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没有多少人能从容的面对死亡，但是成义口气中的那种淡定，听得尖兵班的众人却是齐齐动容。尖兵班中，真的面对过生死之战的也就王大山和老曹经历过。其他的人，真说起来，白天那一仗，还是他们经历的第一战。

老曹顺顺枪带，仔细的辨认着脚下的路，“老子当兵好多年，除了年轻的时候犯过傻，听了长官的话被鼓动的往前冲之外，一有危险老子就跑了。老子还没有这样的硬气。”拍拍成义的肩膀，翘起大拇指；“兄弟，你们都是好汉。”

王大山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再不休息，明天就没法赶路了。

“就地展开，搜索一下，看四周有没有敌情，范围五百米，咱们尖兵班第一岗，等丁伢子们赶到，两人一组，明暗哨。”吩咐完，王大山自己往北展开搜索。

大部队五分钟之后就赶到了，匆匆吃些干粮，战士们就赶紧休息，尖兵班第一岗，第二班是各排的班排长，王大山六点的时候醒来，觉得肚子里饥肠辘辘的非常难过，少睡了些时间，似乎就要多吃些才能补足消耗。将钱二和一个值哨的战士赶回去睡觉，王大山拿着望远镜在晨光中巡视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倒是发现相邻哨位上的战士正打瞌睡，王大山也没有惊醒他们，毕竟现在四周一片安静，没有发现敌情。

作为挑夫的俘虏们乱糟糟的，让张支队长直摇头，王大山走过去，站在乱糟糟的挑夫们前面，一声断喝：“立正！”晴天霹雳般的断喝让俘虏们条件反射下一个个站得笔直。

“五分钟之内出发，各组负责的事情没做好的，枪毙！”充满杀气的声音让挑夫们猛然一震，赶紧准备起来。他们都不怀疑王大山是否下得了手，他双眼冒着杀气盯着当初还是俘虏的他们时，很多人都看到过。如果不是还有人管着他，挑夫们相信，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就被他杀了。所以凶神恶煞一般的王大山一发话，俘虏们老实了很多。

张支队这回没有责怪王大山，而是拍拍王大山的肩膀。

全体开始急行军！滇马增加了几匹，驮载着枪支弹药，特别之队现在很富，王大山腰间的银元一直没有取下来过。恢复过来的一些战士（饿得虚弱了，经过大半天和一夜的修养，恢复过来的也快），组成了第四排。特别支队将近四百人的队伍，带着小六十匹的滇马，快速向北推进。

恢复过来的这些战士不管是行军作战，还是搞宣传，都比特别支队的大部分战士要强，张支队长将他们当成了宝贝，四个战斗排打散编过，剩下的三十来个伤员，依旧是挑夫们负责的。新成立了炊事班，原先阻击连的炊事班班长带着五个表现好些的俘虏兵，以及炊事班剩下的两个战士组成新炊事班，而医护班不再做饭，依旧是二丫和女兵们组成七人的医护班。

王大山知道支队长想把挑夫们也转化成红军战士，他并不是不赞成，但是眼下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对于张支队长要求各排班长们多做挑夫的工作要求置于脑后，根本就不管，挑夫们往往一看到他凶神恶煞般的目光，就噤若寒蝉。

站在镇外的一个小高处，王大山反复观察，也没有发现磨西古镇和旁边的新聚居村子里有什么情况，那里应该没有敌人的大部队。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先去看看，支队来了，跟张支队长说，直接进镇子里休息一下，也要吃午饭了。”说完王大山扛着机关炮，背着机枪和背包，手里拎着手枪进镇子。灰皮掉落的古镇很破旧，街道上的青石板路也是斑驳不平，一些看起来是客栈的门前竖着石桩子，似乎是系马石。

长长的机关炮管影子投射在路上，加上硕大的背包，王大山的影子很怪异，就像是一个驮着一座小山的矮人。

镇子里的老乡见到王大山，很奇怪的看着他。

慢慢的在镇子里面走过，没有多久，后边的支队主力就过来了，镇子中立即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关门声。

王大山伸手抵住一家最大的饭馆门板，左手掏出一枚银元，淡淡的说了一声：“吃饭。”

带着瓜皮小帽的老板眼珠子滴溜溜的跟着银元转，脑袋连点。王大山将银元递给他，“这是定金。”

