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刚烈父女

于水岳父家是个普普通通的市民家庭，不大的小院落。老爷子是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铁路工人，为人和善、谦逊，不多言不多语，一句得罪人的话都不说。但是，唯独对女儿的婚事却说了很多女儿不中听的话。理由嘛，就是一条，于水是个为日本人服务的翻译，或者说就是个汉奸，汉奸是千人骂万人唾弃的，没有好下场。可是在女儿看来，于水毕竟是个文化人，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找男人就要找个比自己强的才算嫁对人。至于是不是汉奸，关键还要在自己，只要自己不做坏事，没有民愤，就不算汉奸。

正是在这种想法支配下，在德顺的时候二人成婚，婚后不久还有了一个小女孩儿。可是，自打平顶山惨案发生以后，妻子见于水吃不香，睡不着，成天鬼头鬼脑地，就像是一个怕见阳光的老鼠，不敢见人。经过询问，才知道，这个千刀剐的，居然参与了平顶山惨案的全过程，还亲手杀了14个中国人。天哪，这个日子没个过了。从此，于水老婆就经常大吵大闹，有的时候，闹得于水不敢回家。但是，一看到娇小的嗷嗷待哺的女儿，妻子的心就软了。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只要看住他，不让他再做坏事就行了。哪里知道，来到了汤县，报应就来了。父亲不愿意见到这个汉奸姑爷，抗联追杀他，现在混得日本人也要杀他。于水老婆真是心灰意冷了。

侯占山等六个人手持驳壳枪突然闯进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里。

侯占山手掐着腰，摇摇晃晃地来到于水老婆的面前说：“啊哈，弟妹呀，你回到娘家过上小日子啦？”

于水老婆一见是候占山上门来，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她问道：“这么大的侯队长上这个小门小户的来干啥？”

候占山说：“没有大事儿，就是代为皇军来请你的夫君回汤县。咋样啊？”

于水老婆说：“侯队长，你们都是公家人，我这个老娘们帮不上你们。”

突然，候占山脸色一变，指着父女俩大声说：“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们父女俩听着。我们是汤县侦缉队的，奉犬养太君的命令，在此恭候于水五天了。我问你们，于水去哪了？”

于水的岳父说：“呦，闹了半天，你们是皇军的人呐，我还以为你们是红胡子呢。告诉你们吧，于水是和你们是一样的，见天的跟皇军呆在一起，围着皇军转，听从皇军的吆喝。今天人没了，是不是我应该管你们要人哪？”

侯占山说：“嗨呀，你这个老不死的，话里有话儿呀，你是说我们都是皇军的狗吧？”

于水岳父说：“你们愿意咋寻思就咋寻思吧。”

侯占山用手枪对着于水的岳父说：“老家伙，别给脸上鼻梁子。告诉你，把于水交出来，不交，没办法，你姑娘就得跟我们回去向皇军交差。”

于水的老婆说：“我回娘家有什么错？于水是你们的人，他不是住院了吗，你们到这找有什么用？”

候占山问道：“有什么用？你们俩口子狼狈为奸，一个回娘家，一个跑大山，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回到一个窝里呀？”

两个侦缉队队员听到这里，一下子乐了。

于水老婆恨恨地骂道：“一群流氓。”

侯占山命令队员：“别跟他们废话了，把她给我抓走！”

两个侦缉队队员上来就捆于水的老婆。于水的老婆一气之下，破马张飞地就与这些汉奸们厮打在一起：“我不跟你们走，你们这帮畜生、流氓！”

候占山上去就给了于水老婆一个大耳擂子，于水老婆捂着脸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于水的岳父那里容得自己的女儿受欺，操起一个擀面杖。大喊一声：“你们这帮憋犊子，狗汉奸，我和你们拼了！”

话音未落，一个队员当即被一擀面杖击中头部，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个队员一时性急，冲着老头儿 “叭”地就是一枪。

老爷子捂着胸口，瞪着大大的眼睛，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于水老婆见状大惊，抱起倒在地上的父亲，哭喊道：“爹，爹！”

老爷子勉强睁着眼睛说：“这都是你嫁给汉奸的结果啊。”说完，老爷子就咽了气。

候占山几个人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一时间都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地呆在那里。

于水的老婆大哭，喊道：“爹，爹，你等我一会儿，咱爷俩一起走。”

说着，于水老婆放下老父亲，推开一个傻站着的汉奸，突然奔向厨房，不知从哪掏出两颗手榴弹，她拉弦后，举着两颗冒烟的手榴弹从厨房里风风火火地走出来，边走边骂：“你们这帮瘪犊子，和于水一样都是该死的汉奸，今天你们和老娘一起上路吧！”

侯占山等人一看，大惊失色，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巨响，两颗手榴弹同时爆炸，顿时房倒屋塌，浓烟四起，于水老婆与六个侦缉队汉奸同归于尽了。

