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拖时间玉英骗日酋 偷药品姐妹袭医院（1）

伪军们一直走到城门前都没发现人影，便分两路沿着马道往城门楼上搜索。因为视线被街道两侧的房子挡住，山木只看见他们上了城楼。过了一会儿，伪军班长站在城楼上大声喊：“城楼上没人，太君过来吧。”

山木听说没人，心里非常高兴，带头冲过去。他心里想的是，在他值班的时候，城门被八路军占领，这是他严重失职，必然会受到惩罚。如今他把城门楼守回来，总算可以将功折罪了。

离城门只有三十多米时，城楼上突然响了一枪，山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脑门上就出现一个血窟窿。紧接着，十几个人头从女墙上露出来，机枪、步枪齐发，子弹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鬼子和伪军。

为了给鬼子援军一个突然打击，鲁建平让一班的战士背对女墙蹲着，不许露头，他和孔德生透过门楼的窗户观察街道上的动静。见一队伪军搜索过来，鲁建平从门楼里出来，匍匐着身子，向一班的战士布置任务。十二个人分成两部分，藏在马道入口的女墙后，等伪军登上城墙时，突然站起来，低声喝叫：“不许动，谁动打死谁。”见对方黑洞洞的机枪口对着自己，伪军们乖乖地举手投降，被押到城门楼里，绑住手脚，塞上嘴。只有班长被枪指着，走到城门楼中间，按照鲁建平的吩咐向鬼子喊话。鬼子果然上了当，毫无戒备地向城门跑来。一班的战士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把子弹推上膛，静静地等待着班长的信号。

孔德生一直盯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拿指挥刀的鬼子。见敌人距城门只有三四十米了，他用枪戳破玻璃，瞄准那个鬼子，扣动了扳机。战士们听见信号，纷纷探出头来，尽情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敌人一时被打蒙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寻找掩体，一边向城墙上射击，一边向后退。没退多远，他们身后传来了枪声，当时就有几个人背后中弹，紧接着又是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敌人被炸得鬼哭狼嚎。这是炮仗刘带领二班的战士，分成两组，上了街道两边的房屋，居高临下，打击敌人。失去了统一指挥，又受到前后夹击，敌人彻底崩溃了，再也顾不上抵抗，各寻出路逃命，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和二十几个伤兵。鲁建平带领战士们打扫战场，给每个鬼子的伤兵都补了一枪。

炮仗刘带人初步清点了一下战利品，跑到城墙上向鲁建平报告。鲁建平一听，乐得差点从城墙上蹦下去，一路小跑，去看新的缴获。不算城门楼上的缴获，光敌人的援军就送给了两门迫击炮、三挺轻机枪、五十多只长短枪和包括四箱迫击炮弹在内的大量弹药。

这么多东西也扛不走哇。鲁建平让炮仗刘去城外找一辆马车，其他人除了警戒哨外，连同伪军俘虏，一起动手，把城楼上的枪支弹药都搬下来。

有几个伪军愿意参加区小队，鲁建平对其他伪军进行了简单教育，就放他们出城逃命。

黑田被区小队搅扰得心烦意乱，彻底失去了耐心，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再给你们最后五分钟，要是再没人交待**和土八路，我就把你们统统杀光。”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大王庄的群众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宁死也不肯出卖自己的亲人。黑田看着手表，脸色越来越阴沉。时间到了，他高声叫着：“五、四、三、二、一，机枪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住手。”

黑田举起手正要下令射击，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把手放下，大声问：“什么人地说话？”

人群乱起来，有一个人在往外挤，旁边的人用力挡着她想把她推回去。黑田一挥手，两个鬼子兵分开人群冲过去，把那个女人拖出来，她就是妇救会主任、女民兵组长李玉英。李玉英本来已经带领女民兵冲出村庄，后来听说父母还在村里，返回去找，结果跟父母一起，被敌人堵住。

黑田往前走了两步，问：“你地什么地干活？”

李玉英捋捋头发，说：“我叫李玉英，是一区的区委**、区小队的指导员。”为了把敌人的注意力尽可能吸引到自己身上，她故意把自己说成是大干部。

黑田一听高兴了：“你地，区小队地干活？”