饭馆里硕大的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开始热闹起来，王大山在两家饭馆里定了四个银元的馒头，两个银元的羊杂汤，无意间看到一家饭馆后院正在杀牛，案板上摆着大块大块的牛肉。

“老板，你这牛肉怎么卖？”

老板跟过来，“论熟的还是论生的？”厨事班的几口大锅被他看到了，这老板知道这支队伍是能自己做饭的。”

王大山：“论熟的。”

老板：“老总，小店这里是百年老字号，昨儿就有北边的老总捎信来，说他们后天就会到我们镇，让我准备六头牛的酱肉，我已经准备了三头，老总你要熟的，不如试试小店的酱牛肉，价钱绝对公道，都是牦牛肉，绝不掺假···”

王大山指指刚进后院的元班长（炊事班），“你和他谈好，我来付钱。”

对元班长说：“买八百斤酱牛肉，每人一斤，剩下的炊事班先保管着，晚上不做饭，只做汤。

跟张支队长说了一声，张支队长就忙别的事去了，王大山又找了第一家饭馆，多定了两个银元的馒头。距离泸定只有六十公里不到了，晚上的情况还不知道咋样，乘着眼下还算安定，多作准备总是好的。

留下两战士监督饭馆做馒头，王大山慢慢的走回支队大队人马驻扎的街边。后边脚步声囔囔，一个大胖子追了上来，“老总，老总。”这边的话或许是来往行旅较多，王大山听得懂这里的话。

王大山站住：“啥事？”

老板站住喘气：“老总，我这里有上等的牛肉干，都是秘制好的，是大军行军的最佳干粮。”伸手递过一个纸包。

王大山接过一看，纸包里的牛肉干很香，带着淡淡的膻味，似乎是用香料晒制的。

“你们这里牛很多吗？”

胖子点头哈腰的：“多啊！都是高原上那些人自家牧场养的，每年都要卖过来好多！”

“这肉怎么卖？”

“一个银元十斤。”大胖子伸出手指。

王大山一翻眼；“扯！野外草场放养的牛，还是牦牛，膻味这么重，一个银元十斤，你抢啊！一个银元都能买半头猪了！”

大胖子被他一瞪眼，心肝乱颤，暗中大是叫苦，不是说这些红军做买卖公道，只要有东西，就大方的用银洋付账吗？自己出的价钱也算公道了啊！不是说他们人傻钱多吗？可惜自己没有遇到红军的主力大队，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天才到，刚听说又来了红军，实在是太兴奋过头了。

当下不敢怠慢，赶紧解释：“老总，你看这是肉干，要二十二斤肉才能晒成十斤肉干，还要香料秘制，还要骡马大车人工费用，我真的是公道价。”

王大山怀疑的看着他，“先送一千斤来让我看看。”

“送两千斤来。”张支队长大步走来，“装成五斤一个包袱，四百个包袱我们都要检查，两个小时之内，能不能完成？”

大胖子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行！货我有，就是装袋麻烦些，用面粉袋子装行不行，都是新袋子，算一个银元的成本给我就行。”

“赶紧去，送过来有一袋不好的都不要你的。”张支队长挥挥手，那胖子立即跑得飞快的去了。

“大山，接下来的几十公里路绝对不会好走，我打算在旁晚的时候提前扎营休息，如果没有遇上敌人，咱们半夜起身，往北走，明天白天是绝对可以赶到江边的。”

“你说任务吧，是不是需要我们连夜侦察前进，在支队赶到江边之前找到渡河的地方？”王大山看着张队长。

张队长点点头，“这样的安排，可以让担架上的一些战士在赶到江边之前就恢复过来，他们主要是饿坏了，加上连日的战斗，身体透支的厉害。如果在赶到江边之前他们恢复过来，挑夫的改造就能加快。也能提高队伍的机动能力。”

王大山看看四周连绵不绝山岭，海螺沟那边冰川耀眼的闪光，“队长，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从这里渡过河对岸去！我在山上，也看到了对面河边是有路的，那边也有人家，村寨，虽然说河边的路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但是咱们走的山路也不少了，我不相信那边就找不到路过大相岭。要是再沿着主力往泸定方向，我怕真会闯进敌人的重兵包围中。”

“这里的商人很实在，我想，可以在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详细的情报。”王大山说道。

“你跟我来。”张支队长转身就走，王大山急忙抓了一大把馒头，一大块酱牛肉，对尖兵班嘱咐一声：“赶紧吃饱，我回来咱们说不定就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