清晨，小顺子跑进东厢房。喊道：“哥，快看，树上挂了白布条！”

虎娃说：“走，咱们带上家什去看看。”

二人向村子口的大柳树跑去。到了树下，发现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见到虎娃和小顺子，那个人急忙对着虎娃和小顺子就鞠躬。

那个人抬起头来，二人看清楚了。认识，是去虎林寨那天捆绑李海江他们三个人的小头目。

虎娃说：“你怎么来了？”

那个小头目说：“两位大恩人哪，大事不好了，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还有四个队长都被三当家、四当家地给抓起来了，说要今天下午把他们都交给鬼子，换回三当家的两个老婆。”

虎娃说：“你叫什么名？”

小头目说：“回大恩人，我叫刘小二，是和林虎大哥一个堡子的，我看林虎大哥是条汉子，就跟随他上山打鬼子了。”

小顺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小二说：“三当家的一共有四个老婆和一个相好的，这几年，大老婆和二老婆人老色衰，他也不理会了，只是在乎老三和老四，还在乎相好的。鬼子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么码子事儿，就把他的老三、老四给抓到了。让他把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绑了去换回两个老婆，说如果不办，就把他的俩老婆送到慰安所去。三当家的听说以后，暴跳如雷，寝食难安。于水上山以后，三当家的就把这码子事儿对大当家的说了，请求大当家的拿于水换他的老婆。这不，你们去要于水以后，大当家的为了报答恩情，就答应把于水交给你们。结果，三当家的好个不愿意。大当家的劝他，先报恩，过后出兵抢他的俩老婆。你们走了以后的当天下午，大当家的偷偷和我说，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立马偷偷下山到赵家庄村口大柳树上挂一根白布条。晚间吃饭的时候，果然出事了，黄世奎安排四当家的在酒里下了蒙汗药，结果把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和四个小队长全蒙倒了。他随后召集全部人马，宣布虎林寨由他黄某人当老大了，并且宣布开始归顺皇军，谁要是不服，就立马杀头。结果大家伙谁也不敢作声。”

虎娃问：“现在林大哥他们在哪押着？”

刘小二说：“都在聚义厅的后洞监狱里，分别绑在六根柱子上。黄世奎这个王八犊子不让任何人接近。昨天半夜，我看情况不好，就跑出来挂白布条来了。”

虎娃问道：“你们的后洞监狱有后门吗？”

刘小二说：“没有。这个后洞监狱其实就是在聚义厅后门挖的一个山洞。”

小顺子问：“黄世奎说没说什么时候拉队伍下山投鬼子？”

刘小二说：“没说。”

虎娃问：“那他安排谁下山了？”

刘小二说：“他安排他四老婆的弟弟魏**带着一个人下山了。”

小顺子问道：“他们是怎么走的？”

刘小二说：“步行。”

虎娃说：“步行的话，现在也快到县城了。小顺子，咱们俩那么办，你全副武装骑马追，追到以后立即击毙他们俩个人。如果没追上，立马返回到去虎林寨的进山口，和爷爷会合，准备袭扰进山的敌人，迟滞他们进山的速度。”

小顺子问：“那你呢？”

虎娃说：“我让小莲子骑马向师长报告。我进山里，进到后洞监狱救人。”

小顺子说：“什么？你一个人救人？”

虎娃说：“时间来不及了，快走，马上行动！唉，对了，刘小二，你有武器吗？”

刘小二说：“没有。”

虎娃说：“你在这稍等，我给你拿武器去，会用机枪吗？”

刘小二答：“会！”

虎娃和小顺子跑回家，告诉爷爷说：“黄世奎叛变了，他把大当家的、二当家的都抓起来了，已经派人让鬼子进山接应了。我让小顺子骑马追进城的那俩人。爷爷，您带领赵氏兄弟马上到大柳树下面，咱们全副武装，秘密集合进山。”

小莲子急急忙忙跑过来：“哥，我是啥任务？”

虎娃说：“你立即骑马进山向师长报告。”

小顺子和小莲子带上短枪，分别快马加鞭地向县城和抗联一师秘密营地疾驰……

爷爷赶着大车，暗藏武器，载着赵氏兄弟和虎娃、刘小二向着虎林寨进山口进发。

到了进山口，爷爷把马车赶到一个石砬子后面藏好。虎娃带着武器就往虎林寨走。

爷爷说：“你干啥去？”

虎娃说：“我去虎林寨。”

爷爷说：“你不要命了？”

虎娃说：“我进虎林寨，黄世奎不会咋样我，他一定会把我也绑起来，关进后洞监狱，准备一起献给鬼子。这样我就会用特工手段打开绳索和监狱大门，带领大当家的他们六个人重新控制局面。如果敌人来了，你们在这里迟滞他们进山的时间越长，对我越有利。”

爷爷说：“我说孙子，你可要小心啊。”

虎娃说：“爷爷放心。”

刘小二说：“我说恩人哪，你的胆子也忒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