李玉英点点头：“对，我是区小队的大官，与队长一样大。”

这一点黑田相信，他知道，八路军队伍里有政治长官，与一号军事长官级别一样高。他高兴地说：“哟嘻，你地不要害怕，你地八路地没关系，只要你跟皇军合作，皇军不咎既往，还会给你大大的奖励。”

李玉英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她相信，区小队一定会想办法营救乡亲们，最重要的是给区小队争取时间。为了迷惑敌人，拖延时间，她假装感兴趣地问：“如果我跟皇军合作，你真的不杀我，也不抓我？”

黑田似乎看到了希望，连忙说：“真的，真的，皇军说话算数。”

李玉英笑了，说：“好，我相信你。你不但不能抓我、不能杀我，也不能抓我的家人和亲戚，更不能杀他们。”

黑田连连点着头说：“没问题，没问题，我答应你，你和你的家人、亲戚，不抓、不杀，还大大地奖励你。”

李玉英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问：“什么样的奖励呀？”

黑田用拇指和食指做着数钱的手势，说：“金票，金票大大地。”

李玉英摇摇头：“我不要金票，我要现大洋。”

黑田点点头：“可以、可以，现大洋也可以。你说出一个当兵的，给十块现大洋，说出一个当官的，给五十块现大洋，说出大官，给得更多。”

李玉英点点头，说：“好，成交。”说着举起手。

黑田一愣，不知道李玉英想干什么，王大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黑田听罢笑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点孩子气，应该很好对付，伸出手跟李玉英拍了下巴掌。

李玉英神色很认真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黑田指着人群说：“这里面谁是**、谁是土八路？”

李玉英回头看了一遍，说：“这里面没有**和区小队，除了我。你们来之前，区小队就得到了消息，组织乡亲们转移。要不是有些人不想离开家，你们就完全扑空了。你看看，你们围住的大部分是些老老少少跑不快的人，少量的年轻人都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老人、孩子才没跑出去。**、区小队，早就跑光了。”

黑田半信半疑地盯着李玉英的眼睛，见她表情相当平静，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个都没留下？”

李玉英虽然只有二十岁来岁，但天性泼辣，勇敢坚定。在县城大集上以及伏击征粮队的战斗中，她亲眼看到比她小两三岁的春柳和春桃在手刃鬼子时连眼睛都不眨，佩服得五体投地，暗自下决心向她们学习。在此危难关头，虽然心里免不了有一丝紧张，但一点都没表现在脸上。她神色镇定地说：“一个都没留下。其实本来我也已经跑了出去，可是我跟我的通信员跑散了，他身上带着重要文件，我怕他被你们抓住，就回来找他。结果他跑出去了，我倒被你们抓住了。”

黑田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那你说，你们的区长叫什么？区小队的队长叫什么？”

李玉英凑到黑田跟前，小声说：“太君，这些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你。”

黑田瞪起眼睛：“为什么？”

李玉英问：“我要是把这些机密告诉你，那我对于**、八路军来说是什么人？”

黑田想了想，说：“**？”

李玉英点点头：“对，那我就成了**。**、八路军是怎么对待**的？”

黑田把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李玉英又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对。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机密，这些老百姓可都看着呢，八路军肯定会知道。到那时，皇军不杀我，八路军也会杀我，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用不上了。”

黑田点点头表示理解，问：“那你说怎么办？”

李玉英用商量的口吻说：“我有个主意，太君看可行不可行。我假装对太君说我是**的干部，有责任保护老百姓，让太君有什么事找我，把老百姓放了，然后太君再假装把我抓起来，带回县城。这样，老百姓就会把我当成英雄，**和八路军也不会怀疑我是**了。到了县城，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太君。不过太君可要准备好足够多的现大洋，区小队有好几十个人，按照太君说的奖励标准，至少得给我一千块现大洋。太君说话可不能食言，到时候可不能嫌给得太多。”

