽然很靠前，但至少证明佩德罗真的看过这本书。书末尾夹着一张纸，写着“太难了，你还是拿走吧”，不知道是给谁留的字条。

阿曼达没有找到东西，她非常失望，转身坐在皮靠椅上翻了几页就不耐烦的把书丢在桌上。真的是太难了，各种化学品的名称那么复杂，能搞懂这些的人真是天才。

她烦躁的跺跺脚，突然发现书桌下面的地面回声有点不一样，她立刻兴奋起来，把椅子推开跪在地上检查了一下。果然这里有个隐藏的很好的入口，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入口竟然就在书桌下面。

在她刚刚打开入口，露出一条狭窄的下行通道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阿曼达想起刚才那位老太太的话，顿时蹦起来把椅子推回原处，急匆匆的跑到厨房拿了个塑料桶装了半桶水又不知道从哪儿抽了一条毛巾当作抹布，假模假样的在客厅撒了点水，这才跑去开门。

老太太就站在外面，手里举着一个圆形金属饭盒，她笑眯眯的说：“嗨，我又来了，说好的汤。”

“噢，太感谢你了，太太。”阿曼达连忙把手上的塑料桶放在一边，接过老太太的金属饭盒，“屋里实在太脏了，等我打扫干净了再请您来做客。”

老太太可爱的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说：“没关系，请叫我薇可。噢，对了，这位先生，你要找的公寓就是这一间。”老太太身体往旁边一侧，露出后面的李承志来。

“怎么是你？”阿曼达惊讶极了，难道这男人偷偷跟踪自己？

“啊，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我这个人就是热心肠，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饭盒用完了放着就行，我等会再过来拿。”薇可太太絮絮叨叨的说完就回去了，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跟踪我？”阿曼达眯起眼睛，举着饭盒的架势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把汤泼过去。

“我可没那么闲，来拿点东西而已。”

“你要什么？”

“不是我要什么，是我来拿我的东西。”

说着话，李承志走进公寓，环视一圈后说道：“看样子打扫卫生的工作让你很不适应。”

“你不用阴阳怪气的说话，”阿曼达把饭盒放在客厅桌上，转身走进书房，“你我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发现了你哥哥的秘密，”李承志跟着走进书房，在书架上扫视了一眼，“咦，我的书哪儿去了？”

阿曼达指着书桌上的书说：“是这本吗？这是你的书？为什么在他这儿？”

“我推荐佩德罗看看的，”李承志拿起书翻了一下，翻到了末尾发现了那张纸条，“看来他还是没怎么认真学习，‘太难了’，这还真是他的语气。”

阿曼达冷哼了一声，甩下一句话转身走下台阶：“拿了东西就走吧，记得把门关上。”

她走进地下室，这间小房间大概只有七八个平米，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铁架子，侧面有一个木桌。阿曼达在门口摸索了一下，找到开关打开电灯。昏黄的灯光从书桌上方射下来，光线并不强烈，透过铁架子在墙上留下不少奇形怪状的影子。

铁架上摆着几个木箱，阿曼达打开看了看，一个正方形木箱里放的都是纸盒包的子弹，另外一个木箱里则是另一种子弹，她分辨不出到底两种有何区别，但她肯定不是同一种枪上用的。

一个长方形的木箱里填充了不少草杆，上面摆着一支造型优美的步枪，这支步枪枪管很长，在阿曼达看起来很像是猎枪。铁架上还有一支皮箱，皮箱里摆着不少散件，似乎可以组成一支自动步枪，又或者是冲锋枪，不管哪一种对于阿曼达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不会组装。

“这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阿曼达吓了一跳，她捂住胸口倒退了一步，转身看着站在楼梯末端的男人喊道：“你怎么还没走？”

“参观一下不行么？”李承志走到铁架附近，往木箱里看了一眼，“嗯，这是佩德罗以前用的枪。”

“如果你不想帮我，就请你离开！”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李承志看着她，打算再做一次努力，“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以你的本事，只有死无全尸的份。”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阿曼达又退了一步，背后已经靠到了墙上。

“我只需要2秒钟就可以杀死你，哪怕你全副武装。好好考虑一下，佩德罗不希望你为他复仇，这不是你的任务。”

阿曼达紧咬嘴唇，什么话也不说，她知道对方说的可能是真的，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只能以沉默相抗。李承志看她毫无悔改的意思，也摇摇头，转身往楼梯走去。

“等一等，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我只能告诉你，他死的没有多少痛苦。另外，佩德罗常说的一句话是，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难。”

阿曼达扭过头去，显然不想听什么反对意见，她听到脚步声慢慢远去，眼泪压抑不住又流出来。她用手背擦去眼泪，深呼吸了两三下，伸手把长条木箱里的枪提了出来。

“没关系，我们走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