听了这一番话，黑田有点犹豫，王大海凑上前说：“太君，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她这是欺骗太君，让太君把这些百姓都放掉，到时候她什么都不会说。”

李玉英不满地问黑田：“太君，这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咱们俩做买卖他插什么话？他是不是看着我赚现大洋眼红了？那好吧，我不说了，让他说吧，现大洋都给他。”

黑田把王大海拨拉到一边，冲李玉英笑了笑，说：“不管他，他确实喜欢现大洋，但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你，就照你的方法做。”他走到李少良身边，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到李玉英面前，大声说：“既然你是八路军的干部，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李玉英也大声说：“你们想了解的东西我都知道，跟这些老百姓没关系。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

黑田说：“好，我可以放了他们。李团长，你派人把这些百姓送到村外。”

李少良下令：“二连长，带着你的人把这些老百姓送到村东口。”

看着老百姓都走了，黑田问李玉英：“他们都走了，没人能看见了，这回你可以说了吧？”

李玉英刚要说话，一个背着电台的鬼子通信兵匆匆跑过来：“报告黑田少佐，宪兵队发来紧急电报，八路军大部队正在攻打东门，动用了化学武器，守城部队损失惨重，山木上士已经带领宪兵队和皇协军前去增援，请少佐火速回城。”

黑田闻言一愣，自言自语道：“八路的大部队？哪里来的八路大部队？八路怎么会有化学武器？我不相信，一定是八路的声东击西之计，不理他，命令山木迅速支援东门，务必坚守。”

通信兵去发报，黑田继续问李玉英：“你说吧，区小队队长是谁，住在哪个村子？”

李玉英虽然听不懂黑田与通信兵的对话，但看他们的神情，猜到肯定是区小队有了动作。她知道，现在每多拖延一分钟，乡亲们就多一分安全，说不定再拖延一小会儿，敌人就会全部撤退，乡亲们就彻底安全了。想到这里，李玉英假装犹豫了一下，问：“我告诉了你，你不会不给我五十块现大洋吧？”

黑田不耐烦地说：“不会、不会，皇军食言地不会，你地快快地讲。”

李玉英絮絮叨叨地说：“不会食言就好，你是皇军的大官儿，我相信你。我告诉你，区小队的队长叫吴大牛，是南边那个村子的人。”南边那个村子叫刘家窑，炮仗刘就是那个村的。李玉英对那个村很熟悉，刘家窑根本就没有姓吴的人家，也没有叫大牛的人。

黑田高兴地说：“很好、很好，继续说，他家住在哪里？”

李玉英狡黠地一笑，问：“太君，刚才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已经答应给我五十块现大洋。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是不是还得给五十块现大洋呀？”

李玉英如此讨价还价，甚至得寸进尺，让黑田很是厌恶，不过他也因此而更加相信李玉英是个贪财之人，她的话可信度比较高，所以忍住不满，说：“这是同一个人的事，已经给过了，不能再给了。”

李玉英假装不高兴，撅着嘴说：“那好吧，你说了算，谁让你是太君呢。吴大牛家住在村南，门口有一棵歪脖子大柳树。”其实，刘家窑根本就没有歪脖子树。说到这儿，李玉英假装突然想起什么，问：“太君，如果我给你们带路去吴大牛家，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现大洋？不用多，十块就行。”

黑田点点头：“好地，马上开路。”

正在这时，通信兵又急匆匆地跑来报告：“报告少佐，八路军已经完全占领东门，山木上士带领宪兵队和皇协军攻打东门，遭到八路军的合围，损失达七成，山木上士为天皇陛下尽忠。”

黑田一听，惊得脸色发白，他实在没有料到真的会有八路军大部队攻打县城。传令兵没有说清楚，黑田误以为“损失达七成”的是整个宪兵小队和皇协军的一个连。果真如此的话，县城里有作战能力的部队基本上就只剩下驻屯军的几十号人了。这可要了老命了，县城有失陷的危险。黑田正要下令撤退，通信兵雪上加霜地报告：“报告少佐，陆军医院遭到攻击。”黑田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全体紧急集合，跑步回县城。”